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往事追溯
严淇还有资料要整理,于是胡一只能一个人返回房间,打开门时,唐朝阳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胡一:“我回来啦。”
唐朝阳的指尖正死死按着手心。听到胡一的话,才回过神来,他开始咬自己的手指,并不刻意,好像是生来就有的习惯,做起来非常自然,“严先生,带你做什么去了?”
胡一有些后怕,“他抽了我一管血。”
“哦。”唐朝阳又不说话了。
胡一哪怕再迟钝,都看出来唐朝阳的心情不好,但他看着唐朝阳阴郁的神情,心里莫名有些发怵,只能说:“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唐朝阳说完,才发现自己态度不是很好,只能匆匆说道:“我去洗手间一下。”
胡一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措。
唐朝阳洗了把脸,深呼一口气,才觉得自己冷静了些许。
刚才胡一的手搭在他的手上,他虽然快速抽走,但还是能感受到胡一的手心,红润温热,很柔软。
恶心。
这丧尸真恶心。
他又打开水龙头,使劲冲洗着自己的手,脑海里却不停想着胡一的。
他手真丑,又胖,手心和手背都是肉肉的,还很热。
为什么碰他,真恶心。
胡一盯着窗外,他想,什么时候会有新朋友呢。
胡一转过头来,发现唐朝阳已经打开洗手间的门出来了,胡一想问一会吃什么,却发现唐朝阳的手在流血。
“你的手流血了。”胡一第一次看有人受伤,新奇之余,难免有些兴奋。
“快过来,快过来,我来替你包扎。我在书上看过,有丰富的包扎经验。”
唐朝阳不想过去,但身体却是不由自主的就去了,将手伸给胡一看。
“我刚才就看你咬自己的手了,你的牙口可真锋利啊。”胡一赞叹的说道。
唐朝阳:“……”
胡一又用心疼的眼神看着唐朝阳道:“会不会很疼?”
唐朝阳:“不疼……有…有点吧。”
“我给你呼呼。”胡一道。
谁稀罕你呼呼?
胡一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应该将伤口的血迹清理干净。
胡一看着鲜红的血珠一点一点汇聚,亮眼的很,他突然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含了不过一秒,唐朝阳立刻就把手给抽了回去,颇有些恼怒的说道:“你做什么?”
还好胡一只是用舌头亲舔了一下,若是咬住了,可不只是一个伤口这么简单了。
铁锈味,略带些腥甜,味道并不好。
胡一嫌弃的吐吐舌头。
唐朝阳愤恨地用胡一的衣服擦伤口残留的血迹和口水。还嫌弃我?你一个丧尸,我都怕你给我感染,你还嫌弃我?
其实他的理智知道,丧尸病毒的传播途径并不是唾液传播,但他还是忍不住想,忍不住怪,忍不住要抓住胡一的恶,试图阻止自己对胡一的好感观。
胡一的舌头太软了,将他的手指带进口腔,湿湿热热的,舔过他的伤口。唇也是软的,包裹住自己的手指,将他的手指带入另一方天地,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的父亲,小时候也没对他这么做过。
缺爱的孩子一生都在补偿童年不曾感受过的爱。
他小时候看电视剧,孩子受伤了母亲父亲都是会吹吹孩子的伤口,温柔的哄着孩子。
他没有,他只能坐在冰冷的实验室看父亲忙碌的身影。
胡一抱过药箱,贴个创可贴的事情,他却包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纱布。
末了满意的看看,还贴心的的绑了一个蝴蝶结。
唐朝阳觉得直接的手指都被勒青了,他一脸黑线的问道:“你在哪本书学的包扎?”
胡一从床旁找出一本书,“就是这本。”
胡一看到封面的男女在互相拥抱,感觉就有些不对了,一看标题名字《霸道总裁和他的医仙小娇妻》
胡一一脸兴奋,积极安利,“这本书超好看的,这里面的女主也超厉害,吹一口气男主的绝症就好啦,但最后他们互相表白后,作者就写一句拉灯,然后加一些啊啊哦哦的语气词,这小说就结束了,我还没看够。”
胡一思考了一下,“拉灯是什么意思?”
