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乔装扮
鸢哥儿心领神会。董青青是何许人也，那是夙兴楼内数一数二当红的姑娘，且不说她与瑾王是否有染，只说她与冷白韵那档子事儿，就足够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断不能独善其身了。况且冷白韵当街拦住宋绾离去路，言语轻薄，又以雀梅等人之死说笑，他虽不甚了解宋绾离个性，却也知她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
“奴才知道怎么做，请姑娘放心。”
宋绾离很是满意，翘着脚儿等着华荣到来，再将事情交代一番后，便遣散了众人，由着竹月扶她来到浴房沐浴。
她坐在矮杌上，四周放下了帐慢，竹月取过巾帕沾了水，从后轻轻擦拭着，“力道可还行？”
她唔了一声，耷拉着眼皮揉捶着肩头说：“这一日过的当真累的慌。”
竹月边替她擦着身子边说：“姑娘素日里最在意的就是咱们几个丫头，如今雀梅走了，姑娘又怎会不伤心难过。”她轻叹一声，“还好珩王殿下在意姑娘，宽了您的心，如若不然，奴婢们可真要无计可施了。”
她会心一笑，“是啊，有他在，总觉着这心中不再是空落落的。”
竹月见她高兴，稍有迟疑地问出了口，“姑娘可有想过与珩王成婚？”
“嗯？怎么突然问着则个了。”她似是疲倦地笑了笑，继而将一头青丝甩到身前，一边捋着一边说：“要说没想过是假的，只可惜还不是时候。”
竹月说：“奴婢不明白。”
“嗳，这又有何难以明白的。”她嗤地笑了，“我是允衡王义女，父亲正被皇帝忌惮着，即便眼下不会动手，以后可就难说了。你说局势这般窘迫，我若与珩王成婚，不是误了他的前程？若是有朝一日父亲获罪，我自是逃不了干系，到了那时，珩王又该如何自处？”
竹月愕着眼儿，“珩王殿下亦是这般想？”
她说：“珩王非痴非傻，又怎会想不到则个儿。只不过是不想言明罢了。”
竹月闻言撇了撇嘴：“这样说来，珩王也并非全心全意爱着姑娘的。”
“非也非也。”她神色疲倦地打了个呵欠，“他势单力薄，在羽翼未丰满之时，一切都得仔细着来。”宋绾离不好与竹月明言，她有所不知的是，自个儿要是入宫为妃，李成蹊必能做出弑君之举。当然，这其中牵扯甚多，为了她，更是为了皇位，亦是为了黎民苍生。
人呐，身居高位，何曾有过心思简单的。
她在这桩事上看的通透，自愿与他连为一体，是爱，更是为了己身之利。
这一夜，宋绾离终是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直至天明。翌日辰时，宋绾离从一片嘈杂之声醒来，她掀开帐慢，对着外头唤了竹月前来。
“姑娘，您醒了。”
宋绾离睡眼惺忪地透过窗屉子向外看，“外头何事，怎会这般嘈杂？”
竹月忙不迭道：“姑娘醒来的迟，今儿卯时早朝过后，宫里头便来人了。王爷见姑娘还睡着，便未让姑娘去前头听旨。”竹月扶着她坐了起来，一边替她捋着青丝，一边说：“王爷对宣旨的公公说姑娘身子不适，不能前去听旨，姑娘不必在意的。”
“旨意怎么说？”
竹月跪在脚踏上替她穿鞋，“王爷遇刺，圣上痛心不已，赏赐了不少珍贵之物。外头这般吵闹，不过是调派了一部分人手过来，听说都是打宫内调派过来的。”
宋绾离蹙眉道：“这些人入府，怕是再难安生了。”
竹月笑道：“姑娘能想到的，咱们王爷又怎会想不到的。”她替宋绾离穿好鞋子，扶着她起身来到妆台前，“王爷已是将送来的人如数退了回去，姑娘安心就是。”
“退了回去？”宋绾离惊愕道：“父亲此举，岂非抗旨不尊？”话音落下，她转念一想又通透了不少，挑眉笑道：“父亲府中遇刺，旁人都当他所为，送来的人被退了回去，他即便再生气，也要忍着这口气。”
竹月一个丫头，自是不懂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奴婢服侍姑娘净面上妆吧。”
她应了个好，便将视线投到了黑芍药的铜镜当中，一夜无梦，现下气色倒是恢复了不少，她抬手抚过面颊，“憔悴了许多，也不知还需几日能恢复如常。”
竹月道：“姑娘天生丽质，昨日那是累着了，奴婢以为，不过两三日也就恢复了。”
她笑了笑，“今日妆容淡雅一些即可，待到夜里去了夙兴楼，咱们再穿戴的妥帖些。”
“姑娘要去夙兴楼？”竹月惊恐万分，“那里岂是正经姑娘家能去之地，姑娘还是莫要去了吧。”
“嗳，男子能寻了粉头吃花酒，咱们女子又何以不能找个小倌儿谈诗书呢。”言罢，她从桌上取过篦子，一边篦头一边笑说：“自幼就听闻这烟花之地多繁盛，如今已初长成人，咱们需得去开开眼界儿才是。”
竹月听得乍舌，“此事重大，姑娘仔细被珩王殿下知道了。”
“知道便知道了。今日之举不过是要对付冷白韵罢了，他怎会吃那没用的醋呐。”她从铜镜中乜了竹月一眼，“夜里你与我同去，也好从旁指点着华荣和鸢哥儿不是。”两个未经人事的小子去吃花酒，寻粉头，要说一点不露怯实在不能，她需要从旁指点着才是。
竹月不得其法，只得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时间总是恍惚间而过，宋绾离今日用过早膳后，便命华荣将各处店铺的账本送了过来，一一比对，从中清算，这几月来尚有百余两银钱入账。到底是今日不同往日了，以往风景尚好之时，每月入账千两，如今倒是缩水到了这般地步。
她看的眼睛酸涩，阖上账本来到窗牖前眺望，当暖风拂面而来时，虽夹杂着沉沉的闷，却还是让她心头轻缓了不少。仰首再看天儿，日头早已垂落，晚霞浸染火红，她收回视线唤了竹月前来。
“时候差不多了，用过晚膳后，便让华荣更换衣衫出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