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这天晚上,舒以刻走的潇洒万分。
潇洒得,我都没有看清他离开时候的脸,只留给我一个清隽孤孑的背影。
这个结果一直是我想要的。
可是真的来了,却像被勒住喉咙般要命。
大概从来都没有过,郁闷却又无可奈何,甚至有一瞬间,我觉得真的是我自己作成这样的。这其中,哪怕我稍微回个头,稍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那么较真,或许,我现在就开开心心心抱着他一起玩了。
我总是会这样,遇到难题时,快速的做出决断,又匆忙的否定自己。
还好,这种想法只停留了片刻,我又用其他种种的理由固化了自己的决定。
大抵最有说服力的便是,长痛不如短痛,与其以后不可自拔后再分开,不如现在这样。
总会难过,但也总会过去。
我坐在客厅里又开始抽烟,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烟瘾这么大,大概很大一部分还是因为无事可做。
发着呆,将近抽到午夜,我依旧无事可做,也毫无睡意。
我们小区附近的商业广场有个电影院,专门有个小厅在午夜后回放经典电影。
我行尸走肉般到了那里,连买了这个厅的四张票。
穿着制服的软妹略有疑惑的问我,“你一个人吗?”
我干涩的笑了笑:“对啊。”
她大概觉得有点少见,毕竟午夜场是小情侣的欢愉之地。
她悄咪咪的告诉我,厅里暖气不是很足,自助柜子里提供消毒过的毛毯。
我拿了一条,顺道谢谢她。
爱情不怎么可爱,人间却有很多小可爱。
今天回放的是张艺谋的《归来》,这部电影上映时我刚毕业不久,孟瑶当时哭成了泪人,牛老师和我却在观影后吞了三十串烤羊肉。
当时的我们就觉得活在新时代真好,要珍惜现下的生活,该吃吃,该喝喝。而今天的我,大概就没这样的心境。
整个小厅零散的坐了几个人,我选的是最后一排,电影从一开始就带着沉重的基调沉重的视角,从来没有一分钟让人轻松过。
我躲在黑暗里,看着电影的镜头从开始哭到了结尾,没有声音,甚至没有表情。一场结束,我麻木的摸了摸胸口和毯子,整片都是湿漉漉。
好家伙,为你哭了一场,也算对得起彼此这三个月了。
而后我又看完了《千里走单骑》《我的父亲母亲》《金陵十三钗》,原来晚上是张艺谋专场。
看第四场的时候,倪妮的美艳也带不动我疲惫的肉-体,我趴在扶手上困得不行,一直睡到双腿抬不起,麻木为止。
唔,这次没有好心人给我靠了。
早晨走出电影院,周身的鸟儿叫得趣意盎然。
我对着光亮的天空,说得意气风发:“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老子还是一条好汉!”
说着,我就把书包里所有的烟都丢了,再不丢,恐怕要上瘾了。
我回公寓收拾了一点东西,八点过后去进口食品商店给我爷爷买了一堆零食。
回小镇,许老头挺高兴,虽然精神头不怎么好,却拉着我说他最近在追杨家将,一天一集追得他很焦急。
我顶着两个黑眼圈和一张蜡黄的脸认真跟他讲解这个“七子去六子回”的悲剧,他却只说穆桂英长得特别好看,非要打开电视机,让我瞧瞧他的女神。
我托着脑袋一看,这不是杨门女将吗?宁静能不好看吗?
他还问我“南都城展昭”——“小赵”壮士怎么样了,我说“小赵”被锦毛鼠抓走当压寨相公了,我爷爷骂了我一句“十三点”就把我赶出房间了。
我妈还是一如既往的叨逼叨逼,从我姐的事一直说我的事。我大概真的可以理解我姐不想回家的心情,工作本就疲惫,再被家里老母亲揪着结婚生孩子那点破事反复说教,整个人都会抑郁。
我在小镇住了一晚,当我妈说出有一个排的男人等着我相亲的时候,我果断回市区了。
可怕,可怕至极啊。
我回公寓整理了和舒以刻有关的东西,他借我戴的电子手表,他借我的羊毛围巾,他送我的皮夹和钱,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包括在游戏厅里兑换来的瓷杯,我都装在一个整洁的盒子里用顺丰寄到了他家里。
当初他借我的那条围巾说是假的爱马仕,结果开春我拿去小区门口的洗衣店人家却不收,指明让我送专柜或者奢侈品店去保养。最后我还是跟着百度大神一步一步自己给清洗的,生怕把它弄成了“梅干菜”。
不过三个月而已,原来已经生成了诸多回忆。怪不得每一对分手的人,都喜欢整理和前任有关的东西。这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自我遗忘的方式。
当天下午我朋友圈刷到了舒以刻的新动态,他发了一张他拍的,自己抱着小婴儿的照片,看起来尤其温馨,附文:干女儿,你让干爹抱着都不想放下了[可爱]。
我想起来,他之前说他的好基友贝塔同学的老婆快生了,当时我们还约定好一起去看他们。
现在他一个人去了,满目温柔,还挺开心。
跟我比起来,他恢复的着实太快了,快的让人不禁要感慨,身经百战的人就是不一样。我给他点了个赞,顺手屏蔽他的朋友圈状态。
如果不是我自己把“买卖不成情意在”这个大话说在前头,我现在肯定一不做二不休的删好友了。
晚上我去了之前孟瑶做卡的那家美发店,找到了当初给我剪短发tony。他今天穿了一套蓝色水手服外加一个红色领结,非常像个黄皮唐老鸭。
我跟他说我要换发型,要最大程度的体现我的“活泼可爱”。
他非常揪心的看着我刚盖住半个耳朵的头发以及我的脸,“有点儿难度啊。”
“你不是说短发适合我活泼的气质吗?!”我用金主爸爸的强势质问他!
tony对着我脑袋上的几根毛侍弄了一番,专业的说:“我现在觉得你适合走霸气另类的风格!”
