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混元盒
宋绾离不过玩笑几句，倒叫李成垕当真了！
瞧他忐忑模样，宋绾离忍俊不禁道：“殿下与我不过两面之缘，竟能知我甚深，实在是难得。看在我与殿下有缘的份儿上，今日我便博个良善的名儿，只当没看到殿下可好？”
李成垕眼皮子禁不住狂跳，咬牙切齿地说：“这么说来，本殿下还要谢你不成？”
她笑道：“道谢之言还是免了，民女只求日后有求于殿下之时，殿下莫要拒之门外便好！”
李成垕哼笑着，“你狂妄悖德，目中无人，如此泼辣性子，又有何烦扰能够让你有求于我？”
宋绾离咦了一声，翣着眼睛说：“方才我只当殿下慧眼，仅两次相见就对我了解至深，现下看来，殿下当得火眼金睛，识人辨人之能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呐！”
李成垕气的嘴角抽搐，“本殿下大度，自不会与你一小小女子过分计较。”
“民女谢殿下不斤斤计较之恩。”她忍着笑意仰首看他，“殿下若无旁的事儿，民女就先行告辞了。”
“等等。”李成垕唤住她，折扇抵在下颚处细细思索，“今日王叔可在府内？”
宋绾离纳罕，“端午佳节，圣上并未早朝，家父自是在府上的。”
歘地一声，李成垕笑着散开折扇，“王叔归京，我也只是在宫内远远一瞥，不得相见。今儿正巧是个好日子，本殿下自是要登门拜访王叔，还请宋姑娘勉为其难，在前头引路可好？”
她惊奇地看着他，上下端量一番后说道：“殿下当真要去府上？”
“千真万确。”李成垕似是得意，恍若刚刚吃瘪之仇得报，“西市本殿下已是逛过了，眼下回宫也是闲来无事，倒不如去探望王叔，也好增进我与王叔的叔侄之情。”
宋绾离恨不能咧嘴嘲笑他一番，“殿下既然要去，那便随我来吧！”宋绾离知他有故意之嫌，却也不曾出言婉拒，只因李成垕不似李成瑜、李成昭那般心机深处，现下请他到府中做客也算添点人气儿，只不过……
“怎么，你不愿意本殿下去你府上探望王叔？”
宋绾离回过神，笑意盎然道：“殿下说哪里的话儿，民女欢迎之至。”她暂且搁置了担忧，顺着夹道出了窄巷。
窄巷两旁，竹月几人早已守候多时，见她安然无恙从里面出来，几个丫头纷纷松了一口粗气，不仅如此，竹月心中暗自发誓，日后出府，定要多带上几名身手矫健的男丁跟随，以免追悔莫及。
“李公子闲暇无事，又恰逢端午佳节，便随咱们一同回府，你们几个也别愣着了，前头开路，莫要让人冲撞了李公子。”说着，她回身看向李成垕，“李公子请随我来吧。”
李成垕板着脸，不苟言笑道：“有劳了。”
西市到底算不得远，过了大德门，再过上两三条街市便是达官显贵的宅院所在，宋绾离与李成垕一路上相对无言，直至到了府邸大门前，李成垕才驻足仰首打量起允衡王府的匾额，口中满是惊叹之意。
“这座宅子在未赐给王叔之前，还是父皇旧邸中的一处，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入府瞧上一瞧。”
宋绾离站在石阶上，纳罕道：“殿下不曾来过这里吗？”
“不曾来过。”李成垕阖上折扇，上了台阶往里走，“以前年幼，不得旨意怎可随意出宫。”他走上前，手掌抚过门髹金大门，“听闻这座宅子奢华无比，也不知内在是否别有洞天。”
宋绾离并未反驳，只因这座宅子的确奢华，内在用别有洞天来形容也不为过，“殿下自个儿进去瞧瞧便知了。”
她先一步进了府，才穿过垂花门，尚清便闻讯赶了过来。他褪去宫中宫人衣衫，换上了府中管事的布衣直缀，笑起时平添了几分亲和之感。宋绾离打眼一瞧，倒是没了宫中阉人那般酸臭的气息。
“老奴来的迟了，还请姑娘莫要责怪才是！”
宋绾离看他顺眼多了，笑着说：“管事无需多礼，你方入府没多久，还需熟稔些时日的。今日殿下过府探望父王，还请管事劳累，引殿下去父王处说话儿。”
“哎，老奴遵命。”尚清来到李成垕面前，按照宫中礼节作揖行礼，“王爷现下在敬慧殿，还请七殿下移步随老奴过去。”
李成垕把玩着折扇，“请尚公……尚管事前头引路吧。”
李成垕越过宋绾离之际，眼中含笑轻瞥而过，待他与尚清离去后，宋绾离这才回身对竹月说道：“你去趟珩王府，将香囊送到他手中，他若是问起，你如实说了便是。”
“奴婢明白。”
宋绾离不再多言，带着雀梅与白青入了府。
五月端午，南北相差甚远，上郢虽是京中，却是北方之中心所在，继而没了竞渡之俗。反倒是有着北楚银库之称的兰珩，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更有云港港口为贸易之所在，外邦人亦在此时此刻来到兰珩参与竞渡。因此，南方端午佳节更具繁荣，而这北方之城，除去食粽、佩五毒等习俗之外，唯有看上一折戏当做消遣。
宋绾离此时正坐在大戏楼前的春凳上，因着唱戏人尚未入府，她只有拿过大茶几上搁置的果脯咬上两口，细细品爵，权当做打发时辰了。
“姑娘。”
华荣从西边路上而来，手中端着漆盘，上头搁置了今日欲要唱的几出儿戏折子，“姑娘，唱戏的班子就要过府了，这是那边儿送来的戏折子，姑娘瞧瞧，可有想听的？”
宋绾离唔了一声，继而将剩余果脯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她取过巾栉擦了擦手，拿过戏折子瞧上两眼便有了决断。今儿预备了三出戏，《五毒传》与《五花洞》这两折她早些年在外行商是瞧过的，戏词儿不说倒背如流，也早是耳熟能详。反观这第三折的《混元盒》她多有耳闻却不曾亲眼看过。这折戏为多作集成，表面上讲的是张天师斩妖除魔的故事，实则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大赞天子英明，国家昌盛之说。
“就选这出戏中前三作吧。”宋绾离将选出的戏折子递给华荣，轻声说道：“让人都警醒着点，仔细唱来，声音越响亮越好。”
华荣会心一笑，“奴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