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探查
兰若的眼睛是慕知鸾用灵力所化，普通人根本不会瞧出问题，若能瞧出问题，就说明眼前这个男人并不普通。慕知鸾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对方，但见此人五官实在平凡，这种放在人堆里一眼就没的相貌，料想也是外力所化。
“她的眼睛如何，不应该来问我，应该问你才是。”慕知鸾开门见山，丝毫不愿与对方周旋。
那人闻言便是一愣，复又仔仔细细的将兰若打量一番，略显茫然的摇了摇头：“请恕在下眼拙，只觉得她这双眼睛比常人显得死气了些，并没看出别的变化。”
“离远了自然瞧不出，不妨近前看看。”慕知鸾抬头示意，兰若放下怀中孩子，行至郎中面前，笑嘻嘻的说道：“还请大人近前观看。”
那人好奇心使然，果真凑过去想要细查。两张脸贴近的一刹那，兰若忽然变回原身，眼眶中血水尸虫外流，险些喷到对方脸上：“你可千万瞧仔细了，我这脸是拜谁所赐！”
事发突然，对方毫无心理准备，叫兰若这么一吓，不由得慌里慌张向后滚去。兰若身上的腐臭味掩盖住满屋的龙涎香，郎中嫌恶的捂着嘴鼻子一阵干呕：“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是谁不重要，你是谁才更令人好奇。能养出满院子的鬼使，说明你的来历并不简单。你是谁的人？是黑鬼王，还是他旗下的哪位鬼爵？”慕知鸾飞身行至郎中近前，抬脚踩住了他的脖子，说道：“如今京都城满大街都是半人半鬼的百姓，这些人的眼睛皆是被你挖走，你要这么多眼睛做什么？”
郎中脸色憋得通红，吃力的抓着慕知鸾衣摆，嘲弄道：“我与他们做的是买卖，银货两讫，讲的是你情我愿，你有什么资格来管！”
慕知鸾冷笑道：“我不管，我只是看你不顺眼。”她脚下越发用力，郎中的脖骨被踩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分明已经断了脖子，非但不死，脸色反倒越发红润起来。他目光戏谑的望着慕知鸾，面皮之下起起伏伏，似是有无数虫子涌动爬过。
兰若捂了捂眼睛，嫌弃道：“这什么玩意儿，真恶心。”
“你没有资格说别人，快快，变回去变回去。”懒鬼王用小胖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就地一个翻滚，干脆也变回了狼形。
那两人变来变去，看的郎中眼睛都快掉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慕知鸾：“你们也不是人？”
慕知鸾取出灵犀扇，扇面卡住郎中的脖子：“废话少说，被挖走的眼睛在何处？”
既知眼前的这几个也不是人类，郎中索性也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一脸狞笑的道：“想要回眼睛？先抓住我再说！”言罢张大嘴巴，嘴角裂开至耳后，一条又粗又长的鼻涕虫从口中钻了出来。那鼻涕虫通体黢黑，又湿又滑，落地之后便分裂成无数条，密密麻麻的躯体扭动着争相向外逃去。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鬼使，没想到竟然是画皮鬼。”慕知鸾收回扇子，十分嫌弃的说道。
懒鬼王见不得这种黏糊糊的东西，当即恶心的蹲在墙角自闭了。兰若有心想对付这条虫子，一不小心踩爆了几条，黏糊糊的液体溅了一裤脚，当即脸色发绿的望着慕知鸾：“主上……”
“你们留在这里对付鬼使，我去捉虫。”慕知鸾吩咐一句，一展灵犀扇扫开脚下的障碍，飞身跃上屋檐。反手在阁楼周围种下屏障，其后从灵囊中取出符纸，折出数只鸟雀，一点灵光注入鸟役身体，鸟儿啾啾鸣叫一声，落地之后便开始啄食起鼻涕虫来。
鸟儿啄食的速度极快，不过半盏茶的时间，鼻涕虫数量骤然减少。那虫子到底有些受不住，仓惶合为一体化为人形，伏地磕头求饶：“夫人饶命，想要眼睛给你就是，求夫人千万饶小的一条狗命。”
慕知鸾坐在屋檐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全身黏糊糊的鼻涕人：“速去将东西取来，本座心情好的话，或可以饶你不死。”
鼻涕人连连点头答应，将一根手指探进耳朵里掏了半天，捧着几颗血淋淋的眼珠对慕知鸾道：“我手里只有这些眼睛，还请夫人笑纳。”
兰若探头看了一眼，见没有自己的眼睛，怒冲冲的踹了鼻涕虫一脚：“本姑娘的眼睛怎么不在？”
“那些眼睛都被祁红大人收走了，并不在小的这里。”鼻涕虫一脸的无辜。
