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青云喜
北楚局势动荡，能遇一相知相许的人实属难能可贵。宋绾离决心已定，必要跟他厮守终身，哪怕路途满是荆棘也无所畏惧。他对宋绾离来说，是势在必得，若是有朝一日他李成蹊心有旁骛，背信弃义，她也不吝啬于用他人之手给他下点绊子，对付一个皇子可能不易，可要对付一个不受宠的皇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嘶……”
李成蹊坐在殿下，伤腿突地抽痛，随即一股寒意从背脊处攀爬上来，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这种感受迫使他咬紧牙关，好一会儿才得以缓和。
他缓缓吐纳着，目光却是在殿内环视了一圈。
“爷，您这是怎么了？”
李成蹊摇头苦笑，“不知为何，背脊突然发凉，好似被人盯上了一般。”
佟海咦了一声，连忙在殿内游走开来，四处巡视一番后回到李成蹊身前，“爷，奴才四处都瞧了，并没有什么人潜伏进来啊。”
“不过是错觉罢了，你无需紧张。”说着，李成蹊透过棂花儿屏风向外看，“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佟海垂首回道：“三回门那边儿一早就得了主子的话儿，连日里搜刮了不少消息，河崖巡抚吴禄已被锦衣卫抓获，正关押在北镇抚司门，奴才想不死也要脱层皮了。”佟海顿了顿，倒了口气儿继续说道：“有关允衡王过去的事儿，三回门调查得知，王爷曾经的府邸尚在，只是被摘了牌子，衡王妃和她的子女依旧住在里面，只不过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
李成蹊大为吃惊，“父皇将王妃关押在王府中，究竟所欲为何？难不成是嫉恨王叔，才会这么做？”
佟海说道：“三回门知道爷重视此事，便朝着深里头挖，只道是王妃母家被全家抄斩，唯有幼儿被发配到了边疆各处。”
李成蹊嗯了一声，疑惑道：“可有查出为何被父皇抄家？”
“这个就没查出来了。”佟海面露难色，“允衡王当年之事被抹的干干净净，若非鸢哥儿，怕是这点消息都得不到了。”
李成蹊陷入深思，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父皇行了这不义之举。暗中流放胞弟，关押弟媳，种种行径枉顾兄友弟恭，难道是为了皇位？还是因为宋皇后？
层层迷雾愈发浓稠，看不见边际，深不见渊底。
他想了许久，终是开了口，“眼下查不到，就让鸢哥儿多留意着，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总归是能找到蛛丝马迹的。哦对了，让他派人去泰宁泰州等地，看看能不能找到王妃的家人。”
“奴才明白。”
说完正事儿，李成蹊再次愁容满面，方才静下来的心再次浮躁起来，他想出宫去，可又不得其法，实在是难受至极。
“爷可是想出宫了？”
“嗯？”他斜眼瞥了佟海一眼，“你怎么知道。”
佟海笑道：“爷想出宫可都写在脸上了。”说着，佟海弯下腰，低声询问道：“爷可是想宋姑娘了？”
他丝毫不肯遮掩，笑吟吟的说：“是想她了。”
“奴才追随主子这些年，还是头一次见到主子这样儿，想来也是，主子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您说，万岁爷可会给主子赐婚啊？”
李成蹊猛然惊醒，前些日子在父皇面前演了一出戏，不说十分，却也有八分改观，好感建立在李成瑜的莽撞行事上，既是有了改观，这往后的日子或多或少都会引起父皇的关注，旁的事情可以暗地里进行，唯有这封王、赐婚要摆到明儿上的，要真是被赐婚，而那人又并非宋绾离，他又该如何应对？
想到此处，李成蹊眉头越发深锁，心烦意乱起来。
就在李成蹊一筹莫展之际，咸安宫外一行人疾驰而来，跨过门槛，佟青便眼尖儿地冲到了殿内。
“主子，曹公公带人来了。”
“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李成蹊不敢耽搁，撩袍起身向外走，正巧与曹筠祥在正门处碰了个正着。
曹筠祥是李琰身边的老人，颇受倚重，正是因为李琰的信任，他结党营私，暗中与多人勾连，势力不可谓不庞大，与之对立的忠臣将士，死的死，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这也是北楚陷入危殆的最重要缘由之一。
“曹公公前来，可是父皇有事要我去办？”
曹筠祥架着拂尘，笑的蔼然，“殿下才回宫就想着出宫办事，当真是孝感动天啊。”
“曹公公谬赞了。”
曹筠祥笑出满脸褶皱，仍不肯定停下，“殿下，老奴是前来传旨的。”
李成蹊故作惊愕，连忙带着宫内众人跪倒在地。
曹筠祥见状，清了清嗓子，旋即展开册文吟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尚德崇功，输忠尽职，衍天潢之分派，礼洽懿亲。臣子之成蹊，夙夜兢兢，日表英其，天资粹美，入孝出悌，当乃诸子之范。兹恩授臣子之成蹊，进封珩王，加食邑千户，实食邑五百户，赐滦江都原之治，有司择吉日备礼册命。然，朕窃怜爱之，不睹远行，授上郢辟府，不日遣滦江之治，钦此。”
“谢父皇隆恩。”说罢，李成蹊颔首磕头，前些时日的痛感再次来袭，警醒着他隐去了心中喜悦，只见他双手高举于头顶，只待曹筠祥将册文置于手中，方才抬起头来。
“老奴恭祝珩王大喜啊。”
“有劳公公前来，成蹊感激不尽。”李成蹊起身，虽未有所举动，可这话里话外尽是恭敬。
李成蹊如此，曹筠翔颇为受用，笑容绽放道：“王爷尊位荣贵，老奴前来宣旨自是老奴的荣幸。陛下心疼王爷，不忍让其远行，宫外新辟府邸是陛下精挑细选的，王爷瞧了定能喜欢。”说着，他面朝李成蹊拱手行礼，“王爷有所不知，陛下舐犊情深，本要许诺富庶之地，却被老奴拦了下来，还望王爷莫要生老奴的气。”
李成蹊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曹公公不必如此，您服侍父皇多年，自是了解父皇脾性，成蹊少不更事，能得公公从旁指点迷津，实属吾之幸，又怎会生公公的气。”
曹筠翔笑出一脸褶皱，“王爷不怪责老奴就好。王爷今日刚刚授封，不日将离宫入府，老奴已派人前去打点，也省得王爷入府后操劳忧心，至于册封之日，兴与大皇子殿下同日。”
李成蹊故作好奇，神情欣喜道：“大哥可是皇太子了？”
曹筠翔仔细端量，见他如此欢愉并非作假，心下已有了计较，他哀叹一声，摇摇头说：“大皇子殿下人中龙凤，本应顺应天命，岂料造化弄人。”
“怎么？大哥他……”
“王爷，大皇子殿下刚刚封了瑾王。”
李成蹊双目圆睁，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会如此，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