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仙祠
凉城地处冥界的入口，千年前城中还住着上万人口。后来因为某些原因，一城的人全部死亡，自此都城荒无人烟，倒是十分贴合凉城这个名字。
慕知鸾利用那些红脚蜥蜴在沙漠里开启了一道门——一道通往地下的门。在进入这道门之前，谁也不会想到，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之下，竟然存在着一座地下都城。
站在城门之下，仰望着凉城二字，就连清极有些惊讶：“我竟不知，原来这凉城的地下竟然还别有洞天。”
慕知鸾道：“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当初凉城还在的时候，地下并没有这种东西。”说罢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不解的望着清极：“……你来过这里？”
清极点头，语气十分坦诚：“确实来过。”当年慕知鸾带着九羽不辞而别，清极担心她出事，便联合十几位地仙追踪二人行迹，一路追到了凉城，却只看到满城尸骨。一城的百姓死状惨烈，就连负责本地事务的地仙都被发现死在了洞府中。
“你……算了，还是先去地下看看情况再说罢。”清极似有什么顾虑，犹豫着收回了未竟的话语。
慕知鸾屈指弹开城门，两名戴着鬼面的鬼使匆匆迎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跪在慕知鸾面前磕头道：“属下不知主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主上恕罪。”
慕知鸾负手而立，对着那两名鬼使微微一点头，说道：“辛苦二位，劳烦带路，本座要进去看一看情况。”
“属下遵命。”那两人起身，从腰间的囊袋里取出一把桑树叶，双手俸给慕知鸾道：“请主上将鬼叶遮在脸上，否则恐难以进入城中。”
慕知鸾接过桑叶分发给众人，大家将桑叶置在脸上，树叶化成一道黑光隐蔽去各自的气息，两名鬼使用腰牌化开城门口的结界，众人顺利的进入城中。
这是一座用沙子建造的城都，其建筑外貌与普通的都城并无不同，唯一不同的是这里的天地是倒转而生，众人脚下踩的是青蓝的天空，头顶却是厚重的沙漠。
慕知鸾初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一时颇为好奇，与清极并肩走在前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四周。冷不防听见慕知鱼微弱的呼救声，慕知鸾回头，发现慕知鱼整个人都没入地下，只余半张嘴露在外面，艰难的求救道：“姐……”
“慕姑娘，快救救我们，这些蓝色的东西根本不是天空，是沼泽……”罗红叶整个下半身都没入地里，情况虽比慕知鱼好一些，却也没好到哪去。
两名鬼使见状连忙过去将罗红叶和慕知鱼拽出来，口中不断的道歉道：“实在是属下的疏忽，忘记告诉你们这城里的情况了……”说罢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罗红叶，揣度道：“冒昧问一句，你们两个是不是人？”
罗红叶气的直翻白眼，坐在地上瞪视对方：“怎么说话呢这是，我们不是人难道还是鬼不成！”
慕知鸾踱步走到罗红叶近前，好心的解释道：“他的意思应该是，这地面只吞人，不吞鬼。”
“为什么？”罗红叶一脸的费解。
慕知鸾道：“神仙和鬼只有形没有体，只有人是□□凡胎，所以进入城中就容易被吞噬，目的大概是为了防止异族入侵吧。”
鬼使闻言惭愧道：“主上说的是，前些日子城中来了几个人，一进入城门就被蓝沼泽吞噬了……是属下的疏漏，竟然将这件事忘了。”
闻听此言，罗红叶一下子激动起来，急切的问道：“那几个被沼泽吞噬的人怎么样了？是不是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者带着四五个年轻的男子？”
鬼使答道：“当时属下不敢暴露行迹，只远远观望了一阵。那几个人确实都是男子，至于年纪倒没看太清……当时那几个人被沼泽吞噬之后，很快就被巡防的鬼役带走了。其中有一个人奋力反抗，当场就被鬼役分而食之了。”
鬼使没有感情的讲解了一下自己的所见所闻，三言两语就将罗红叶吓得红了眼睛，一脸无助的望着慕知鸾：“慕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大伯他们吧……我家里如今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如果大伯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先别急，那些人未必就是你大伯他们。我见这凉城处处透着诡异，暂时不要冒然行动的好。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等查明了这里的情况再说。”清极安慰道。
