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泺城
阿墨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天黑才醒。
醒来却久久舍不得睁开眼睛，因为她梦见自己找到了娘亲，娘亲一直抱着她，很温柔。
她流浪的这两年总是做这样的梦，梦里总有娘亲温暖的怀抱，可醒来不是冰冷的破庙就是漆黑的山洞。
直到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阿墨才依依不舍的睁开眼，准备去找东西吃。
谁知一睁眼，竟然看到梦里的娘亲就坐在她身边，歪头看着她。
“娘……娘亲？”阿墨的声音惊讶中带着颤抖。
林羽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轻轻拍了拍她咕噜噜响的小肚子，又指了指旁边的方桌。
阿墨爬起来就看到方桌上架着一口小火炉，上面热着一锅肉粥，正散发着让人垂涎的香气。
阿墨咽了咽口水，肚子又响了一声。
林羽眯眼笑了下，起身去给阿墨盛粥。
乳白色的粥温温热热，合着粉粉的肉末，再缀上一把葱花，让人不禁食欲大开。
林羽盛出一碗粥时，阿墨已经过来乖巧的在桌子旁边坐好，两只小鹿般的眼睛盯着她看：
“娘亲，你不吃吗？”
林羽迟疑了一下，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在阿墨旁边坐下。
因为她穿书之前过了太久一吃就会吐的日子，逐渐就能不吃就不吃了，后面全靠输营养液维持着生命。
穿书后更是连营养液都省了，今天好不容易想吃个饼，可真送到嘴边却还是一点食欲也没有。
但是看到阿墨殷切又不安的眼神，她还是装样子喝了一口粥。
见她喝了，阿墨这才端着碗呼噜呼噜吃了起来。
很快便吃完了一碗，林羽刚要再给她盛，阿墨却捂着碗直摇头，
“不吃了不吃了，已经够了。”
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又咕噜响了一声。
林羽皱了皱眉，直接拿过阿墨的碗，再一次盛满放到她面前。
阿墨却没动，低着头，语气怯怯道：“娘亲，我真的吃一碗就够了，半碗也行……你能……别丢掉我了吗？”
林羽递勺子的手停在半空中，阿墨揪着自己的衣角不敢抬头看她，眼泪却大颗大颗往下掉。
林羽连忙扯着袖子给她擦眼泪，手刚伸过去就被阿墨抓住了。
阿墨哽咽着：“我攒了好多钱，就在城北的破庙里藏着，我我都给你，我们有钱的……别丢掉我……好不好？”
当然不会，你现在是我的小孩了，我怎么会丢下自己的小孩呢？
林羽急切的想告诉阿墨这些话，可她被面具人毒哑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她焦急地一手指自己，一手指阿墨，然后把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地做着这个动作。
做了几遍以后，阿墨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头扎进了她怀里，终于哭出了声：“娘亲……你……你别……骗我！”
林羽紧紧抱着阿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没想到这孩子背后竟然是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故事。
在阿墨再三确认娘亲不会再把她丢下以后，终于放下了心，又呼噜呼噜吃了两碗粥才放下了碗。
饭后林羽帮阿墨又上了一遍药，顺便用灵力帮助她快点恢复。
但她也不敢直接治好阿墨的伤，毕竟这里是人间。
她今天刚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回一个伤痕累累的孩子，第二天孩子就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她妖怪的身份不就暴露了，被抓起来祭天怎么办？
但在她的治疗下，阿墨身上的伤也就只剩外表看着吓人，实际已经完全不会痛了。
深夜，两个人躺在床上，阿墨趴在林羽身边，轻轻摸着林羽的喉咙处。
“娘亲，你的嗓子怎么了？”
林羽想了想，做了个生病的手势。
阿墨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药铺的爷爷治不好吗？还是钱不够？我明天就把钱拿来给娘亲看病。”
林羽摇摇头，拿出自己两个沉甸甸的钱袋子表示自己有钱。
阿墨满眼心疼的看着她，“那就是病得很厉害了？药铺爷爷都治不好？”
林羽点了点头，要是人间的大夫都能解这个毒，那她早都能自己解了毒了。
阿墨伸出短短的胳膊抱住林羽，脑袋趴在林羽胸口上。
过了会儿突然猛的坐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林羽，
“娘亲我带你去找无悬师父！无悬师父是神仙，一定可以治好娘亲的病的！”
林羽满脸疑惑，无悬又是哪位？奇怪的角色又增加了？
阿墨扑过来搂住林羽的脖子道：“无悬师父在泺城，他的道观小小的，但是他可厉害了！那里的人都说他是真神仙！”
林羽心念一动，想起之前在书上看到的，人间有些地方会有仙使镇守。
如果这个无悬真的是仙使，那他说不定会知道魔界的位置。
阿墨见娘亲眼里泛起希望的光，拍了拍胸脯保证自己绝对能把娘亲正确无误的带到无悬师父面前。
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便准备出发。
林羽先去裁缝铺取了给阿墨做的衣裳。
