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登门
寒风凛冽,冰封雪裹。
绵延起伏的山峦中,藏着中华大地最壮美的风景。
乘巡逻车抵达山腰,楚睿之一行人跟着老班长开始巡逻。尽管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可寒风依旧能顺着缝隙吹进棉衣。
山路崎岖,四周怪石嶙峋,每走一步都十分艰辛,稍有不慎就会跌倒。楚睿之的眼睫毛上还挂着冰霜,脸颊被风吹得生疼,手脚都要冻僵了。
“你还可以吗?”贺俊峰悄悄挪了过来问道。
楚睿之抿了抿嘴,点了一下头。可下一瞬却脚下一滑,身子后仰,差点儿摔倒。
贺俊峰眼疾手快地伸出手扶了一把,眼中满是关切。
两相对视,楚睿之蠕动着嘴说了句什么贺俊峰已经听不清了。
他摇了摇头,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是高原反应引起的耳压变化,于是忍不住拍了拍耳朵继续闷头向前走。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入目皆是刺目的白。
雪山站的小战士全副武装,步履如飞,飞快地绕到他们前面低声问了一句:“班长让我过来问一问,你们没事吧?”
“没事儿。”楚睿之耳边都是猎猎的风声,头都有些疼,可还是想继续巡逻。
身旁的谷光义见他惨白着一张脸,忙不迭地拿来了硝酸甘油和氧气瓶。
楚睿之心如擂鼓,可还能适应,于是匆匆抬头挥了挥手:“我暂时还好。”
话音刚落,身后的时承乐突然蹲下了身。
他本就瘦弱,此刻已经白了脸,小战士俯身一摸,忍不住惊叫一声:“哎哟,不行,你这发烧了,你等等我啊,我去叫班长。”
说着,他就转身跑远了。
老班长带着几位战士又折返回来,谷光义直接下令原地休整。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放下了手上的设备围了上来,随行队医忙不迭地跑上来诊治。
乱哄哄一片人顷刻间围了过来,楚睿之顺着缝隙就看到老班长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同郎云交涉。
“再往前走就是冰川,你们没走过,到时候恐怕更难。”老班长挠了挠脸上的冻疮,拉着郎云好顿劝。
郎云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几位嘉宾,见几人状态都不太好,于是迅速同团队商量对策。
时承乐被送下了山。
楚睿之嘴唇发紫,其余几人虽是强撑着可都是气喘吁吁。
好一番商议过后,郎云当即决定将摄像机交给组里有登山经验的摄影师和几位战士,其余人立刻下山调整。
楚睿之吸够了氧气挣扎着坐了起来,听到郎云的决定后虽心有不甘可却没有办法。
《颤抖吧!新兵》雪山特辑中,镜头里多了六位战士,被问及问什么要选择驻守边关时,他们的回答都是那样震撼。
满脸冻疮的老班长只说了一句话:“怀着一腔热血吧,界碑就是生死线,也是一个国家的尊严,驻守边关,是戍边军人的职责与使命。边境安全了,我们心里也踏实。能为国家作贡献,我们很骄傲。”
这番话令节目组的每个工作人员都眼角泛泪,众人回敬军礼时都有些绷不住。直到节目组的车开出去老远时,楚睿之才拉下帽檐,将头埋在帽子里闷声掉泪。
《颤抖吧,新兵》即将收官。
郎云看着收视率逐渐攀升,持高不下笑得见眉不见眼。最后一站他将众人安排进了红旗班。
节目组这几期路线兜兜转转,又返回到了京市,正好画上了一个圆。
“脚背绷直!”红旗班的班长眼睛始终瞄着几个人的姿势,稍稍改变高度他都会警觉地出言提醒。
提到压脚尖,时承乐倒是十分轻松,反观其他人可就犯了难。
这一嗓子下去,楚睿之哆哆嗦嗦地绷着脚背冒了一鼻尖子汗。
经过了雪山之行,几位嘉宾对训练更积极了,几乎一有时间就往训练场跑。苦练了两周的头顶砖块,手夹纸牌,班长才满意地点头同意他们走在队尾。
升旗日当天,楚睿之的神情高度紧张,他站在队伍的后方,目不斜视,耳边只能听见身旁战友们的脚步声。
看着红旗在他们面前冉冉升起,一时间,心中感慨莫名。
直到众人列队返回连队,楚睿之才长呼出一口气,抬手一抹就发现身上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升旗仪式一结束,节目组就来了通知,当晚将结束此次行程,《颤抖吧,新兵》录制结束。
离别在即。
这短短几个月就像是一场梦一样,楚睿之垂着头,他缓缓伸出手,抚摸着身上的军装突然生出了许多的不舍:“贺哥。”
贺俊峰叹了口气,想要伸手去抱他,可瞬间又顿住了动作,转而摸了摸他的头发。
谷光义眼角有些湿润,他皱了皱鼻子,见状迅速喊了一句:“我看是谁啊?是谁要掉金豆子了?”
