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我给的权利
动如火掠，不动如山。
屋子里安静的可怕，楚睿之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聊胜过千言万语。
此言一出，他对面的二人迅速对视了一眼。
气势顿时就被削弱了不少。
“你家？”齐公良喝茶的手一顿，他眉头一皱，迅速将茶杯放置在茶几上，发出了一声脆响。
楚睿之抬眼一笑，随即点了点头。
李修哲大气都不敢喘，手指微动，将电话播了出去。
乔衍正坐在办公室听人汇报，李修哲这通电话一打过来，他迅速挥手叫停。随即将电话贴近耳朵，只听得听筒里传出一个老年人的声音：“你们……什么关系？”
乔衍刚要皱眉，有听到电话那头楚睿之十分坚定的说了一句：
“他是我爱人。”
听到此处，乔衍忙不迭地抓起外套，也顾不上和一屋子管理层解释，边跑边吩咐追出来的付琪瑞：“会议资料放到我办公桌上，通知管理层，另找时间开会，把你车钥匙给我。”
他按动着电梯按钮，看着专属的电梯缓缓上升，乔衍默默抬腕看了眼时间，而后烦躁地舔了舔后槽牙，拳头捏的死紧。
同一时间，别墅里的楚睿之斜睨了一眼李修哲，见他的电话界面亮着，于是慢条斯理地勾着唇抿了一口茶。
楚睿之剪着寸头，又刚从部队出来，身上或多或少沾染了军人的硬核气势，言谈间铿锵有力，令人望而生畏。
老者不敢确定对方是什么行业的，于是心思一转，悄悄和齐志合使了个眼色。齐志合得到了示意立刻轻咳一声：“楚先生，这个玩笑可不好乱开。你们都是男的，这……”
他话刚说到一半儿，却突然看见楚睿之那细长的手指上亮闪闪的钻戒，齐志合脸色一白，瞬间就明白了过来。
“你把乔衍喊来，我要见他！”老者见状立刻想要站起身，不曾想却被自家儿子抓住了袖子，于是气势顿减，整个人往后一靠，哑着嗓子命令道。
李修哲伸手欲拦，楚睿之冷眼一扫，他就迅速低下了头。
老者抬眼一瞥，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客厅里一片寂静，气氛又有些僵持。
良久的沉默里，楚睿之豁然抬起头，他摩挲着戒指，随即缓缓开口：“我们是一家的，所以见我和见他是一样的。二位此行的目的是来寻亲，我理解你们的焦急与欣喜。作为晚辈，这话本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我却不得不说。无论你们之前有没有见过乔衍，未经本人同意，私自提取了dna样本去做鉴定，这是事实。并且在他人已经明确告知你们，他不想见你们的情况下还擅自跑来，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和我们说话？”齐志合冷哼一声，随即猛地一拍茶几站起了身。
李修哲迅速上前将楚睿之护在身后，剑拔弩张的时刻，一声开门声传来。
顿时，几道目光就转移了目标。
乔衍自顾自地跑到楚睿之身边，而后缓缓俯下身仔细察看了一番，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楚睿之这才站起身摇了摇头。
两手交握，乔衍就感受到了楚睿之掌心里的汗湿。
手被乔衍攥得死紧，楚睿之叹了口气，顺势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者眼睛一亮，他迅速绕过了茶几径直走到乔衍身前，颤抖着声音唤道：“小衍。”
楚睿之明显感觉他后背一震，那攥着自己的手又是一紧。
乔衍拉着他的手，随即顺势一拉，将人揽进怀里，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缓缓开了口：“我给他的权利，因为他是我的爱人。”
像是要印证那句话一样，乔衍搂着他，力气大到仿佛想要将他融入骨血一般。
楚睿之匆匆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默默地放松了身体，随即两人的身躯紧紧贴在了一起。
这一幕像是刺激到了齐公良，他愣在当场，半晌都没说话。良久后，他的眼神变得晦暗，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小衍……”
“我们谈谈。”乔衍闭了闭双眼，突然出声打断了老者的话。随后转向楚睿之出言哄道：“睿之，你先回去。我待会儿我去找你。”
楚睿之一愣，明显有些难以置信。
此刻，他那积攒了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了下去，楚睿之咬着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李修哲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忙不迭地扭头去看乔衍。可光顾着说话的乔衍哪里还顾得上这边，眼看着楚睿之推门而出，李修哲愣在了原地。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思绪百转千回，终于下了决定，迈开腿就追了出去。
此刻，茶几上的四盏茶已经凉透了。
几个人站在客厅里显得那样突兀。
乔衍烦躁地拽了拽领带，抬手示意几人重新坐下。
寒气袭人。
和煦的阳光随着日照时间的变短，到了夜晚就只剩下刺骨的冷意。
楚睿之紧了紧身上的风衣回过头，看着对面的防窥玻璃发呆。
乔衍将他推了出来，想必是有些话他不方便在场。他叹了口气，心里有些不舒服，又不便与人言。
楚妈妈买菜回来看见自家儿子站在马路中间愣怔地垂着头，于是喊了句：“睿之！过来，帮帮忙。”
“妈，你怎么又买这么多？我给你下载的超市app不是可以送么？”楚睿之转过身，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楚妈妈轻轻揽过儿子的肩膀：“超市送的菜我总是不放心，自己买得新鲜。你们不是说要吃火锅吗？正好今天你爸他正好下班早，我就抓紧时间去买了一点儿，诶？你开车回来的啊，乔衍呢？”
“在公司吧。”楚睿之的脚步一顿，瞥了一眼对面的别墅，随即迅速低下头进了屋子。
李修哲起身追出来时，正好看见楚妈妈揽着楚睿之走进了屋子。楚睿之刚一抬头，吓得他立刻闪身躲进了角落，可随即又是一愣，心想：自己为什么要躲？可待他走出来，人家连门都关上了，于是只能叹息一声，转身溜回了屋子。
