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再相逢
“有劳公公。”
曹筠翔唔了一声进门去了。温岱侍立门前，暗中透过窗屉子往屋里瞧了几眼，突地听到脚步声，他连忙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站到了门旁。
曹筠翔跨过门槛出来，低声道：“指挥使，这几日万岁爷为了边疆战事忧心劳神，进去后您可要仔细着说话才好。”曹筠翔朝他使了个眼色，“指挥使，万岁爷请您进去呢。”
温岱颔首，算作回礼，他撩袍进门，绕过屏风来到书案前跪下，“臣深夜前来，扰了皇上歇息，还请皇上责罚。”
李琰搁了笔，抬眼看他，“你说城中发生了命案，牵扯了允衡王，此事可当真？”
温岱忙不迭道：“千真万确。廖千户前往夙兴楼查探，莺花董青青死于非命，正巧前些日子允衡王义女宋绾离曾去过夙兴楼，并与董青青结怨，再则，董青青死后，手中握着半枚扣襻，许就是宋绾离所留下的。”
李琰咝了一声，“又是这个丫头。”李琰边说边偏过头去，笑看着曹筠翔说：“近日来，上郢城中发生了不少事情，怎么桩桩件件都和她扯上了关系。”李琰顿了顿，捋着胡须说：“你们说说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啊？”
曹筠翔赔笑道：“什么神圣，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罢了。”
“嗳，她若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丫头，那底下跪着的可不就成了无用之人！”说着，李琰转过头来，顿时没了笑意，“你们尚未调查，何以确定与她有了干系？朕要你们办事，就是这般捕风捉影不成？”
温岱连忙泥首伏地，颤动着肩膀说：“皇上恕罪，因此事牵扯允衡王，臣等拿不定主意，必要前来请奏。”
李琰冷哼一声，“以往办案，大都是交予东厂和锦衣卫。既然这桩命案牵扯了允衡王义女，断不能由着你们来了，传朕旨意，此事由锦衣卫与刑部共同审理。”
温岱应声叩头，“臣遵旨。”
李琰一摆手，“时候不早了，你退下吧。三日，朕只给你们三日时间，若没能查出个什么来，你这指挥使的衔儿也无需再坐了。下去吧。”
温岱额前汗涔涔地向外冒，“臣告退。”
温岱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到门外时重重地松了口气。
而书房内，李琰靠在圈椅上，指尖在书案上轻敲着，“方才温岱说，死的那女子名叫董青青？”
提及董青青，曹筠翔不禁有些腿软，他耷拉着脑袋说：“指挥使说的正是此名。”
李琰皱了皱眉，“月余前，朕让余瑾处置那女子名叫什么？”
曹筠翔拼命吞咽着口水，“叫……”
砰地一声，书案上的砚台被李琰砸向地面，曹筠翔话未说完，急忙跪倒在他身边，战战兢兢道：“万岁爷息怒，万岁爷息怒啊。”
李琰瞋目切齿道：“他们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搞把戏，真当朕死了不成？”李琰眯萋着眼，透着微微寒芒，“究竟是谁，授意了余瑾放过了董青青，是瑾王，还是……？”
曹筠翔泥首伏地，愣是一句话不敢言语。
李琰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是皇后？”
曹筠翔止不住地颤抖，兴许是过于惧怕李琰，身子一抖竟是放出一个响屁来。曹筠翔这会子更是吓的三魂丢了七魄，连声求饶：“万岁爷饶命，老奴年岁见长，许多是实在是忍不住了，还请万岁爷饶了老奴吧。”
李琰气急反笑，取过书案上的批红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你这侉子，老了老了越发没了脸面。”
李琰笑了，曹筠翔不免松了口气，仰起头来一个劲儿的傻笑，口中打着哈哈说：“老奴前些日子去瞧过太医，太医说老奴老了，实不想竟在万岁爷面前丢了脸，污了万岁圣耳，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哟。”言罢，曹筠翔左右开弓，赏了自己几个大嘴巴。
李琰摆了摆手，浅笑着说：“你啊，跟着朕也几十年了，朕念旧情，刚刚的事儿就免了你的责罚吧。”
曹筠翔如临大赦，连连叩头，“奴才谢万岁爷饶恕。”
李琰轻叹一声，“瑾王荒唐，流连烟花之地，朕虽然恼怒，却也不愿过多苛责。也罢，董青青既然死了，又有皇后参与其中，朕也不好说什么，只是这余瑾，实在可恶，明日你传旨下去，让他自领三十大板，日后再犯，格杀勿论。”
“老奴遵旨。”
李琰微微仰首，整个人好似仰倒在圈椅之上，他目光落在上方的雕梁画栋上，良久才开口说道：“你说这董青青当真是宋绾离所杀？”
“老奴以为，她一介女流前往花街柳巷已是大不得体，况且她素日做派嚣张，连宁国公都不放在眼中，要说董青青真的见罪于她，她要杀人泄愤也不是不可能的。”
李琰哼笑着，“朕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曹大伴你说，朕的王弟明明有心将此女进献于朕，怎地回了上郢这多时日，他也不曾带人入宫来见朕呢？还是说，朕会错了意，他并无这个心思？”
“回万岁爷的话儿，老奴蠢钝，实在不知这允衡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你不知，朕也不知啊……”
温岱出了尚乾宫，急匆匆赶回了北镇抚司门，待更换了衣衫后，这才去了刑部。圣上旨意已下，刑部也已收到了旨意，此案虽不是要案，却也牵扯到了本朝第一王爷，因此，此案交由刑部侍郎主审，锦衣卫温岱等人从旁协助。于是，宫门大开之时，合宫惊动，连带着宫外头的不少官员也得到了消息。
宋绾离此时正坐在府中饮茶，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允衡王府的大门连连作响，待司阍之人打开门后，廖聪带着锦衣卫缇骑直奔着明心楼去了。
“姑娘不好了。”华荣腿脚麻利，赶着前头就到了明心楼，“姑娘，廖千户带着锦衣卫来了。”
宋绾离波澜不惊，照旧怡然自得地饮茶纳凉，直至廖聪来到面前，她方抬了眼皮子，莞尔一笑：“廖千户，咱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