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望徘徊
“姑娘以为宁国公可愿将爱女嫁于瑾王？”
宋绾离抿嘴笑道：“宁国公江淮老谋深算，深谙为官之道，这些年在朝中淬炼，早把皇帝的心性摸的透透的了。他明知老国公死因是因皇帝忌讳而起，又怎会不知道能保住全家老小性命已实属不易，我想他是把爱女婚嫁当了上策，以求后世平和。”宋绾离在竹月替她涂了胭脂后朝镜中一瞥，继续说道：“江淮失算就失算在瑾王鲁莽，不堪大任，眼下他也该歇了心思了……就算还心存幻想，只怕皇帝也没那么好唬弄的。”
“姑娘的意思是？”
她冷哼一声，“瑾王即便没有负伤，依旧风光荣耀，江淮的计谋也实难得逞，我都能瞧出三分实情来，更何况是皇帝呢。除非……”宋绾离眉梢一挑，奸笑道：“除非那江芸熹舍得出名节，甘愿未婚献身于李成瑜，方能计成。”
竹月听的咋舌，“若真走这一步棋，那江姑娘岂非不知廉耻？”
“宁国公府落败至此，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自是要不择手段的。”宋绾离拿起篦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青丝，“她要是未能如愿也就罢了，日后寻个良配安稳度过此生，往后宁国公府好与坏自是与她无干；若是她成了事，那往后的日子可要受尽苦楚的，宁国公府自然也不会好过的。”
竹月了然，“奴婢以为这保不准儿是上天有意安排，不想让江姑娘嫁过去受罪，与其受苦受难，倒不如平凡度日来的好呢。”
她亦是如此想的，“怕就怕那江姑娘一门心思的想要嫁过去，断了自个儿与宁国公府的后路啊。”
宋绾离与江芸熹无所关联亦能想到此处，旁人又如何推敲不透。
德至大街与定阳街相连之处正是宁国公府所在，这座宅邸是老国公还在世时由明承帝亲赏，彰显他从龙之功。如今老国公驾鹤西去，江淮袭爵，江珏又得封世子，虽内里没了实权，但外在的荣耀却还尚存。
江珏那日从茶寮归府后便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再不曾踏出门半步，吃喝拉撒全由钱柱儿一人鞍前马后的伺候着。江珏今日起身的晚，这会儿才用了早膳坐在桌前，刚欲拾掇行囊便听到了叩门声。
江珏闻声面色不悦，“本世子不是说过，无事不要前来打扰？”
“大哥，是我啊。”
“芸熹？”江珏惊骇之余连忙藏起行囊，正襟危坐道：“进来吧。”
江芸熹推门而入，探头而笑，髻上珠翠脆响，月白衫裙衬的腰身极好，长相自是无需多言，美若芳物，眉眼处与江珏似有相似之处，只见她淡淡一笑，跻身前来。
“大哥这几日不愿出门，藏匿房中可是在做什么坏事？”
江珏心虚地笑了笑，“你这丫头，为兄堂堂君子，怎会做什么坏事。”
江芸熹莞尔，“妹妹是逗趣大哥的，大哥怎倒还疏解上了。”江芸熹手中端着漆盘，随后将瓷杯搁置在书案上，“祖母担心大哥劳累，这是让我去了井中冰水冲泡了梅子粉，这里面还加上了两味佐料，轻盐与紫苏，大哥且尝尝是否清凉解暑啊。”
江珏自小就爱这口儿，端起瓷杯一闻，便忍不住口中生津，只见他仰起头来，一饮而尽，末了还咂吧咂吧嘴，似是意犹未尽。
“妹妹当真是抠门的，竟只端来这么一小碗儿来。”
江芸熹故作嗔怒，“大哥休要贪得无厌，仔细我说与祖母听去。”
“哎哟我的好妹妹，大哥错了，此等小事咱就别劳烦祖母了吧。”江珏上前赔笑，“妹妹这几日可有请人登门唱戏啊？”
江芸熹哼了一声，旋即敛去怒意笑着说：“这几日我只顾着张罗宴席之事，只待明日宾客满朋了。”
提及此事，江珏便是笑不出来了，他端量着江芸熹，“此番宴请宾客，除了允衡王的义女，妹妹可还诚邀了旁人？”
“自是有的。”江芸熹来到椅前坐下，“镇国公府的孙姑娘、襄永伯冷式姊妹……”江芸熹一一说来，突地她抬头看向江珏，“大哥怎会对妹妹相邀之人心生好奇了？”
江珏慌乱之下连忙咳嗽两声，故作镇定道：“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随口一问。”说罢，他话锋一转，“妹妹……你可还心系瑾王殿下？”
乍闻此言，江芸熹面色一红，“大哥你休要胡言乱语。”
此等模样江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见他沉了脸，也来不及过多斟酌，开口便说：“妹妹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瑾王殿下非你良配。”
江芸熹猛地抬起头，双眼微红道：“大哥和父亲倒是同样的说辞，难不成在大哥心中，也只当我是攀龙附凤之辈？”
江珏甚是疼爱这个妹妹，见她如此心有不忍，欲要开口劝慰时却忽然想起宋绾离那日所言，于是把心一横，继续说道：“我从未将妹妹看成那等不堪的女子，只是瑾王殿下……”江珏顿了顿，斟酌措辞又说：“瑾王殿下若不曾被议储，而你又非宁国公之女，父亲自能为你请旨与瑾王婚配，可偏偏就是造化弄人，若你一意孤行，莫说是你，就是整个宁国公府都要同你陪葬。”
“大哥此言是何用意？”
江珏只当她是女儿家，不懂朝中乱事，“妹妹，你还是断了这个心思的好，莫要到了最后惹怒父亲。”
闻言，江芸熹冷若寒霜，不屑道：“这府中上下，唯有大哥整日惹的父亲不悦，我不过心系瑾王殿下，怎么就……”
“你大哥说的没错。”江珏此时过来无非是想看看这孽子是否真的开窍，哪成想刚到门前便听到了这双不孝子女正在谈论瑾王殿下。
江珏从未想过江淮会亲自前来，一时僵在原地不知所措。反倒是江芸熹，见到江珏进门，眼泪根本不受控制，瞬间夺眶而出。
江淮见这双儿女实属不争气，火气瞬间上涌，然而在看到江珏那不知所措的摸样时，一时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