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巧成婚
她话已至此,竹月几人也不好再行劝阻,硬生生将她从炕上扶起,个顶个神色低沉,臊眉耷眼地替她脱掉了衣裙,再替她拆了发髻,卸了珠钗。
宋绾离身着中衣,青丝垂于身后,她掀开被褥盘腿坐在炕沿处,打眼瞧过几人,忍俊不禁道:“好了,都别跟这儿垂头丧气的了,你们去寻佟海,找一处地方歇着去吧。”
主子有令,做奴婢的亦不敢再多言,行了礼退出门外。
门阖上,宋绾离终是松了口气,她回身躺下,目视雕梁。雕梁之上,蟒纹缠绕,偶然一瞥能见蟒爪掠过,尽显威严。听闻这是皇帝钦赐李成蹊的暂住府邸,虽说过于清简,却也不失雅韵和气势,她收回视线,落在一旁的三彩枕上。
她伸手抱过三彩枕,指尖轻抚而过,顿感清凉,再瞧上几眼,这才所有发现,这三彩枕已略微有些褪色,兴是李成蹊旧物,入府之时便带了过来。她轻轻将枕头抱在怀中,不禁想起那日董卨的话来。他生来苦命,母亲早逝,幼年任人欺凌,以至于伤残难愈成了今日这副模样。宋绾离无法想象他是如何高墙之内,深宫之中熬到今日,一路走来又遇多少险阻,又有多少次险些丧命……这一切她都不得而知。
唯有一处,宋绾离能够猜想的到,他恨,恨不能将李成瑜等人五马分尸。
她思索着,沉闷的感觉如同一把弯刀刺进了心中,那窒息的痛感让她蹙眉紧皱,唯有长吁一口粗气,才略微有些缓和。她不敢再想下去,轻轻闭上双眼,竭尽全力让睡意席卷而来,待到喘息平稳之际,她这才睡了过去。
她于府中心痛而眠,李成蹊则是刚刚踏出了尚乾宫的宫门,正欲取了牙牌出宫时,尚清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
“哎哟,老奴无状,冲撞了珩王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李成蹊摆了摆手,笑问道:“尚公公这是要去往何处办事,竟能如此慌张?”
尚清呵腰赔笑道:“珩王殿下有所不知,老奴正跟御马监办差呢,突地有人来传了陛下的话儿来,让老奴前来尚乾宫回话儿,老奴自是不敢耽搁,这才走的快了些,险些撞到殿下呐。”
李成蹊点头说:“父皇正与大哥在书房内说话儿,公公这会子去了也是见不上的,倒也不必如此着急。”
尚清擦了把头上的汗,“老奴谢殿下提醒,老奴跟外头候着便是!”
李成蹊唔了一声,遂问道:“自金华台回京后,公公委实没了踪影,若非今日巧遇,本王都快差点将公公去过金华台一事抛之脑后了。”
尚清谄笑道:“老奴那日随允衡王一同回京,只因要回宫复命,自不能多留。”他摇头叹气,“老奴是奴才,又年岁见长,出趟宫不容易,能得幸见到允衡王一面,老奴此生也终得圆满了。”
“公公虽身处宫内,却还能记得允衡王,这份儿心实在难得。”他对尚清露出钦佩的目光,“公公倒也不必失落,有道是世事多变,兴许哪一日父皇见到公公如此惦念王叔,自能放你出宫去的。”
“哎哟,这老奴可不敢奢想。”尚清打着哈哈说:“珩王殿下这是要出宫去?”
“是啊,今日若非事发突然,本王应还在府中会客呢。”李成蹊无奈苦笑,“本王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不再同公公说话儿了。”
尚清赶忙呵腰道:“老奴恭送珩王殿下。”
李成蹊乜了他一眼,继而迈开残腿,一瘸一拐地出了尚乾宫。李成蹊出宫的路上,李成瑜尚在尚乾宫的书房内胆战心惊。李琰端坐在书案前,冷眼凝视着四轮车上的李成瑜。李琰今日允他出宫,无非是还顾念着父子之情,李成瑜养伤这些时日里,他狠心封他为王,欲要驱逐他离京,可这作为之下,是李琰藏着的一颗慈父之心。
李琰不曾对宋盈君有过半分儿女之情,当日若非大计能得成,自不会娶宋盈君为王妃,得势后又封为一国之母。李琰顾忌宋盈君母家,多年来明里暗里削了不少宋氏族人,他心狠手辣毫不留情,却唯独对宋盈君之子颇有怜爱。李琰依稀记得,李成瑜诞生那日,他尚在前朝处理政务,他本不想前去探望,无奈太后懿旨已到,碍着太后颜面,李琰搁置朝事前往泰坤宫探望,当他从襁褓中看到李成瑜的模样时,李琰不知怎么了,竟难得流露出丝丝真情,他将李成瑜抱在怀中,喜不自胜。自这日往后,李琰便对李成瑜疼爱有加,在他长大后更是报以厚望,然而……多年来的心血终究是要白费了!
李成瑜瑟缩胆怯,畏首畏尾地窥探着李琰,他见他不言,只得壮了胆子,声音沙哑道:“父皇,儿子一错再错,辜负了父皇的期盼,儿子自是罪该万死。只是父皇莫要因为气恼了儿子而伤了龙体,还请父皇保重身子才是啊。”
李琰斩断思绪,呆滞的目光瞬间蒙上了一层狠戾,冷哼一声说道:“你身为皇子,先是无视军令,任意妄为;如今腿伤初愈,却仍不思悔改,与宁国公之女私相授受,你可知,今日是你弟弟出宫入府的大日子,你可还有兄弟手足之情,你可还顾忌着皇家颜面?”
李成瑜无法跪地,焦急地在四轮车捶胸顿足,“父皇息怒,儿子知错了。”
“知错?你何曾知错过!”李琰愤怒拍案,砰地一声震到手掌生疼,然而他去丝毫不觉,诘责道:“你已成了瑾王,一隅之主,还仍不知收敛,白白浪费了朕的一片苦心。”
李成瑜惊恐到泪崩,两行清泪滑落,声音哽咽道:“父皇,儿子近些时日不曾任意妄为过,只想着伤势好转便前往东鞍好生治理,岂料今日在六弟府中遇上了这档子事儿,儿子冤枉啊,还请父皇替儿子做主。”
“做主?你让朕如何与你做主!”李琰火气上涌,眼前竟是一片模糊,他连忙握住帽椅扶手,眼睛一闭再不看他。许是有半盏茶的功夫,李琰这才深深吐纳一口长气,“罢了,今日之事还需给宁国公一个交代。他那嫡女朕也有所耳闻,长相出众,知书达理,是个不错的。”说着,李琰已是睁开了眼,待看清李成瑜后,又说:“前往东鞍之事延后十日,待你与她大婚过后,一同前往吧。”
“父,父皇……”李成瑜呆愣住了,语塞半晌硬是说不出只言片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