又买了些方便携带的吃食，连两个钱袋子一起用包袱包好。
然后带着阿墨先去了城北的破庙，准备把阿墨的“小金库”也一起带上。
阿墨口中的破庙只有小小一间房大小，当真是破破烂烂，八面漏风。
上首的神像下面有一块已经塌掉了，刚好够阿墨这么大点的孩子钻进去。
林羽站在神像面前看着阿墨撅着屁股往地下挖。
难怪阿墨一定要拿了自己的“小金库”才换新衣服。
目光从下面的破洞一路移上去，这才发现这里供奉的竟然是一座神女像。
神像持剑而立，目视前方，表情庄严又悲悯。
衣服的颜色已经氧化脱落，不大看得清了，从仅剩的一些斑驳里依稀看得出好像是红色的。
林羽绕到神像后面看神像的佩剑，试图认出这是哪位神仙，毕竟自己前世也没少逛庙宇道观。
不过大概塑像的人也没见过这位神女的佩剑，就只做了一个光秃秃的剑型，还往上面雕刻了几只蝴蝶。
看起来不太酷的样子。
林羽刚准备回去看阿墨把钱挖出来没有，就听到一道尖锐的男人声音从前面传来。
“呦！这不是小阿墨嘛？命挺硬啊！嗯？你手里拿的什么？”
“你，你别过来！”
是阿墨的声音！
林羽快走了两步，正好跟准备往神像后面藏的阿墨遇上了。
阿墨立马站住了，慌乱地看了男人一眼，示意林羽不要出来。
只听另一道稚嫩些的男声道：“老大，她怀里抱的好像是钱啊！”
被叫老大的人嘶了一声，“你个死妮子偷老子的钱是吧！”
“这是我的钱，我埋在这儿的！”
阿墨把一个小瓦罐藏到身后，里面是满满一罐铜板。
都是好心人施舍给她的，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攒起来给娘亲的！
男人嘿嘿笑道：“这个庙可是老子的地盘，里头的东西都是老子的！”
“你快把钱拿过来！不然老子把你卖妓院去换钱！上回被你个小丫头片子跑了，害老子被老鸨一顿骂！”
阿墨手足无措地瞟了林羽一眼，娘亲这么漂亮，还生着病，要是被他们发现了，说不定也会卖到妓院去！
她缓缓地把钱罐拿出来抱在胸前，她攒了两年才攒了这么多的钱，可是跟娘亲的安危相比……
一只粉白柔嫩的手按住了她的钱罐，阿墨沿着那只手往上望去，她的漂亮娘亲看着她，摇了摇头。
“嘿！还有个……啊啊啊！！！”
男人刚开了个口，就被一根带花的树枝狠狠抽倒在地上。
“艹！你个……啊！！！”
“啊啊啊啊啊！！！”
“你们啊！！还看啊！！！！上啊！啊啊啊！！！”
林羽出来才发现对面居然是五六个乞丐抱团，难怪这么猖狂！
最中间的男青年看着二三十岁左右，其他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有男有女。
让林羽想起了以前上学时总喜欢在学校附近晃荡的小混混团伙。
真是讨厌极了！
林羽的枝条不做远程输出时就跟一根短鞭差不多，枝头柔软，整体韧性十足，再加上叶子和花瓣的棱角。
每挨一下都疼得那帮人哭爹喊娘，满地打滚。
一直打到几个人都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不敢再骂一句，林羽才停了手。
本想教训他们几句，结果自己毒还没解，说不出话。
突然更气了，抬脚一人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返回去带阿墨。
刚一回头，就看见阿墨抱着她的小罐子满眼星星地看着自己。
林羽挑了下眉，阿墨把罐子换到左手抱着，右手举得高高的给林羽竖了个大拇指。
“娘亲！你太厉害了！一下就把坏人都打败了！”
林羽腼腆的笑了一下，向阿墨伸出手，阿墨噔噔噔跑过来牵住她。
临出门，林羽又用眼神震慑了一遍还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几个人。
然后在一阵嘶嘶吸气的声音中，牵着阿墨走了出去。
一路上，阿墨一边走还一边摇着林羽的手，说着娘亲真厉害！
林羽却在极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要不是接受的教育不允许杀人，林羽听到对方把阿墨卖到妓院那一刻，早就一枝把他捅死了。
阿墨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小，把这么大点的孩子卖到妓院，多恶毒！
两人从破庙出来便去租了匹马，启程去泺城。
其实林羽带着阿墨飞过去多少还是比骑马要快一些的。
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跟孩子解释娘亲会飞这件事，最终还是选择了骑马。
好在她以前去大草原玩的时候也骑过几天马，跑得也挺快。
泺城距离她们之前待的浮城不过三百里，两人中午出发，天黑之前已经进了泺城。
林羽先去还了马匹，然后通过阿墨的描述才知道，她们两人是从西门进的城，无悬的道观却在城东的最边缘。
而且这座城还不小。
最终林羽还是决定先找地方住一晚，明天再去找那位“真神仙”。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手牵手走在大街上，林羽给阿墨买了好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阿墨的两只小手都快要拿不住了。
可没走几步又被一个面具摊吸引了注意。
林羽取下一个兔子面具戴在阿墨脸上，阿墨兴奋地学着兔子的样子围着林羽蹦了好几圈。
林羽笑着摇了摇头，刚准备问老板多少钱，熟悉又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突然贴着她的耳边响起：
“小树精，你可真让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