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忧忧心
“你是说,你们家王爷来了?”
佟青颔首,“是,自姑娘进了衙门,王爷便带着奴才们在此处守着了,只盼着姑娘能够早日脱身前来,姑娘,王爷可是忧心的很呐。”
“他知道了?”宋绾离经此一事,虽说是胜券在握,可这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可言,如今听到他前来相迎,这心头上的欢喜已是藏不住了,她提起裙裾便要往胡同里去,然而真当道了那黑暗的起始时,宋绾离又突地停住了,她回过头,“华荣,你随我过去。”
华荣应了个是,连忙跟了上来。
不是她宋绾离小人之心,而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若是今日前来的是佟海,她也可减少心中疑惑。说到底,她不信任佟青,他来的太过于突然,一旦这黑暗之中等候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宋绾离在华荣的陪同下进了胡同,两面灰墙之间,是狭窄的过道,她走在前头,华荣与佟青紧随其后,越往深处去便是无尽的黑暗。人人都有弱点,宋绾离也不例外,这样浓稠的黑恍若深渊一般令人恐惧,心跳如鼓时,她下意识地紧了紧衣领,脚步无形中加快了许多,直至眼前的黑被一到微弱的红芒所划破时,她看到了那一端停靠的车舆,那车舆她认得,是他,真的是他。宋绾离卸下心中防备,脚步也变得欢快起来,她似是小跑,终于到了车舆前头。
李成蹊在此等候多时,听到车外声响连忙推开了车门,他探头出来,终是见到了她安然无恙。李成蹊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跳下车舆与她紧紧相拥。
“你还好吗?”
宋绾离靠在他怀中,“嗯,都好。”
李成蹊抱紧她,“这一夜,我提心吊胆,饱受煎熬,只可惜我不能现身,让你受苦了。”
她笑道:“何来受苦一说。我不过是被唤去衙门问话,锦衣卫指挥使温岱与刑部的刘兴刘大人以礼相待,并无半分苛责,你且安心就是。”
李成蹊松开她,目光流转于她眉眼之上,“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话音落下,他牵住他的手上了车舆,待坐稳之后,他对着外头的人说:“驾车前往允衡王府。”
佟青在外头应了个是,而华荣则是返回原处寻竹月几人去了。
坐在车舆里,李成蹊牵住她的手,关切道:“方才我坐在这里,满心想的都是你,幸好,你来时带着华荣,足以证明你并未掉以轻心。”
她欣喜道:“佟青前来寻我,知是你担忧我安危来了此处,我满心满眼都是藏不住的雀跃,只是人人都有弱点,我亦不能例外,我怕黑,若身旁无人,断不敢轻易前往。”她靠在他的肩头,身子随着车舆轻轻晃动着,“我很好奇,你是如何得知我来了此处?难不成,我府中除了尚清之外,还有旁人吃里扒外?”
李成蹊乐不可支,“你这便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他抬手在她额前轻轻一弹,“是珍姐儿来了府上寻我,将你所做之事告知于我的。”他顿了顿,又说:“我将鸢哥儿和珍姐儿送到你身边是为了护着你,而并非是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今日若不是情非得已,他们是断断不敢这么做的。”
“嗯?”宋绾离坐了起来,“珍姐儿为何寻你?”
李成蹊笑道:“你欲要行此大事,旁人又何以是那软弱之人?你让鸢哥儿前往襄永伯府上拿人,单凭他单枪匹马如何能得逞?珍姐儿来寻我,为的便是此事了。”他略一顿,又说:“我听珍姐儿说,那人功夫不错,想来鸢哥儿一人难以应对,便增派了人手给他,暗中将其擒后。而后又忧心他会中反悔,便暗中绑了他的家人,这才得以让他在公堂之上吐出真言。”
她了悟,“这么说,华荣在公堂之上的那番话,也是你让鸢哥儿告知华荣的?”
他笑了笑,“正是如此。”话音落下,霎儿间,李成蹊就没了笑脸儿,他凌厉的目光凝视她,“我知你做事向来谨慎,若非运筹帷幄断然不会这般行事,只是冷广不是仁善之辈,若不能将其连根拔起,日后你便要身陷危殆,我躲在暗处,可你却在明处,他要是动了杀心,你该如何自保?”他似是诘责,却满口关切,“此等大事,你为何不事先与我相商,咱们也好有个万全之策!”
她见他没了笑模样,连忙问道:“你可是生气了?”
他摇了摇头,“忧心胜于恼怒。依依可知,我李成蹊这一生,唯一在意之人是谁?你若是出了事,我又何以苟活世间?即便夺了这天下又如何?为了苍生?为了百姓?这样的鸿鹄之志不过是在没有遇上私心作祟罢了。我想要与你携手,断不能一人前行,你可是明白。”
“我当然明白。”她主动上前靠在他怀中,“广陌心系我的安慰,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般行事来的突然,我若不主动出击,便要为人鱼肉,任人宰割。更何况,冷白韵亲手递过来的刀子,我要是不能狠下心来,又如何能助你完成大业?”
李成蹊深深吐纳着,“我便是知道,你这般行事,必然是为了我。想我李成蹊苦难半生,又落得个残疾,何德何能让你为我至此。”
她猛然间坐了起来,鼓着腮帮子说:“广陌这般言语,便是要与我生分了?”
李成蹊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解释道:“何来生分,我……”
“既然没有,又何以这般自怨自艾。”她打断了他,抬手抚上他浓密的眉毛,“君子世无双,王爷当得。”
李成蹊抓住她的手,苦笑摇头,“这一生,我怕是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说的是。这一生,你便是插翅难逃了。”言罢,宋绾离依偎进了他怀中,恍若至此再难解难分。
宋绾离得了片刻所依,却不知这暗中早已有人盯梢,在她与李成蹊所乘的车舆疾驰而过时,輘巷口那处,一道身影迅驰而去,已是隐匿进了黑暗之中。
温岱离了衙门,独自一人回了宫中,因着李琰已是睡下,他便去了在寝殿外的暖阁中等他醒来。时至天将擦亮儿,小黄门便着手张罗起李琰起身时的所需,又是半刻钟的时辰,他看着曹筠翔出来,连忙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