我呼了一口气,“行,弄个光头试试。”
这是我幻想了很久的发型,终于有借“失恋”的机会试试了。
tony听到后却极力劝阻,非常耐心的告诉我“光头是一根毛都没有哦”,“走在路上就是一百度灯泡那样的闪亮哦”,“非常容易被误会成尼姑哦。”
我想了一下也是,毕竟我这么低调的人,要真剃了光头,搞不好在医院里就要被误认为化疗患者一起拉群讨论□□了。
“那平头吧!”我说。
tony遂表示我天仓饱满地阁方圆长相大气非常适合平头,我翻了一个白眼,要是剃完像个劳改犯我就地把他的毛全剃了,做一个没有毛的tony鸭!
事实,我对我自己真的有很深的误会,我这张不属于温婉可人小家碧玉火辣美艳冰清玉洁等等任何美人脸的脸,竟然非常适合平头,至少我自己感觉非常可以。
tony还给我拍了个照,表示我是他剪过的女子平头里最满意的一个,比那些美t帅t渣t还合适。
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这是夸奖还是反讽。
行吧,明天就要跟随医疗队出发了,弄个清爽点的发型万一没热水没电也能比那帮长发及腰的娘们多熬几天。
第二天早晨,还是在医院南大门集合,这回机器不需要我自己带。下属各个地方卫生院自己都有配备,碰到没有的,主办方会解决,不需要我操心。
好巧不巧,大巴上遇到两个熟人,一个是老丁,作为乳腺科专家的助手去的,老丁说他是为了那“五百块”的补贴。我点点头,他丫一直都没偏离他“金牛男”的人设。
还有一个是好久不见的徐老师,她说是为了“做好事,攒福报”来的。这么“唯物主义”的女人竟然这么迷信,我也是大跌眼镜。
我只能说,这钱多到几百年都花不完的,思想境界就是不一样。
之前一直说她怀了二胎在保胎,我想去看她都被她拒绝了。没想到她在车上跟我说怀孕二个多月的时候胎停了,她流产在家休息了一个多月。
我听得有些替她遗憾,她却丝毫不在意,说孕吐把她折磨的生不如死,再也不想生了。顺便告诫我“少生孩子多种树”。
我说:“你不是生过一个吗?应该是过来人啊。”
她说:“我儿子,那是稀里糊涂怀上的,十七八岁的时候谁知道孕吐是个什么玩意,等到要生的那天才知道怀孕了。”
我和前排的丁咸臣对视了一眼,连连“佩服”,十七八岁啊,我还在吃泥巴的年纪,徐老师已经给竹马生儿子了……
我们第一站去的是南都城郊区之外的一个小村落,总共七八百个老弱妇孺。
整整一天半,我都拿着浅表探头和阴超探头进行“两癌筛查”,一边闻着窗外的青草香和牛粪香,感受着大自然无与伦比的馈赠。
默默感叹这五百块真不好挣,大概也知道了这是思美人所说的牛粪之乡,就算晚上关了窗睡觉都没法子忽略这股子味儿。
徐老师不愧是千金之躯,在招待所里翻来覆去睡不着,我们干脆趴在窗边看着乡下的夜景聊天。
还挺有意境,清丽皓白的月亮,惊思磨人的虫鸣,间或阡陌里响村民一声吆喝,粗剌剌中带着点豪迈。
徐老师说我这新发型像要出柜似的。我说,其实女孩子比男人好多了,知冷知热还能一起买打折的大姨妈巾。
徐老师不愧是徐老师,从我的语气里就发现了情况,多次盘问之下我就合盘托出了。
她一针见血的说:“你不相信你自己,你也不相信他。”
十年的差距足以让她把问题的关键一语道破。
我眨眨眼问她:“徐老师,你觉得,我好看吗?”
她也眨了眨眼问我,“你觉得,我好看吗?”
我说,“我觉得你像年轻时候的梁洛施,特别是《伊莎贝拉》那个时期。”
她说,“我觉得你像年轻时候的我。”
靠,我老脸一臊,搞得我前一句像在夸我自己似的。
我活这么大,人家夸我聪明夸我个子高我都很习惯,甚至骂我丑我都很淡定,就是不能当着我的面说我好看,我第一反应会觉得那是在变相内涵我。
这不能怪我,从小到大我爷爷就告诉我长得不好看,父母又不行,所以要靠自己,要努力学习,像我姐一样。
我大概真的非常非常不自信,尤其对外表。
徐老师针对我不怎么自信这件事,开始对我进行填鸭式木得感情的鼓励,正当我觉得自己可能还没有到要换头的地步时,我收到了牛老师和孟瑶的消息。
孟瑶:伊座我在tony的朋友圈看到你的照片,你剃头了!
牛老师:改头换面,你这是分手了啊!
孟瑶:恭喜恭喜!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隆重的散伙饭吧!这次你请哦!
这是什么鬼,这是什么用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