楚睿之撒了谎。
楚妈妈应了一声。她默默地看着自家儿子心不在焉地将东西放进厨房，又望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阵儿。随后垂下头，坐在沙发上按揉着有些酸胀的小腿，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心情不好？”
“没有。”楚睿之答得奇快，可洗水果的手却是一停。他缓缓将洗好的水果擦干，而后端着盘子就送到了楚妈妈面前。
楚妈妈也不想拆穿他，于是顺势指了指客厅里的钢琴：“妈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前两天你爸又送了我一架钢琴，你要试试么？”
楚睿之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只见客厅里果然摆着一架钢琴。他缓慢地挪着步子向那架钢琴走去，随即轻轻抚摸着钢琴的黑白按键，又慢悠悠地拉开琴凳坐了上去。
音符随着他的指尖洋洋洒洒地传了出来，随着音符的流泻，那些烦躁的、不安的思绪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此刻他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乐谱。
楚妈妈悄悄打量着自家儿子，见他眉目渐渐舒展，不由得会心地一笑。
别墅区的隔音显然是做得极好，这悠扬的琴声并没有传进另一栋房子里。
另一边，乔衍神情漠然地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齐公良听到了之后神情萎靡，整个人跌坐在沙发里，仿佛瞬间被抽空力气，手捂着胸口，脸色发白。
他嗫喏着嘴唇，好半晌才找到开口的勇气：“所以，你妹妹的心脏，换给了他？”
“是。”乔衍语气坚定地点了点头。
齐公良豁然站起身，喘着粗气，用手指尖指着乔衍的鼻子，整个身子都在颤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疯了？！就算他是受捐者，这也不是你能跟他在一起的理由！你别忘了他是个男的！你去把他叫来，我倒要来看看，他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跟你在一起！！！”
“我爱他。”乔衍瞬间就站起了身，随即直视着老者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复了一句。
老者身子一颤，记忆的匣子如同洪水冲破了大坝，瞬间就涌上了心头。
乔衍这双眼睛太像她女儿齐淑怡，当年的她也是这般站在自己的面前，同样的口吻、同样的言语，一样的坚定。
记忆与现实重合，令他有些恍惚。齐公良他忍不住后退一步，随即有些眩晕地晃了一下，齐志合立刻眼疾手快地起身来扶，却不曾想被父亲一把推开。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缓过神。
“我爱他，就算他知道了，我也不会放手。还有，我的感情问题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同意，因为它只取决于我自己。”乔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眼中警告的意味十足。
老者被他气得眼前一花，当即就晕了过去。
李修哲立刻飞奔上前，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齐志合掐着父亲的人中穴，好半晌，老人家才从眩晕中缓解过来。
乔衍冷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场闹剧，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楚睿之离开别墅时的受伤的眼神，于是更是对这两位的行径有些厌烦，他皱着眉，恨不得立刻将人哄走。
老者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明，他一把抓住了自己儿子的手。轻瞥了一眼始终无动于衷的乔衍，在自家儿子担忧的目光中，慢慢撑着身子站了起来。随即缓缓闭起了布满血丝的双眼，好半晌，又睁开了双眼，冷声道：“我们走。”
“爸。”齐志合搀扶着父亲，明显还要张口。
“走！”齐公良大喊一声，像是突然生出了些许力气，瞬间就扯住了儿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李修哲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那二位离开的背影，又转过头劝道：“阿衍，其实……”
“你跟过去看看，他们到家了你再回来。”乔衍揉了揉太阳穴，快速挥了挥手。
李修哲点了点头，他其实很想告诉阿衍，其实楚睿之什么都知道。可事急从权，他只能将没说完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
另一边的楚睿之自顾自地弹奏着钢琴，手指的速度越来越快。
他什么都知道。
可他想等乔衍亲自开口，而不是逼着他将这一切都剜出来，全然不顾乔衍心里的伤疤。
楚睿之自认为给予乔衍足够的关爱和安全感，用行动一次次地告诉他自己不会离开，这种笨拙又执拗的爱人的方式是他能想到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不晓得乔衍能看懂几分。
可就在刚刚，这人居然将自己推了出去。一想到此，楚睿之的心脏就开始隐隐作痛，指尖的音符渐渐也渐渐变了调，于是他眉头一皱，立刻就停了下来。
楚妈妈瞬间就抬起了头，随即擦了手跑到儿子身后。
不待她问话，楚睿之抖着手，立刻躲闪着垂下头，哑着嗓子说了句：“妈，我有些困了，我去睡一觉。”
楚妈应了一声。
眼看着他径直走进了卧室，她叹了口气，思忖良久，才掏出手机打出了几个字。
一声电话提示音响起。
乔衍迅速解锁了手机，随即表情就变了。
妈：“你们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