“祁红大人又是哪个？如今身在何处？”慕知鸾问道。
“祁红大人就是祁红大人……他不住这里，住在别处。夫人若想见他，小的可以为夫人带路。”鼻涕虫自告奋勇。
他表现的这般积极，懒鬼王心生疑窦，跳到慕知鸾身边提醒道：“这鬼东西心思坏的很，小心有诈。”
“省得。”慕知鸾撤掉屏障，如轻燕从屋顶上落下来，同那鼻涕虫说道：“前头带路。”
此时正是晌午，大街上人来人往极是热闹。懒鬼王伏在慕知鸾肩上，兰若押着鼻涕虫一起往外面走去。熟知才走出仁心阁没多远，鼻涕虫忽然扭动身体挤入人群，不过眨眼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兰若气的跺脚：“这狗东西……主上，这下该怎么办？”
慕知鸾处变不惊的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一趟也算没白走。拿着东西，先回晏府。”
三人乘上马车离开之后，角落里鬼鬼祟祟的走出一个女人，见慕知鸾等人已经乘车离去，得意洋洋的一笑，转身往相反的街道走去。
慕知鸾等人回到晏府，先将从鼻涕虫手里抢来的眼睛还给难民。那些人得了眼睛之后，果然浑身执念尽消，欢欢喜喜的出府回家去了。兰若心中思念夫君，见别人回家团聚，心中不由得更加失落，百无聊赖的趴在屋顶上晒太阳。
“别失落小鬼，那女人既然答应了你，就一定不会食言的。”懒鬼王不知从哪偷来的酒和肉，坐在兰若身边边吃边安慰道。
“属下知道，只是这样劳烦主上，心中实在难安。”兰若跪坐起来，十分伤感的说道：“想当年主上还掌管冥界的时候，不管走到何处无不是山呼海啸万鬼跪拜！兰若身为普通鬼使，几百年才有幸见过主上一次真容。在兰若的心中，冥川主是这世上最厉害的女人……沦落到今天的地步，兰若实在替主上难过。”
“没什么值得难过的，跌倒了再爬起来就是了。与其整日怨天尤人，倒不如想想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可是……”
“小鬼，你知道那女人最落魄的时候是什么样吗？”
兰若摇头：“属下并不知。”
“可我知道。”
懒鬼王话到即止，并不打算与兰若深说。兰若便一脸好奇的问：“所以呢？”
“所以我相信，她一定能打败黑鬼王，重新收回冥界。”懒鬼王一派正经的教育完兰若，舔了舔肚子上的毛，像一只慵懒的大猫似的，带着浑身酒气睡了过去。
兰若兀自呆愣片刻，动作轻柔的将懒鬼王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低头望着正在房间里打坐的慕知鸾出神。在她的认知里，冥川主始终是一个性格冷硬杀伐果断的人。数千年前她以一己之力收服冥界五大鬼王，斩杀无数鬼使，强行归导冥界的秩序，将岌岌可危的冥界从战争边缘里拉了回来。也是在她的带领下，鬼族逐渐安分下来，三界得以享受了数百年的清平。
可当年那个呼风唤雨令无数鬼使闻风丧胆的冥川主，最后却被天界神仙亲手打入浮屠塔，历经三千年岁月流逝，如今不过只活在了野史传闻中。
“会有那一天的吧……人界、仙界、冥界，会像千年前那样，再一次的握手言和。”兰若双手合十，诚心诚意的祈祷着。
夜幕落下，京都城灯火通明。
兰若在人间住得久了，几乎已经抛却了鬼族的习惯，吃过晚饭就开始犯困。正当她打算找个房间休息的时候，却被懒鬼王开口叫住了：“一会还有事，你最好守在这里，哪也别去。”
“什么事？”兰若不明所以。
“你以为那只鼻涕虫就这么轻易的跑了吗？也太不把我们两个当回事了。”懒鬼王不忿的冷哼一声。
“啊……原来竟是有后手的吗？”
“小鬼，且睁大你的眼睛看着就是。”
懒鬼王话音方落，但见一盏萤灯自天空飞来。行至近处方才看清，这竟然是一只巴掌大的鸟儿。兰若恍惚瞧着有些眼熟，仔细回忆才想起来，这鸟儿就是白日吃过鼻涕虫的雀鸟。不过与白日见过的雀鸟不同的是，这只雀鸟通体长满翠蓝色的羽毛，额心一点白，甫一落到慕知鸾窗前，便叽叽喳喳鸣叫起来。
慕知鸾闻听鸟鸣，抬手将雀鸟召入手中。那雀鸟亲昵的在她掌心轻啄几下，绕着屋子飞了三圈，身体化为无数光点，星星点点串联成线，拉开一副图画。
兰若对京都城极熟，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不是京都城的地形图？”
慕知鸾点头，指着一处亮着蓝光的位置说道：“鼻涕虫在那里。”
“若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个地方……好像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