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议情事
明心楼庑廊下。鸢哥儿刚刚回府便被竹月几人拖到了一旁，他年岁不大，又不曾与女子亲近过，现下是左右躲闪而不得其法。唯有将其妹珍姐儿推出去顶了差后，涨红着脸一路逃窜到了角落的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白青看着他离去的地方，嗤笑着说：“这鸢哥儿脸皮子还真薄，咱们不过是要问上两句话儿，他倒好，红着脸跑了，真是气煞我也。”
竹月从旁遏了她，“他那是懂规矩的，不像你，仗着姑娘疼爱恃宠而骄，整日胡作非为。”她无心诘责白青，话音落下便与珍姐儿站到了一处，笑着说：“珍姐儿莫往心里去，咱们一同服侍姑娘，便是自家人了。”
珍姐儿自幼就在三回门养着，多数时候都与兄长同在一处办事，久而久之，习性上也与男子相差无几。她崇尚轻便，衣衫多是内着膝裤，外罩半身裙，发髻更是肆意一绾，不着珠钗，浑身上下透着无法言明的谙练。她随兄长得了话儿，来到允衡王府服侍宋绾离，起初心有局促，现下竹月愿与之亲近，心下便慢慢松泛了起来。
珍姐儿被竹月勾着手臂，笑起来鹅蛋脸上显出两个淡淡的梨涡，甚至好看，“竹月姐姐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珍姐儿必定知无不言。”
竹月打趣道：“都是服侍姑娘的，怎到弄的跟盘问犯人似的，咱们府上可不兴则个儿。”说着，竹月如同长辈一般拍了拍她的手，笑着说：“你只当与咱们姐妹话家常就是了。”
珍姐儿笑弯了眼儿，“竹月姐姐可是想知道姑娘与珩王殿下出府夜游，都做了什么？”
竹月悸动地不住点头，迫切道：“虽说都是主子，这话儿可不兴咱们做奴才的打听。可事关主子们的安危，咱们做奴婢的，自要从旁多留意些的好。”
珍姐儿在竹月面前到底是稚嫩了许多，听她一席话，珍姐儿止不住瞪大了眼睛，愕然道：“竹月姐姐说的是。那我就说与你们听吧。”
珍姐儿与鸢哥儿出府是竹月亲自吩咐的，他们暗中尾随，相间差了不过小半炷香的时辰，待他们从府中赶去时，正巧见到李成蹊与宋绾离在琉璃喇叭的摊子前说着什么……
竹月几人从旁听得目瞪口呆，惊愕道：“珍姐儿，你们可是瞧得真切，王爷当真与姑娘……？”竹月翣着眼睛，惊喜过后便是满心惶恐，她不如白青那般没心没肺，忧心着珩王与自家姑娘此举是不是过于胆大妄为了。
“天呐。”白青捂着嘴，指尖在嘴皮子上划过，“你们说，王爷和姑娘爱的紧了，可是私定了终身？”
竹月当即沉了脸，压了声儿说：“满口胡言，姑娘和王爷这是发乎情止于礼，何来的私定终身。”她伸手过去戳了白青的额头，“你这丫头再这般口无遮拦，仔细我绞了你的舌头。”
白青捂着嘴，“哎呀，我的好姐姐，我错了还不成吗。”
竹月睨了她一眼，又对着珍姐儿说：“这事咱们知道就是了，可莫要对旁人说起。”
珍姐儿应了个是，“竹月姐姐放心便是。”
竹月还是放心不下，正要开口再嘱咐两句，却是听到了宋绾离在屋内的召唤。
“你们都进来吧，别在外头咬耳朵了。”宋绾离放下竹筷，打眼扫过桌上碟碗里剩余的吃食，她只用了稍许的甜粽，因着夜里不好克化，只能忍着了，倒是一旁的鲜煎鱼，她甚是喜欢，吃了足有半条。
竹月应声推门走了进来，宋绾离抬眼皮看去，笑了笑：“怎就你们几个，珍姐儿和鸢哥儿呢？”
“呃”竹月张嘴结舌道：“奴婢不知，兴许是……”
宋绾离噗地笑出声来，“你们几个在牖外嘀嘀咕咕，当真以为我是痴傻了不成。”她向后仰了身儿，对着门外喊道：“你们两个也进来吧。”
珍姐儿还在门外没有离去，听到她的话也知躲不过去了，这才提着裙裾进了门。反观鸢哥儿，虽说是不愿与姑娘家打交道，隐去暗处，可他并未远离，这会子得了话儿，已是从树上一跃而下，不苟言笑地进了明心楼。
一众人都站在了湘帘前，个个耷拉着脑袋，犹如犯了错的孩童而不知所措，宋绾离打眼一瞧，实难憋住笑意。
“说吧，你们在门外说什么？”
竹月是大丫头，回话儿这种事是躲不过去的，她讪讪道：“姑娘，奴婢是担心您，这才私自做主让鸢哥儿和珍姐儿跟出了府，刚刚不过是奴婢从他们口中打探姑娘和珩王殿下是否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儿，若是遇上了，咱们也可以从长计议不是。”
“哦？”宋绾离曼声道：“当真如此？”
竹月心虚道：“是，是啊。”
宋绾离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我又不曾要责怪于你，何必回个话儿也要这般瑟缩。”她深吸一口，轻揉着肚腹说：“你们出府随行，一路上所见所闻，嚼碎了咽到肚儿里便是。”
话音落下，一种人齐齐行礼，说道：“是，奴婢们省得。”
她点了点头，眼皮子一抬看向鸢哥儿，仔细打量一番后，遗憾地长叹一声，“鸢哥儿样貌不错，可惜身形略显矮小，又过于稚嫩，可惜了。”
鸢哥儿疑惑不解，蹙眉道：“姑娘可是觉着奴才不是可以委任之人？”
她摆了摆手，“我并非此意。”说着，她看向白青，“去将华荣叫来，我有事吩咐他去做。”在白青离去之后，她再次对鸢哥儿说：“明日夜里，你与华荣一同出府，他扮作富家公子，你便做他的随从吧。”
她这般说来，鸢哥儿霎儿间清明了，“奴才明白。”他抬了抬眼皮子，“不知姑娘欲要我和华荣哥去何处？”
宋绾离嗤地笑了，“明日夜里，你与华荣一同前往夙兴楼，无论用多少银两，也势必要见到董青青。”她顿了顿，冷冽道：“见到之后，无需以礼相待，你可知道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