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终不悔
“陛下英明”
李衡笑着指了指散在地上的批红，“拾起来吧。”
“是。”
曹筠翔走过去将散落在地上的批红叠放在一起，重新搁置在李琰面前，犹豫片刻后，他试探着说：“陛下，殿下的腿伤怕是再难治愈了，这往后……”
“往后？”李琰骤时没了笑脸儿，“离宫前惹的乱子还不够吗。身为皇子无旨偷溜出宫，还流连烟花之地，与那粉头勾连至深，朕再气恼也不过训斥两句。他倒好，请旨前往陵济仍不思悔改，甚至任性妄为私自领兵出营，酿成大祸。”李琰气急败坏怒拍书案，“如今弄成这副模样，怎可堪当大任。”
“陛下息怒，可别是气坏了自个儿的身子啊。”曹筠翔连忙递过茶汤，“陛下连日操劳，眼下乌青，老奴瞧着心疼。”
李琰气喘吁吁道：“成瑜是个不堪重用的，想我北楚大好河山，怎能落到一个残缺之人手中，朕自是心痛不已，却也不得不做出决断。”李琰深深吐纳一口，“明日传旨，许成瑜和蹊儿为王。”
曹筠翔有心周旋，却也无能为力，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上前询问道：“不知陛下欲要许两位殿下什么尊位。”
李琰思忖片刻：“成瑜为瑾，封地东鞍；至于蹊儿吗……赐封珩王，封地兰珩。”
曹筠翔一惊，“陛下……”
李琰乜视着他，“曹大伴可有何想说的？”
“陛下，兰珩富庶，乃北楚银库。若是赐予六殿下为封地……老奴以为不妥。”曹筠翔与李成蹊倒无仇怨，只是兰珩富庶若作为封地，恐生事端，他自幼服侍明承帝，自是要苦谏几句。
李琰问道：“有何不妥？”
“陛下，六殿下生性善良不假，尊崇陛下更是老奴亲眼所见，可真要将兰珩赐予六殿下，岂不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曹筠翔呵腰站在李琰身侧，继续说道：“六殿下身有残疾，此生能建功立业报效陛下固然是好，若是不能……那六殿下该如何自处，尔虞我诈之下，他又怎能安身立命？”
李琰突然幡然醒悟，“曹大伴所言确实在理，兰珩富庶，若将此处赐予蹊儿为封地，确有不妥。”李琰轻叹一声，“只道是朕从前过于忽视他了。”
“陛下心疼六殿下，何不将滦江都原赐予六殿下，那处虽不比兰珩，却也不似那贫瘠之地，若六殿下出众，自可将滦江都原治理起来。”
李琰得了谏言，故有所思，顷刻后微微点头，“也好，朕不求蹊儿能有一番作为，能安度余生就好。”
“陛下仁厚，老奴敬佩。”
李琰笑着瞥了他一眼，“你这狗奴才，竟挑拣好听的话儿说与朕听。”
曹筠翔嬉笑着，“老奴能让陛下高兴，那就是奴才的福气了。”
李琰渐渐敛了笑意，“拟好旨意，让季文静去传旨就是了。”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去咸安宫传话儿，让成昭来见朕。”
“是，老奴这就去。”
尚乾宫面圣这一日，也是李成蹊让李琰所有改观的最佳契机，自这日回宫后，他照旧晨昏定省，努力读书习武，一刻不曾耽误，直至这日清晨，才从书房苦读归来，便从佟海口中得知，允衡王入宫了。
“王叔入宫，也不知她有没有跟来。”
佟海疑惑：“爷说的她是何人？”
李成蹊瞥了他一眼，“你这奴才，还是这般蠢钝。”
佟海脑中灵光一闪，“奴才知道了，爷是指宋姑娘？”
“嗯，是她。”
佟海笑着说：“爷，宋姑娘并未入宫。”
他会心一笑，“她倒是想得出办法。”话音落下，李成蹊顿觉心痒难耐，多日不见也不知她现下如何了，是否曾思念过自个儿，若是有，可也像他这般迫不及待，若是没有……
李成蹊微微摇头，不会的，她也定是思念自己的。
宋绾离想他吗？
必然是想念的。今儿一早送走了李衡，她便由竹月几人服侍着起身了，风寒虽未好全，却也比前几日症状轻上了许多。
“姑娘，王爷今儿进宫，可会有事？”竹月替她绾髻时忍不住开口询问。
她从铜镜中看了竹月一眼，笑道：“父亲从苏安归京，如此大的动静不说，又得了恩赐住在这奢华府邸之内，陛下自是不会过分为难，无非是作戏给旁人看罢了。”她顿了顿，主动拿过妆台上的钿儿递给竹月，“父亲妙手回春，救大皇子性命，于情于理都要有所表示，此时若要发难，岂不落人口舌？”
“姑娘说的是，是奴婢多虑了。”
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不过是眼下安愈罢了。”说罢，她沉默半晌，遂说道：“竹月你说，李成蹊身为皇子，可能自由出宫？”
竹月说：“奴婢未进过宫，实在猜想不到。不过奴婢以为，他既然是皇子，总会例外一些吧。”
“算了，想了也是白想。”宋绾离颇有些懊恼，曾经过于忽视古史，倒是把一些细节抛掷脑后了。
竹月见她如此懊恼，忍不住问道：“姑娘……姑娘可是真的倾心于他？”
“嗯？”宋绾离疑惑地抬起头，“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竹月噎住了，半晌才说出话儿来，“姑娘，您不嫌弃他不受重视，腿残容破吗？”
听了竹月的话儿，她当即笑出了声，“我为何要嫌弃他？他可是皇子啊，纵使身有残疾，那也是身份贵重，哪怕是此生前途受了束缚，找个达官显贵家的女子恩爱一生实属不难，更何况……”她渐渐敛去笑意，轻声道：“更何况，我乃一介商女，本就不受人待见，唯有他，从未在意过，更能与我想到一处，说到一处。如此种种，只道是缘由情生，命由天定，别说世俗不容，纵使天神下凡想要阻挡，我与他也定要拿起刀剑与之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