“他说的对，这里确实不能大意。”慕知鸾目光犀利的扫过四周，有几扇微微敞开的窗户连忙关起来，冷笑道：“某些人倒是比狗鼻子还灵，咱们刚到城里，就已经安排上耳目了。”
“万事小心。”清极施了法术屏蔽众人，只将慕知鸾留在自己的法术里，轻声问道：“五彩石离体必然会造成灵识不稳，若真动起手来，你的身体可还能支撑的住？”
“我的身体好得很，断不像某些人，一点小小的冥煞就能伤了元气，这么久都不见好转。”慕知鸾取笑道。
比起万年前那个自由洒脱住在江离山上的清极，眼前的这个清极变化实在太多。细论起来，他唯一没有变化的大概只有那一张清冷绝尘的脸，慕知鸾原以为清极的性格改变是时间推移所导致的必然结果，直至她在困心阵中与清极那一场对战，方才发觉这个人改变的又何止是性格，就连那一身令人望尘莫及的灵术都大不如前。也难怪他现在要时时刻刻将竹面这个式神带在身边，若没有辅助，怕是根本撑不到现在。
其实仔细想想，这几千年的岁月磨砺改变的又何止她一个人！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清极，大概也真的老了。
“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这城里一定有黑鬼王的部署，相隔这么远就已经闻到那种令人生厌的味道了，真是阴魂不散。”
“凉城距离冥界实在太近，凭黑鬼王那种性格，不派人守着才是真叫人奇怪。”清极回头清点了一下人数，叹道：“辛辛苦苦隐藏了那么久，到底还是按捺不住了。罗姑娘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很伤心。”
慕知鸾道：“该知道的早晚得知道，有时候伤心是这世上最多余的事。”
清极和慕知鸾且走且说话，穿过蜿蜒的小巷，走到一座仙祠前。其中一名鬼使上前解释道：“这里是整个凉城最安全的地方了……虽然知道主上讨厌里面供奉的那位神仙，但还是要请您屈尊将就几日了。”
望着仙祠上的牌匾，慕知鸾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
清极却饶有兴趣，将那仙祠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笑道：“没想到这凉城里竟然还有一座地君仙祠，也不知是何人所立。”
能在这样的苦寒之地看见自家仙君的仙祠，竹面显然更加高兴，搓着手夸赞道：“那个立仙祠的人一定十分敬仰仙上，只可惜这里的人都已经死了，若还活着，竹面一定要见一见他。”
慕知鸾推开仙祠的大门，率先走进门里。听见竹面的话，忍不住调侃道：“还是留着你的感激吧，也许那个立仙祠的人并不想见你呢。”
“您又不是那个立仙祠的人，怎知旁人所想。慕姑娘，不是竹面多事，您还是对咱们仙上好点吧。他当初为了你可是连……”竹面话说一半，突然化作一缕白光钻进了清极的袖子里。慕知鸾回头看了清极一眼，问道：“他刚才是想说什么？”
“无事，不用理会他。”清极负手走入仙祠，兴致勃勃的打量着里面的布置——当年冥界还没有自立门户的时候，仙界主导三界内的事务，身为三君之一的地君，清极十分受百姓尊崇。当时的人间不管走到何处都有属于地君的仙祠，清极偶尔到人间落脚的时候便会住在仙祠里。他曾经住过无数仙祠，凉城的这座仙祠属实是最寒酸的一个。这座仙祠里没有一件能拿得出手的摆设，只有一张瘸了腿的八仙桌，墙上挂着一副空白的画卷，唯一能入眼的大概只有院子里的两棵梅花树，虽然凉城遍地沙漠，那树却奇迹般的活了下来，瘦弱的枝丫间稀稀落落结着几朵花苞，给这座凄凉的仙祠增添了几许颜色。
清极好似看什么稀罕物似的痴痴呆呆的望着梅花，凑近鼻子轻轻闻了闻，高兴的眼睛都快眯起来，笑着同慕知鸾说道：“这梅花好像是从江离山来的。”
慕知鸾站在八仙桌前，仰头望着墙上的空白画卷出神。或许是年代太过久远的关系，那白纸都已经风干发黄了，画轴的边际处染着两点黑褐的污渍，也不知是何时何物染上去的。
那厢罗红叶拉着慕知鱼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有些失望的看着两个鬼使：“二位大人，这里能不能找到吃的东西？”
其中一名鬼使回道：“白日不行，晚上可以。这里的居民都很怕热，等夜晚天气凉爽些，坊市里的铺子就都开门了，到时候属下可以带大家去吃点东西。”
鬼使的话音方落，突然有人敲响了仙祠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