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头两面
闻言，冷广摇了摇头，“瑾王大婚在即，他本就为了这桩婚事而不快，若是再将此事告知，他那个性子我怕是要闹出乱子的。”
章怀书说：“爵爷不欲告知瑾王，可是另有打算？”
冷广缄默不语，良久才开口说道：“予亦不知是怎么了，总觉着宋绾离之言有迹可循，你说这允衡王当真没了争夺皇位的野心？”
章怀书笑道：“同是天潢贵胄，自是野心勃勃，何曾歇过心思。”
冷广咝了一声，“这么说来，予倒是遇上了个不可多得机会，不论瑾王还是允衡王夺了这天下，只要予做好准备，日后这从龙之功必然是囊中之物，几世安稳也就唾手可得了。”
章怀书想了想，“爵爷说的是，皇位就在那儿摆着呢，想要坐上去，凭的是本事，爵爷只需做好左右逢源便是。”
冷广带着筒戒的手指不停地在帽椅的扶手上轻敲，思忖斟酌道：“此事暂且不去作想，你还是派人出府去探探虚实，瞧瞧这允衡王和他的那个义女这葫芦里究竟卖了什么药。”
章怀书颔首拱手，“怀书这就去办。”
章怀书离府，冷广动身前往后院儿同母亲请安。而此时已至戌时末，远在允衡王府的宋绾离正怡然自得地坐在庑廊下畅饮着冰过的秋露白，一盅两盅，脸颊微红，待夜晚的暖风拂面而过，尽是吹散了那刚刚上涌的朦胧醉意，正当她欲要饮下第三盅时，庑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是皂靴踏在地砖上发出的声响。
宋绾离搁置了酒盅，偏过头看去，不多时，两道身影在檐下火红灯笼的照耀下显露出来，再向前走上一阵子，宋绾离便看清了二人真容，来人正是去往夙兴楼办差的鸢哥儿和珍姐儿。
“姑娘，奴才回来了。”
宋绾离用巾栉掖了掖嘴角，随后递到竹月手中，“可是出事了？”
鸢哥儿抬起头来，拧着眉毛神色焦灼道：“回姑娘的话儿，董青青……死了。”
意料之中，自是无需惊讶，她淡淡然地问道：“是冷白韵的人做的？”
“是，那人今日换了身行头去了夙兴楼，乔妈妈只顾着敛财，并未过多留意，而楼内的大茶壶和跑堂亦是没有记住此人曾昨日来过。他进了夙兴楼，一掷千金赢得了乔妈妈的欢心，遂将他奉为贵客迎去了青萝壁。奴才估摸着大概有半个时辰，里头便没了琴音，又过了半盏茶，奴婢送来瓜果，开门便见到了董青青七窍流血而亡，而那男子，早已不见了踪影。”
“不见了踪影？”
鸢哥儿忙不迭道：“夙兴楼众人只当他没了踪影，奴才和舍妹却是暗中监视，此人跳窗而逃，朝着襄永伯府上的方向去了。”
宋绾离笑着抚了抚鬓边钿儿，“他人是否离去已无关紧要，我只问，董青青死后，夙兴楼的人冲进房内，可有发现什么物件？”
“姑娘料事如神，那人离去后，夙兴楼的大茶壶和跑堂冲了进去，在查验董青青的尸身时，从她手中取出了扣襻左边的纽门，奴才和舍妹虽躲在暗处，却是瞧得仔细，仅是半枚纽门，似是金子质地……”他顿了顿，抬眼看向宋绾离，“姑娘以为，这枚纽门当是何人所有？”
她笑声清脆悠扬，“当是你家姑娘我所有。竹月，你去房中将那日我前往夙兴楼时所穿的衣衫取来。”
“是。”竹月唤上白青进了宋绾离闺房，不过片刻，她们快步回来，将那身朱红衣衫展开在她面前，“姑娘您瞧，领口处的扣襻只剩下了右边的纽扣，左边的纽门不见了。”
她不急不躁，笑吟吟的说：“你们说说，这身衣衫我虽不常穿着，却也是旁人不好接触到的，怎地今日董青青被杀，我这领口的纽门却跑到了她的手中？”
华荣机警，连声道：“姑娘，咱们府上出了细作！”
华荣一语激起千层浪，这里除了鸢哥儿和珍姐儿都是宋绾离自幼带在身边养着的人，而鸢哥儿和珍姐儿是珩王送来的，他们个个儿看似没有嫌疑，却又个个儿充满了嫌疑。
在场诸人，除了竹月均是面面相觑，互相猜疑的心思一旦上涌，便再难止住了，“你们都别跟这儿乱揣测，姑娘这么问，定是有了怀疑的之人。”竹月遏制了几人即将生出的猜疑，矮身压着声儿说：“姑娘可是怀疑他？”
“怀疑自是怀疑的，只是现下还没有证据罢了。”她摆了摆手，“竹月，这衣衫交给你，你去库房瞧一瞧可能找到同样的扣襻，若是有，你便将新的缝制上去，若是没有，便把衣衫交给素采，让她带到小厨房中，一把火烧了吧。”
竹月应了个是，便带着素采急匆匆地去了库房。
鸢哥儿侍立一旁，关切道：“姑娘可有应对之法？不如将此事告知珩王殿下，俗话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有了珩王殿下帮衬姑娘，危难也就迎刃而解了。”
“嗳。”宋绾离一抬手，打断他的话儿的同时，顺势抚过鬓边，她哂笑道：“这点小事就无需麻烦珩王了，冷白韵欲要栽赃嫁祸，我又怎能束手就擒？他能得我贴身之物，也不全然是桩坏事，咱们现下不就是知道了府中出了叛徒？有道是福祸双至，祸事来了，紧跟着的便是福事了。”
鸢哥儿应了个是，便再不开口言语了。
“姑娘，董青青死了，她虽是青楼女子，却也是人命一条，锦衣卫或东厂定要插手此事，他们定会顺着那枚纽门查到姑娘的。”华荣站在她另一侧，拱手说道：“还请姑娘早做打算才是。”
她笑了笑，“该打算的都打算了，咱们来个抵死不认，不论是东厂还是北镇抚司门，本姑娘都无所畏惧。”她微微仰首，看着夜空中那半弦月说：“我还怕他们不来了，要是不来，咱们这出戏可真真就成了独角戏了，岂非无聊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