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凉城
凉城地处沙漠之中，常年干旱缺水，风沙大的时候漫天都是黄沙，环境异常险恶。这是一个来过一次就永远不想再踏入的地方，偏偏慕知鸾又来了第二次。
起因就是因为罗红叶收到了李家的来信——以罗家大伯为首的几位族中长辈前来参加伏魔师结盟大会，途经凉城，一行人忽然消失了踪迹。李家派人前去寻找了几回，非但没找到人，就连派出去的手下也离奇失踪了。鉴于凉城流传的种种诡异传言，李家不敢再冒然派人前往，多方考虑之下只得通知罗红叶。而身为家族中灵术最低微的成员，罗红叶根本无力解决这么大的问题，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向慕知鸾求助。原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成想慕知鸾竟然一口应允下来。
一行人辞别皇宫，直奔沙漠。原本要一个月才能到达的路程，中途清极连开三道鬼门，不出三日，众人就已经站在了凉城的土地上。
举头是炙烤的太阳，脚下踩着滚烫的流沙。慕知鸾身着红纱长裙，长发盘于头顶，流苏盘绕在发髻之上，垂在额头处。她脸上白纱遮面，腰间斜挂着一串银叶子，每每迈动步伐，那银叶子就稀里哗啦作响，颇有异族风范。
清极侧头打量着慕知鸾，调笑道：“你这模样，倒也稀罕。”
慕知鸾挑眉：“你有意见？”
清极：“我很喜欢。”
“无聊。”慕知鸾转过去头去不再理会清极，懒鬼王看不过眼，抱着慕知鱼的头大骂：“枉为仙上，为老不尊。”
竹面忍无可忍，怒斥懒鬼王：“不准侮辱我家仙君。”
懒鬼王呸了一声：“骂的就是你们。”
罗红叶身为求助者，姿态放的极低。见这些人闹了内讧，只能求助慕知鸾：“慕姑娘……”
慕知鸾道：“都闭嘴。”她顺手取出鎏金弓，对着沙漠深处放了一箭。片刻之后，一阵龙卷风平地卷起，许多白色的东西随着沙尘旋转而出，待风沙落下之后又纷纷逃窜入地下。
“那些是什么？”罗红叶指着那些东西问。
“隔的太远，我也看不清。”慕知鸾摇头，收起鎏金弓继续往前走去：“这里怪异的很，大家都小心些。”
慕知鱼紧跑几步跟上姐姐的步伐：“姐，这里会不会有鬼族？”
对于这个问题，慕知鸾回答的极为认真：“这里会有很多鬼族。”
联想起之前慕知鸾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罗红叶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不由自主的往李重言身边缩了缩，悄声说道：“重言哥，你怕不怕？”
自打从困心阵出来之后，李重言的性格变得越发深沉。他身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整张脸都罩在帽子里，听见罗红叶问自己话，微微摇头，说道：“有地君在，不用怕。”
两人说话的空档，慕知鸾和清极已经并肩走出很远。望着前方那一红一白的两道背影，罗红叶犹如在梦中一般——清极地君和冥川之主，这两个只存于传说中的人物，竟然就这样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眼前。更令她不敢相信的是，这两人在传说中分明是势如水火的关系，如今却又能如此平和的站在一起。如此说来，他们的关系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重言哥，你说……”罗红叶回头去找李重言，却发现他正蹲在地上，一只手摁在流沙上，侧耳倾听了片刻，神情凝重的说道：“有东西过来了……有很多。”
罗红叶蹲在李重言身边，学着他的样子将手掌覆盖在流沙上，只觉得掌心一阵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穿行。
“慕姑娘！”罗红叶打算提醒慕知鸾等人一句，却发觉他们早已经做好了防备。慕知鸾手中擎着龙渊剑，一只手将慕知鱼护在身后，听见罗红叶叫自己，微微摇头示意：“站在那里不要动。”
李重言将弯刀横在脚边，也提醒罗红叶：“先躲到我身后边，这东西古怪的很。”李重言语气太过笃定，罗红叶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略一犹豫，还是乖巧的站到了他的身后。
片刻之后，脚下的流沙开始大幅度震动起来，沙面不断的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疾速穿行。清极侧身站在慕知鸾身前，呈现出一种半保护的姿势：“小心些。”
竹面胆量极高，半跪在地上将一只手伸进沙子里掏了掏，只听见一声尖锐的啼哭声，竹面的手中多了一条血淋淋的手臂：“仙上，好像是死灵。”
