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双面心
李琰要更衣回宫,曹筠祥险些喜极而泣,拿过衣衫就往李琰身上罩去,兴许是着急回宫,手法上着实粗鲁了许多,他只顾忙他的,却忽略了李琰不悦的神色。
李琰虽有不悦,却也没有言语,待穿戴整齐后,他来到拔步床前,双眸中满是心疼地看着床上的隋华清。
“清儿,都是朕不好,你莫要怪朕。”他伸手轻抚过她的发丝,将一缕青丝别至耳后,在露出她惨白且姣好的面容时,眼眶竟是红了起来,“华清,朕自小就识得你的好,别这世间任何人都在意你,即便到了现在,朕的心意也从未改变过,你若愿意,朕自可放了你,还可封你为妃,朕此生此世都待你如初。”
隋华清趴在榻上,斜眼看他,挤出一丝力气冷笑着说:“我要知道会有今日,宁愿不曾认识过你。”
霎那间,李琰眼中的怜爱消失殆尽,他直起身大笑,直至面容扭曲,“清儿如此顽固,朕也是无计可施了,也罢,你就在此处好生将养着,朕得了空会来看你的。”说罢,李琰不再留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衡王府旧邸再次封禁,宅内灯火在天儿蒙蒙亮时燃烧殆尽,恍若幽闭的人间炼狱一般。
回去的路上,李琰坐在车舆内闷闷不乐,曹筠祥忧心,只得上前劝慰。
“陛下,回宫还有段路程呢,还是小憩片刻吧。”
李琰心烦意乱,摆了摆手说:“曹大伴,你服侍朕也几十年了吧。”
“回陛下的话儿,老奴服侍陛下已经三十二年喽。”
闻言,李琰神色失落道:“是啊,已是过去这么多年了,可朕为何就捂不热她的心呢。”
曹筠祥垂首,直言道:“陛下,王妃娘娘是受了允衡王的蛊惑,这才一心痴迷,若是哪天她知道了允衡王的恶行,自当幡然醒悟,陛下的种种好处她也就明了了。”
“呵……”李琰冷笑道:“朕自小就与清儿相识,那时朕总能得了旨意,常常前往随侯府做客,清儿就那么一丁点大,却总是板着一张小脸,朕见她可爱,时不时要逗弄一番。”李琰回想着过往,双眼已是弯成了月牙儿而不自知,“那时候,清儿最喜欢跟着朕的身后唤朕琰哥哥,朕听得欢喜,趁人不觉偷偷将母后恩赐的玉佩送给她赏玩,朕还悄悄对她说,待你长成,我便娶你入宫,让你当太子妃。”
曹筠祥仔细聆听,半句话是不敢说的。
李琰抿了抿干涩的唇,继续回溯过往,“那年她十一,朕出宫去了随侯府,她却罔顾规矩出来见朕,朕自当欣喜若狂,可又醋意大发,曹大伴,你可知为何?”
曹筠祥那时就已跟在李琰身边伺候了,自是记得,他忙不迭续上了话儿,“老奴记得,那次是允衡王与陛下一同去了随侯府。”
“是啊,朕妒忌老三,他聪慧过人,英俊倜傥,只是入了门,朕便远远瞧见清儿含羞的模样,朕原以为那是对朕才有的,不料想……”李琰抬手抚上额头,似是轻按颞颥,实是遮掩滑落的泪。
“陛下……”曹筠祥自幼服侍李琰,瞧他如此,竟是跟着红了眼眶。
“无妨。”李琰抹了把脸,放下手时转头看向窗外,虽有帘子阻挡了视线,却也能见微微的亮,“朕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自此丢了她,再想挽回,父皇却将清儿赐给了老三。”李琰眼中突然戾气暴增,一拳砸在围栏上,“朕如何能忍这夺妻之恨。”
“哎哟我的爷哎。”曹筠祥伸手护住李琰的手掌,哭的梨花带雨,“陛下,您别伤了自个儿。”
李琰任由他揉着手掌,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朕恨啊,恨她,更恨老三,也恨这世间与朕作对之人。”
“陛下是天子,想让谁活谁死全凭陛下做主。”
李琰混着泪水的脸上绽放出极致扭曲的笑容,“是啊,朕是天子,不论他是何人。”
玄色马儿踏着踏蹄儿驶入神赫门,余瑾等人打着头阵,只待进了尚乾宫寝殿,曹筠翔赶着时辰替其换上龙纹朝服,取了善翼冠带在李琰头上,左右端详再无披露后,李琰这才上了早朝。
时辰拿捏的正巧,李琰坐上龙椅之时,满朝文武也得旨入了卿和殿。
“姑娘今儿怎不多睡儿啊?”
宋绾离散着青丝坐在炕上,微微晃动着脖颈说:“父亲可是早朝去了?”
“王爷四更天儿就去金水桥前候着了。”
宋绾离接过竹月递来的帕子,轻轻地抚擦着面颊和脖颈,边擦边说:“父亲回京得了封号,可这官职和手中的权势却不尽人意,也罢,能保住性命就是万幸了。”宋绾离乜了竹月一眼,将帕子递过去,“华荣可在外头候着?”
“华荣一早就被管事叫去了,说是前些日子几位殿下和大人来府中道贺,正要准备回礼呢。”
宋绾离笑了笑,“父亲审时度势,回礼之说怕是醉翁之意吧。”
“姑娘是了解王爷的。”
她哼笑着,起身下了炕,赤脚踩在缠枝纹的地毯上到了妆台前,她从镜中打量着自个儿说:“眼见着去宁国公府的日子就要到了,也不知吉万青有没有准备好我要的东西。”
竹月替她梳妆,边说道:“想来是备好了的。只是奴婢不解,这簪子是给宁国公府姑娘的,那软黄金又当如何?”
宋绾离冲镜中自个儿微微一笑,“自当是赠予宁国公府的徐老太君了。”说着,她微微转过身,由着竹月替她上脂粉,她微闭着眼睛,轻笑道:“宁国公府三世侯爵已落魄至此,邀我过府一聚又与瑾王攀扯了关系,想来江芸熹是听了那锦衣卫百户之言,认定了我是要挡她的道儿了。”
竹月愤愤道:“姑娘眼中唯有珩王殿下,那瑾王从前未得晋封,大把子的人要往上扑,偏偏他就是入不了姑娘的眼。现下他腿残难行,又得了瑾王的封号,过不了几日还要前往东鞍封地,难不成那江芸熹还要一门心思嫁过去不成?”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宁国公府的如意算盘保不准是要落空了。”宋绾离睁开眼睛,笑意盈盈道:“江芸熹应是真心爱慕瑾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