众人原本想笑,可谁都笑不出来。
“听我口令!都给我上楼换衣服,时间:五分钟。跑步走!”谷光义瞥了一眼手表,随即板起了脸,严肃地命令道。
此言一出,一行人迅速往楼上跑去,五分钟后,整齐划一地提着行李下了楼。
镜头拍够了,为了不影响士兵们的正常作息,节目组准备趁着夜色带着众人离开。
顾章抱着谷光义哭了好久,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不肯撒手,直到讨到了联系方式才肯松手上车。
车子缓缓驶出了连部,车厢里的气氛有些压抑,一路上再没人说话。
楚睿之最近的情绪不太好,满脸写着不开心。
电视里《颤抖吧!新兵》的最后一期花絮还在播放,楚睿之看到后眸色一暗,而后默默地操控遥控器将电视一闭,随即就窝在沙发里叹气。
乔衍见状递来一杯水:“不然我们搬回去吧,正好这周末我们一家人可以在一起吃顿火锅。”
“好。”楚睿之点了点头,迅速张开手臂环上了乔衍的腰,随后瓮声瓮气地说着:“给我两天时间,我会调整好的。辛苦你啦。”
乔衍闻言轻笑出声,他缓缓蹲下身,盯着楚睿之的脸看了好一阵儿,随后摸了摸他的头,张口哄道:“不然我们去换换心情吧,你想去国外么?”
“我不想在坐飞机了,在家就好。”楚睿之摇了摇头,边说边抓起手机给潘舒发消息。
很快,潘舒就发来一张行程表。
楚睿之迅速点开图片,而后将电话递了出去:“你看,我的日程几乎快要排满了。好不容易休息了你就多陪陪我吧。”
乔衍默默地放下了水果刀,而后转身将果盘递给楚睿之,揽着他的肩膀往客厅走:“好,我的时间都是你的。”
“总裁都这么悠闲的吗?”楚睿之笑眯眯地一挑眉。
乔衍喂食的动作一顿,眸光一暗,也换了语气:“别的总裁我不知道,但是陪老婆还是有空的。”
此言一出,楚睿之立刻就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老婆。”乔衍指了指楚睿之手上的钻戒唤了一句。
楚睿之耳朵一红,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奈何他连新学的军体拳都用上了,可还是被乔衍按得死死的。
楚睿之眼睛一转,突然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痛呼:“嘶……”
乔衍见状立刻停下了动作,替他按揉手腕。
四目相对,楚睿之视线一扫,忍着笑开口说道:“我突然觉得我亏大了,戒指和人都送了。要不这样吧,你说点儿好听的给我听听?”
乔衍按揉手腕的动作一顿,而后皱着眉毛想了半天,憋得满脸通红,愣是没说出半个字。
“木讷。”楚睿之轻声说了一句,随即勾着乔衍的下巴亲吻。
乔衍眸光瞬间变得幽暗,视线一瞥滑过楚睿之眼含笑意的眸子,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调戏了,于是,立刻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回去。
一场激烈的□□过后,楚睿之忍不住哑着嗓子呢喃了一句:“还是亏了。”
乔衍嘴角噙着一抹坏笑,勾着他的下巴:“不亏,我补偿你。”
说罢,也不顾楚睿之的反对,俯身压了上来。
第二天,潘舒看见楚睿之的走路姿势立刻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高领毛衣,走路姿势,朴尔瞬间就秒懂了,抱着胳膊不由得暗自窃喜,心想:看来自家大老板挺猛啊。
“需要帮忙么?”楚睿之歪着头问道。
无人回答。
楚睿之忍不住干咳了一声,随即尴尬地收回了手:“看来不需要。”
近几日,楚睿之一有时间就往工作室跑,一坐就是一下午,一来二去,潘舒算是看明白了。眼看着他又在众人眼前晃悠,于是潘舒默默放下了手里的文件叹了口气:“你不回家?”