死灵乃是人死之后所孕育出来的灵胎，外貌似婴儿，其内里隐藏的却是一些异化了的鬼族。这种东西一般不会大规模的出现，倘若出现了，那么就说明这个地方定然存在着大量的尸体。
清极身为地君，身负万民之责，闻听死灵二字，脸色便有些难看。慕知鸾却十分不以为然，不屑的冷笑道：“为人时心术不正，没想到做了鬼也是这般令人厌恶。”言罢狠狠的将龙渊剑插入地下，整个剑身几乎都要没入到沙漠里。脚下的砂砾宛若一锅煮开了的水，流沙颤动着向两边翻滚开，那些隐藏在沙子之下的婴儿纷纷被颠出了地面。观其外貌，这些婴儿与普通人家的没什么区别，一个个短胳膊短腿白白嫩嫩的，看起来极是可爱。
望着那些满地翻滚的婴儿，罗红叶有些傻眼：“这都是哪家的孩子，家里大人怎么不在？重言哥，我们要不要管一管？”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微大一点的婴儿似乎听懂了罗红叶的话，挣吧着爬到罗红叶脚边，张开双臂奶声奶气的说了一句：“姐姐，抱抱。”
罗红叶心中一软，鬼使神差的伸手要去抱那孩子。关键时刻被李重言伸手阻止，反手将罗红叶拉到自己身后，李重言毫不客气的抬脚将那婴孩踢出很远：“滚远点，否则就杀了你。”
“重言哥，你……小心！”眼睁睁看着李重言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下毒手，罗红叶本打算责怪几句，可是话还未等说出口，却听见那被踢飞的婴孩咯咯怪笑几声，紧接着张大嘴巴，一丈多长的舌头直奔李重言缠来。罗红叶连忙取出雷符将婴儿的舌头炸断，这一举动似乎激怒了那个孩子，只见它四脚伏地仰头不断哀嚎，其余的婴儿见状也有样学样，张大嘴巴发出同样的嚎叫声。这些孩子的声音汇集在一起，越发的振聋发聩。慕知鱼紧紧握着慕知鸾的衣袖，表情无比的痛苦：“姐，我好难受。”言罢，竟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清极布下一道屏障将众人与婴儿隔离开来，细致的叮嘱道：“这些孩子恐怕是有去处，未免惊动背后的大人，暂且还是不要去招惹它们的好。”以防慕知鸾下手没轻没重，清极用指尖轻轻点了点龙渊剑，那剑似懂人意一般，发出一声轻鸣，转眼间消失不见了。
慕知鸾挑眉，不满的看着清极：“你用起别人的东西倒是顺手得很。”
“提起龙渊剑，我倒是奇怪的很，它身为难得一见的上古神物，原本应该珍藏在本仙君的藏宝阁中，何以会出现在慕姑娘手中呢？”清极摇着羽扇，笑眯眯的望着慕知鸾。
当年从江离山负气出走，慕知鸾几乎将清极的藏宝阁洗劫一空。如今她灵囊里所存的灵物多数都是由此而来，面对清极的质问，慕知鸾丝毫不觉得羞愧，若无其事的回望着清极：“仙君这是怀疑我偷了你的东西了？”
“本君并非这个意思。”清极轻叹一声：“当年本仙君辛辛苦苦养大了一块石头，本打算陪着她清风明月天荒地老的，却不想那石头没有心，半路跟别人跑了。本君甚是伤心……比丢了一屋子的宝贝还伤心！”
自从上次在皇宫里对慕知鸾半遮半掩的剖白心迹之后，慕知鸾的态度便有所松动，至少与清极相处时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了。清极也瞧出了她的变化，越发开始放开心怀。当年在江离山上他为了不被天界众仙诟病，整日都对慕知鸾端着长辈的架子。如今时过境迁，三界到处一片混沌，不再像当初那般事事教条，他便也不在乎那么许多了。
实则清极猜测也是极对，慕知鸾虽然口口声声说要取了他的性命，困心阵一战到底还是手下留了情。如今闻听清极亲口对自己表白心迹，慕知鸾嘴上未说什么，两只耳朵却羞的通红。若无其事的转开脸，慕知鸾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仙君如今真是好会说话，不知心里到底藏得什么心思？”
“你当知，清极从未骗过人。”对于慕知鸾的态度，清极到底还是有些失望。
慕知鸾背对着清极，双目紧紧盯着那些满地乱滚的婴儿。见其中一个婴儿四肢伏地脖颈扭曲着将要异变，慕知鸾毫不犹豫的一刀切下那婴儿的头颅。一只红脚蜥蜴挣脱了婴儿的皮囊，迅速渗入进沙子里。其余的婴儿见状开始害怕，纷纷刨开沙子打算躲到地下，却被慕知鸾眼疾手快的用绳子绑成了一串。
“当年我与九羽离开江离山之后，几经辗转来到了凉城……”慕知鸾回头望着清极，目光深沉如无星泽的夜空：“想知道我们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我便带你去看一看吧。”
言罢，慕知鸾徒手催动灵力。一道红光打在那群婴儿的身上，十几个孩子纷纷嚎叫着变成了红脚蜥蜴。这些东西被绳子缠绕在一起没办法躲入底下，走投无路之下张嘴吐出一个火球。那火球翻滚着砸向地面，呈燎原之势烧燎开来。待火光烧尽，地面竟然多出一个漆黑的洞穴入口。
慕知鸾指着那洞口对清极示意：“请吧，清极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