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上禀奏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论是宋绾离还是冷白韵，早已没了回头路可走了。
董青青死在了夙兴楼的厢房之中，她死的凄惨又突然，乔妈妈带着人赶到时，看到的是她横陈在房内筵席之上，发髻散乱，面容苍白，七窍中渗着黑血，她一手伸长，死死扣在席子上，那一道道抓痕甚是触目惊心。乔妈妈看了一眼，便晕厥了过去，一头栽进了旁边的书槅中。
在场众人无不是胆颤心寒。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夙兴楼发生了命案，不过半个时辰，北镇抚司门就调派了人手过来，为首的便是与宋绾离在金华台有着一面之缘的廖聪。
“哎哟，我的青青啊……”乔妈妈昏厥醒转，瘫软在青萝壁房内痛苦哀嚎恍若双亲已故，她不住地拍打着双腿叫骂着，全然不去理会额头上肿起的包块，“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下了狠手，要了青青的性命，她生来命苦，死的又这般凄惨，老天爷啊，这世上可还有天理吗！”
廖聪手握绣春刀站在青萝壁门前，探头朝里头看了一眼，蹙眉道：“你们进去查查，别是有所遗漏。”
“是。”
几名身着朱红曳撒的锦衣卫奉命进了董青青的厢房，他们绕开了哭丧似的乔妈妈，于房中仔细盘查。廖聪候在门外，实属是被乔妈妈的哭声搞的心烦意乱，遂握着绣春刀去盘查别处了。
“千户。”
廖聪听闻有人唤他，这才停下脚步回身看去，“何事？”
“标下见千户愁眉不展，可是有心事牵绊？若是有，不妨说出来让标下替千户大人分忧解难。”
廖聪叹息摆手，“不过是被那鸨妈哭的心烦意乱，并无旁的。”
“千户无烦心事困扰，标下就放心了。”他想了想又说：“鸨妈哭的这般伤心，别是故意做给咱们看的吧？”
廖聪嗤笑道：“她啊，哭的这般伤心，为的可不是死了人，她是为了那白花花的银子。”廖聪朝着青萝壁里头瞧了一眼，不屑道：“青楼女子向来命薄，董青青能熬到今日，也算一桩幸事，她这一死，夙兴楼的红三绿四说法可就要改一改了。”
男子咝了一声，“说起则个，标下可听闻了，这绿四中的莲生公子被珩王收了去，啧啧，旁的时候还真看不出来，珩王殿下竟然也好男风这口。”
廖聪瞪了眼儿，“珩王殿下身份贵重，岂是你可以随便非议的？”
“标下誓言。”男子颔首，凑到廖聪身边儿，低声说道：“千户大人，刚刚标下已在这夙兴楼盘查了一遍，有人说，董青青死后，有人在她的手中发现了半枚扣襻，似是左边的纽门。”
廖聪惊诧道：“当真？”
“千真万确。”
“东西在何处？拿来于我瞧瞧。”
“标下从大茶壶那边拿了过来，就等着千户大人过来呢。”说着，他已是从怀中掏出了那金子质地的纽门递到了廖聪眼前。
廖聪拿过纽门仔细端量，“我怎么瞧着像是女子衣衫上的扣襻？”
“可不就是吗。”
廖聪拧着眉头，“这可真是怪哉，夙兴楼到底是男人们找乐子的地方，要有也该是男子的啊。”他咝了一声，“看这纽门，应是缝制在华服之上的才是，这夙兴楼的姑娘们都用的上这样的物件儿了？”
男子奉承道：“千户睿智，这东西可不是寻常姑娘家可以有的。标下刚刚找了大茶壶问话，这东西有人见过。”
“有人见过？”廖聪思忖片刻，忙不迭问道：“可有说是何人之物？”
“那大茶壶一开始也不确定，标下让他仔细的想，他这才说道，前两日允衡王义女宋绾离来过夙兴楼。”
廖聪茫然不解，“她来这夙兴楼作甚？”
“标下听大茶壶说，她是来夙兴楼取乐的，当时就是莲生公子上的局儿。”
“这……”廖聪脑子乱成了浆糊，忙摆手制止了他，“她来夙兴楼找乐子，她是女子，你确定大茶壶没有认错人？”
“怎么会，那大茶壶年不过三十，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更何况这宋绾离初来上郢就闹出那么大的乱子来，要想将她认错，那可比登天还难呢。”
廖聪哭笑不得，“这还真是一桩奇事了，她虽是允衡王义女，这身份却也不是普通人家姑娘可比的，她倒好，自降身份来此处寻欢作乐……”廖聪的话戛然而止，他猛地转过去看向属下，愕然道：“她是来杀董青青的？”
男子迟疑道：“标下不知，但大茶壶就是这么说的，那日宋绾离出了莲生公子的房门，随后去了青萝壁，她离开之后，董青青寻死腻活了好一阵子，夙兴楼的人都可以作证。”
“她与董青青有仇？”廖聪于廊中来回踱步，思忖道：“她才从金华台来到上郢，本就人生地不熟，怎会与青楼女子有了牵扯，结下仇怨？这说不通啊。”廖聪百思不得其解，旋即蹙眉说道：“看样子，要想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咱们还得会一会这位送姑娘了。”言罢，他踅身过来，“你回去一趟，将此事告知镇抚使和指挥使，我在这里等候示下。”
“是。”
锦衣卫缇骑向来办事干脆利落，手底下见功夫，他一路奔驰出了夙兴楼，骑上枣红马飞驰狂奔，待回到北镇抚司门时，余瑾正巧和温岱对坐饮茶，听闻声响，两人纷纷转过头来。
“什么事？”
“回指挥使的话，夙兴楼发生命案，廖千户让标下回来上禀。”
温岱目光下坠，顺势端起茶盏问道：“死的是谁？”
“莺花董青青。”说着，他抬起头来，“董青青死后，手中撰着半枚扣襻，是左边的纽门，据夙兴楼的大茶壶说，此前允衡王义女曾去过夙兴楼，并与董青青有了私怨，廖千户以为，此事牵扯到允衡王，兹事体大，这才让标下回来上禀。”
“允衡王义女？”余瑾回头看向温岱，“这事儿咱们还得上奏才是。”
温岱暗自喘息，微微皱眉道：“你去夙兴楼一趟，同廖聪同办此事，我现下去面见万岁，待有了旨意，咱们再行事也不迟。”言罢，温岱撩袍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现下宫中虽已下钥，却仍灯火通明，温岱进了尚乾宫，再行一段距离便到了上书房，他才到门口，便迎面碰上了曹筠翔。
“曹公公有礼。”
“指挥使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城中发生命案，牵扯到了允衡王，这才前来面见圣上。”他朝着房中瞥了一眼，“不知圣上现下可是歇着了？”
“还没。”曹筠翔一甩拂尘，“你在这里候着，咱家进去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