第9章 小猪佩奇的爸爸
苏岑在护士台重新打了一张患者资料之后，放进42床墙上的透明卡牌里。
夜晚的七楼特别干燥，再加上医院还开着空调，空气湿度又降低了好几个点。宋惜还在持续反复的发烧，苏岑用盆子接来开水，冲上凉水中和温度之后，她搓了棉布，按照网上教的方法给她擦拭身体的各个部位。
护士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询问体温，并且嘱咐当体温超过39°就可以服用一次退烧药，但两次退烧药之间至少间隔四小时。
惜惜一直嚷嚷着痛，在床上翻来覆去，而且不要徐女士，只要苏岑陪着。苏岑只得和她挤在一张病床上，离她近一点，她才能安心的睡觉。
“42床体温多少？”护士拿着登记表进来轻声问道。
“386。”
正要转身离去，苏岑叫住她：“那个，请问今晚还有液体吗？”
“宋惜，三点还有一组。”
“哦，谢谢。”
护士走了之后，苏岑和徐女士商量着睡觉时间，徐女士先睡，等三点输上液了再换苏岑睡觉。
还好隔壁病床没有安排患者，虽然也没有铺床，但用野餐垫垫着也能凑合躺着。
徐女士在隔壁床凑合睡到三点，而苏岑则是一直哄着疼痛到睡不好觉的宋惜，一直到三点，宋惜都是间断性睡着，间断性哭闹着醒来。苏岑只得强撑着哄她。
原本以为三点能换徐女士照顾宋惜，结果因为生病，宋惜特别粘苏岑，只要苏岑抱着。考虑到她现在生病，好好休息才是要紧的，只能依了她。
结果苏岑几乎一宿没睡，一直捱到八点。保洁阿姨啪嗒一下把灯打开，仿若无人一般，自顾自地开始拖地。
宋惜在苏岑怀里扭动了一下身体，苏岑赶紧拍打着，嘴里嘟囔着：“妈妈在，妈妈在。”
在她的安抚下，宋惜才能够稍微睡得舒坦一些。
“42床考个体温。”护士还是熟练的侧进半拉身子，说完就走，没有一丝拖沓。
徐女士一早就起来了，她将抽屉里的体温计取出来递给苏岑，苏岑有些头疼。
量体温是比扎针还让宋惜抗拒的一件事。
毕竟在寒冷的冬季，要将冰凉的温度计夹在温暖的咯吱窝里，本身就需要勇气。
“我下去买早饭，你要吃啥？”徐女士问道。
“给她买点稀饭吧。”
“能吃吗？”
“医生说能吃，但是要看她吃不吃。先买回来吧，她不吃，我们也能吃。”
事实证明，满嘴的疱疹不光是吃不了稀饭，连水都喝不了。
买回来的稀饭已经足够稀了，宋惜看到吃的东西，像是敌人一般，连连挣扎后退。给她冲了奶粉，依然拒绝进食。一整天都只能靠液体续命。
才一天时间，整个人好似瘦了一大圈。
儿童的年龄小，所以液体都是分了三组来输的，上午一组，下午一组，深夜一组。
这一整天，宋惜都在床上焉着，没有一点精神，让喝水也是异常抗拒。
“怎么外面突然这么多人？”从外面接了开水回来的苏岑问道。
徐女士用沾了水的棉签湿润着宋惜的嘴唇：“一大早就搬上来了。好像是下面床位不够，儿科的就全转上来了。”
“那阳性和阴性怎么安排？”
“说是刚好从我们这个房间分断，开水房那头全安排的阳性，这边就都是阴性的。”
补了大半天觉的苏岑对外面的情况一概不知，她透过房间门的玻璃往外面看去，仿佛看到一个个行走的病原体。
“姥姥，我想看小猪佩奇。”
徐女士有些欣慰的抬起头看着宋惜，苏岑也赶紧走到她身边来。两天了，她终于不再是哭闹，而是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意愿，虽然是徐女士特别反对的看电视，但在这个节骨眼上，好像也能容许她的贪恋。
“好，可以给你看，但是只能看半小时。”其实宋惜根本没有半小时的概念，但为了能看动画片，还是点了点头。
苏岑拿出平板，给她调出小猪佩奇放在床上，徐女士则给她后背垫上枕头。
趁着宋惜看动画片的时间，苏岑也打开电脑，这个月还有一个本子没写完，再加上上次补的，也就是还有两个本子。她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疼。
就在这时，背后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身着普通防护服的男护士。
“妈妈，小猪佩奇有爸爸，那我的爸爸呢？”
苏岑心里咯噔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站起来退到一旁，让李不言能站过来，她有些窘迫，不知道是心虚关于“我爸爸呢”的问题，还是不想让一个尽管不会注意到自己的陌生人感受到自己的悲哀。徐女士看了看苏岑，又看了看宋惜。
“你爸上班呢。”徐女士安抚到。
李不言走过来，跟前的病床上摆放着苏岑的电脑，电脑界面上的文章一览无余。
“小朋友今天精神怎么样？”
“还是很焉，没精神，不吃不喝。”
“大便没有？”
“没有。”
“小便呢？”
“小便正常。”
“体温多少？”
“上一次量是386。”
“嗯，多喝水。康复新液也喝起来。”李不言轻轻抬起宋惜扎针的手，他用指腹按了按手背，估计是太闹腾，动作太大，导致有些溢液。
“那个，请问一下她晚上那次液体是什么时候啊？”
“一点。”
李不言站起来，在记录本上记录完成之后，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苏岑。
“口罩。”
“哦。”苏岑这才慌乱的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来戴上。
“记得随时把口罩都戴上，特别是出门，进出也要注意把门关上。”
“好的，谢谢。”
李不言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发现空调的开关是关上的，他回头轻声问道：“你们不开空调吗？”
“不开，太干燥了。”
他将开关盒合上，然后关门离开。一边往护士台走，一边拿出手机，找到行政主任的联系方式。
“喂，赵老师。”
“小言，什么事？”
“加湿器走好流程了吗？”
“好了，今天已经拉过来了。你放心，老唐说了，先给你们儿科。”
“大概什么时候能用上。”
“明天一早我就让他们拉过去装上。”
“谢谢赵老师。”
42床离护士台非常近，如果房门是打开的，李不言能够直接从护士台看到房间内的大部分情况。
只是现在的房门紧紧关着，只有透过房门上的玻璃能稍微看到……
一张戴着黑色口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