“啊,回,我这就要回去了,中午给你们点了外卖你们记得拿啊。”楚睿之顿住脚步,眼神有些飘忽。
南渡工作室里的人都在忙碌,总显得他那样格格不入。他顿时收起了和大家告别的心思,迈开了腿就走出了大门。
朴尔见状立刻跟了上去,边走边喊:“睿之!”
“我只是突然闲下来,有些无趣,反正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你们,你回去工作吧。”楚睿之挠了挠头,颇有些无所适从。
以前他还能利用寒假找个地方做个寒假工,可现在他的出现可能会只会对他人造成困扰。
楚睿之返回了车子,随后掏出手机发了一个继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大红包。
瞬间,秒没。
他顿时有些哑然,气得连安全带都扎反了。心想:这群人,不是刚刚只“沉迷工作”的么?怎么这会儿手速这么快?
车子被他晃晃悠悠地开到了父母家。
楚睿之刚将车停稳,视线一扫,就看到了一个熟人的身影。
只见李修哲正站在他和乔衍家门口和两个陌生人争论着什么,楚睿之见状迅速打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齐老先生,您这样没用,乔衍他说了不想见您,那就是不想见您。”李修哲的声音满含无奈。
此言一出,楚睿之立刻疾步走上前去。
察觉有人靠近李修哲迅速回过了头,可转身看见他的脸,就立刻闭紧了嘴巴不敢说话了。
楚睿之轻瞥了他一眼,随即站在几个人中间,提议道:“几位进去坐坐?”
别墅内。
名贵的实木茶几上放置着四盏茶杯,碧绿的茶汤正冒着蒸腾的热气。楚睿之微微扬了扬手腕,示意他们可以喝了。
他的余光却瞄着两个陌生人的神态,随即又转向了满脸苦涩的李修哲:“哲哥,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迅速走进了隔壁房间,楚睿之关紧了房门,随即就盯着李修哲,见他躲避着自己的打量,于是叹了口气先开了口:“说说吧,这二位是谁?怎么出现在我家门口?他们口中提到的乔衍又是怎么回事?”
李修哲按揉着太阳穴,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如今看来,阿衍秘密怕是都要见光了。
沉吟半晌,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了实话:“他们是来寻亲的。”
此言一出,楚睿之立刻皱起了眉毛。
李修哲抓了抓头发,也顾不得对方有些惊讶的表情缓缓开口解释着:“还记得我和你讲过阿衍的母亲姓齐么?前些天阿衍出差去了外地,碰巧在机场遇见了齐镜茹。这孩子将你们的合照设置成了壁纸,机缘巧合之下被刚刚那位老人家发现了。他怀疑阿衍是齐家失散多年的亲人,于是拿走了阿衍遗留在会场的水瓶子做了亲子鉴定。检测结果显示,他们有亲属关系。自从上次乔衍出差回来后他们就跟到了京都,前两天更是查到了你们的住处。阿衍不想你担心,所以带着你提前搬出去了,这几日他们天天登门,今天恰巧被你撞见了……”
“他的意思呢?”楚睿之瞬间就回忆起乔衍近几日神秘兮兮的样子,于是忙不迭地打断了李修哲的话。
李修哲抿了抿嘴:“阿衍说过,这辈子只认乔爷一个人。”
楚睿之立刻就懂了。
两人转身出了屋子,刚一落座,李修哲就心生忐忑。
楚睿之慢悠悠地打开冰箱,一股冷气扑面而来,瞬间将他有些杂乱得思绪拉了回来。
他端着前些天妈妈送来的苹果放在了茶几上。
老者匆匆抬头,李修哲迅速站起身介绍:“这位老人家是齐公良,这位是齐志合。”
两手交握,楚睿之不由得眉头一皱。
总感觉这力度更像是一场文明人的试探。
好半晌,他们才松开手。
楚睿之扬起笑脸,又重新坐了下来。随即抿了一口茶,垂下了眸子淡淡地开口问道:“二位来我们家是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