唐朝阳:“……”他有时都怀疑胡一在装纯。
但看到胡一跟小狗狗一样期待他解答的目光下,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他们睡觉了,他们喜欢在睡前发出点声音通知对方自己要睡了。”
“哦,原来是这样。”胡一说道:“那下次我也通知你吧。”
唐朝阳:“……倒也不必。”
严淇回来时,带了一只兔子。
活的,是只黑兔,毛色油亮,通体漆黑,只有四条腿是白的,像穿靴子一样,半夜如果不开灯,或许会有人觉得只有四只靴子在动,因为身子总是看不见。
兔子的直肠很短,总是边吃边拉,唐朝阳并不喜欢这些脏兮兮的动物。他只在旁远远看了一眼,和兔子对视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兔子脖子上挂着的隐形摄像头。
真是看的紧。
胡一从一大堆书里找到了喂养兔子的方法,仔细翻阅。
严淇随口嘱咐了几句,就将怀里的兔子扔给胡一。
胡一看的跟宝贝一样,摸了摸兔子毛,又去弹兔子耳朵。虽然是黑兔,但耳朵确实粉嫩的,黑中透着一点红。咬菜叶的时候也是,粉嫩的小舌头伸出来,再用牙齿将菜叶嚼出清脆的声响“咔嚓咔嚓”的。鼻头也嗅来嗅去,胡一可太喜欢这只兔子了。
唐朝阳看了嫌弃的要命,他想着胡一摸过兔子以后绝对不能碰他。
但胡一完全不在意,他有了新的小兔子朋友,对唐朝阳也没有以往这么积极,唐朝阳暗地里对胡一和兔子翻了好几个白眼。
他对严淇是有意思,但严淇很敌视他,他也懒得上赶着凑,于是一般只是一个人做在一旁默默看书。
严淇总是很忙,每天早出晚归,还会带食材回来。但总不让胡一出门,虽然这栋酒店的感染者已经被清楚干净,但总归是不放心。胡一也很听话,从不乱走。他的活动地点永远都是房间和阳台,从不让人费心。有时候唐朝阳也觉得,胡一几乎跟一个大型宠物一样。
只不过没了价值的东西,一般很容易被丢掉。
唐朝阳的身份是地理检测人员,与严淇研究的生物基因不挂钩,两人就相当于一个生物,一个地理。虽然两者基础互相都有涉猎,但到底两个不一样的学科领域。
所以唐朝阳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大学辅修的生物,但到底未涉入过深,这点生物知识在严淇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阳台的花已经开了不少,胡一摘下来几支,一共有五朵。他拿了两个花瓶,两支放在唐朝阳的书桌上,三支放在严淇的卧室里。
唐朝阳回房间时,有些惊讶,他也有花啊。
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像给残酷的末世披上一层虚无缥缈的纱,无用又单薄。
虽说如此,但他还是将花倒挂起来,希望这花能够开久一些。
严淇回来时,胡一正躺在床上睡着。
他最近总是做噩梦,好像从实验室回来就是这样。
被注入不知名的试剂,看不清面容的人,他疼的都在实验台上打滚,束缚住他的皮革都已经断裂,他的手腕脚腕血肉模糊,但还是抵挡不住从身体内部传来的疼痛。
他什么方法都试过了,求饶,放狠话,什么都做了,那人还是不放过他。
他有多少次都想死,但死不了,可笑至极,就连死,都不是他能掌控的。
胡一在睡梦中还在掉眼泪。
严淇回来时看见花瓶里插的花,坐在床边,擦了擦胡一脸上的眼泪。
胡一感觉到动静,睁眼看到严淇,猛扑到他怀里,眼泪依旧不停,“我做梦,梦到有人折磨我,我好怕。”
严淇什么也没问,他只是回抱了回去,拍拍胡一的后背,说:“没事了,梦都是不真实的。”
严淇哄着抽抽噎噎的胡一哄了好一会儿,怕胡一哭到脱水,就想给他拿些水喝,但胡一又赖在他怀里不愿下去。他只能一手抱住胡一,另一只手开卧室门。
胡一有178,体型瘦瘦小小的,他以前其实没这么瘦,只是后来变成丧尸,就怎么都吃不回来了,索性抱起来也不费劲,只要不耽误正事,严淇倒也不介意天天抱着他。
只不过刚出卧室门,就看到唐朝阳拿着杯子喝水。
他瞥了一眼被严淇抱着的胡一,心里暗自鄙视,这么大人了,还要人抱?
结果刚转身准备离开时,才发现胡一哭肿了的眼睛。
“怎么哭了?”
“做噩梦了。”严淇言简意赅道。
做个噩梦就哭这么惨,这么脆弱呢。
唐朝阳喝完水,回到卧室,脑海里却不停浮现胡一那肿的跟核桃似的眼睛。
烦死了。
他才不在意呢。
只是心里想的和行为又不一样了。
他去冰箱里拿了两个冰袋,正准备敲他们卧室门,却听到他们在接吻的声音,好像是在房间门上接的吻,门还在微微响动。
他什么也没说,拿着冰袋回了卧室
冰袋一点一点在手中融化,手已经被冻的通红,融化的水滴滴的到处都是。他却恍若未闻般,直愣愣的看着倒挂着的花。
半晌,他将花朵拽下来,花瓣被他一片片揪落在了地上。
他这种行为,才是真的可笑。
隔天,胡一突然悄悄问他:“外面的时间是怎么样的”
胡一所看见的外界,好像全都是残垣断壁,恐怖的丧尸,野蛮的杂草,褐色的污渍,甚至连天气都是恶劣干燥的风沙卷携着飞扬的尘土,连天气都是带着灰的。
他只能在酒店的窗户上了解这个世界。
但他看的小说对外面世界的描写又不一样。
广袤无垠的沙漠,一望无际的蓝色海洋,磅礴大气的万里长城。
一切的一切,都和胡一在这一-方小小天地之中看到的不一样。
唐朝阳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他大可以说,当然啦,世界上美丽的风景多得多。
但胡一有机会夫看吗
他是一个丧尸,还是一只有思考,有体温的丧尸。
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最宝贵的实验材料啊。
如果被研究所里的人发现,他将会死于一万种不同的痛苦折磨方式。
严淇将他关在这一小片地方,多半是抱有将他藏起来的心思。
即便是唐朝阳自己,如果向别人透露了胡一任何一点消息,他毫不犹豫的认为,他会在即将说出口的那一瞬间,被严淇当场杀掉。
想起严淇,唐朝阳是有些恼怒的,严淇也并不比他干净到哪里去,却还摆着这样一副高高在上风轻云淡的样子,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不说,甚至还加以羞辱。
跟谁摆谱呢既然严淇不识好歹,他也没必要贴着他,至少现在寄人篱下的时候还可以混个好的印象。
严淇总有需要他帮忙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