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突发急症
我刻意地与他保持着两尺的距离，太远，过于冷淡；太近，没安全感。但我仍然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他似乎对这个距离有些不太满意。
“你是不是一直这么高冷？”他小心地笑着问。
“不是啊。”天知道我跟女生在一起时有多么地接地气，有多幼稚有多疯！但是我不能告诉他。
“我还以为美女都是高冷的呢！不过没关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你看到的我和实际上真正的我也不一样，慢慢你就会了解的。”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以往那么欢快，倒反而显得认真和更有担当。也许每个人都有两个面孔，最真实的那个面孔只能给最亲近的人看。
“我……跟陌生人打交道会比较拘谨。”这倒是我的心里话，跟不是很熟的人我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社交恐惧症。
“怎么可能，我看过你发表在校刊上的诗歌和散文，很优美啊……”
“别说了，我以后都不敢写了！”我打断他的话，抬头望着天，真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
“干嘛呀，真的挺好的嘛！我觉得你悟性挺高的……”他哈哈一笑，又恢复了那调皮的样子。而我赶紧捂着耳朵准备跑开。
“好吧好吧，我不说了。你到了。”宿舍并不远，几步前就是宿舍门口。他站住，“记得，回我信噢。”灯光映着他的笑脸，他笑起来嘴角向上翘着，很温暖的样子。
我轻轻点头，转身走进宿舍的大门，我的脚步是轻快的，像是注满了能量，它恨不得跑起来，但我用意念死死控制着它，让它平静地走回寝室。
撑住！千万不可以失态呀。我在心里握紧了拳头。
再一次收到他的信后，我决定给他写一封回信。在动笔之前我就先定好了基调。第一封信不能太长，也不能俏皮，要简短、庄重，这样才符合子君所说的矜持。我不知这样做有没有什么好处，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有时候情不自禁的就这样去做了。也许所谓“矜持”前都要加上“故作”二字，而自尊这个东西却是深埋在骨子里的。
我提前买好了一叠信纸，是忧郁的湖蓝色，这是我喜欢的颜色。第二节晚自习班主任依然不在。我一面防着子君时不时伸过来的脑袋，一面要提气韵神，尽量让自己的字迹隽秀洒脱。在浪费了七八张信纸后，我终于把信写好了。我装进信封封好，贴上邮票，准备把信投入学校大门的邮筒，给他一个惊喜。
子君来抢我的信，义正言辞地说要给我当信使，我当然不肯！
我和子君的嬉闹让陆羽忍不住回了头。
“今天的那五道练习题做完了没？”他说话的音量很轻缓，却像锤子似的一下敲在我脑门上，也不知为什么，我竟有点怕他，就像害怕老师突然来抽查我的作业一样。我捅了一下子君，赶紧铺开作业本。在他的指点下，我的数学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如果将来真的能考上理想的大学，我想我最要感激的一定是他。
晚自习的课间我没下课，在与那五道练习题较着劲，竟忘了去邮筒投信的事了。当我想起来时，上课铃已经响了，而我的信找不到了！
我对自己说，要冷静，仔细想想前面是夹在哪本书里了。可我把桌上所有的书都翻了一遍，桌缝里和椅子下都找过了，仍然没找到那封信，我快急疯了！
子君一直在看历史书，一手撑着头一手转着笔。我突然发现她居然没翻过页！我盯着她的脸看，她被我盯得不自在了，抬头问：“怎么啦，什么东西不见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我知道这是强忍着笑的结果。
“说吧，我的信呢。”
“啥信啊，你又没交给我。”
“装吧，看你能装多久。”
“装什么呀，没装没装，快快，做题做题！”
她笑得嘴都快绷不住了，用手撑着一半脸赶紧转头不看我，肩膀却一抖一抖的。我终于放心了。我突然抱住她胳膊，快速把手伸进她衣服在她腰上一阵乱抓！她立马大叫一声，紧接着就是一声爆笑，教室里响起一阵刺耳的桌椅挪动声，她是个极度怕痒的人，挣扎着快溜到桌子底下去了。异响引来了好多目光，大家投来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她边喘气，边推开我的手，但是没用，只要我一动她就笑得瘫软。“你这小色女……别这么粗鲁好……好吗……”
“不行。”我又抓了她两下。
“好好好，我说……实话，信，我已经帮你送了。”她小声求饶。
“什么？送？你送给他了？”
“放心！我又不傻，要给人家一个惊喜呢，上面贴着邮票，帮你投邮筒啦！就想看你着急的样子，哈哈——”
我松了一口气，一把丢开她。赶紧打开我的作业本，我的数学题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前面做好的四道题我都交给了陆羽，有三道他打了勾，还有一道他加了点批注。他在教我另一种更便捷的解题思路。当最后一道题也演算正确后我终于松了口气，我拿起一本地理书。我很喜欢地理，这也是我的强项，每次考试都几乎是满分。也许每个人都是这样，越是擅长，越是有兴趣，因为有兴趣，学起来便越轻松。对我来说，翻翻地理书是一种极度的放松和享受，就像看喜欢的小说一样。
左枫与子君换了位子，我感觉这家伙应该是有什么事想跟我说。果然，他一坐下就压低嗓门说：“以后我跟你开玩笑要注意点了。”
“怎么啦？”
“那天我唱歌时杰克不是从窗户边路过嘛，我发现那家伙死死地盯着我。快要把我吃掉似的。”
“怎么可能。”我嘴上这么说着，脑子里却飞速地回想起那天左枫唱完歌时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后尴尬地一笑，那不是他一贯的笑容，讨好而牵强。
“那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自言自语地陷入沉思。
“是你想多了吧，你好像有点怕他？”
“怎么可能！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不懂。”
他嘿嘿一笑，霸气地朝我摇了摇食指，然后又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他跟你说什么，表白？”子君总是啥事都要问。
我盯着她那贼兮兮的脸看了足足一分钟，拿起书在她脑袋上狠敲一下，“要跟我绝交呢。”
“不会吧，他可是谁都不得罪的人。”
“谁知道呢。等会回去借你镜子给我照一下，我脸上好像长东西了，好痒。”我突然感觉自己脸上不仅痒，还有点木木的感觉。
回宿舍后子君从她的枕头下摸出一面精致的小镜子，递给我时还不忘唠叨：“你看你，哪像个女生，居然连个镜子都没有！”
“懒得买，反正看腻了。”
子君来不及说话，崔乐乐却抢先说：“哟嗬，美女就是傲气，居然看自己都看腻了。那看我们这些人岂不是一照镜子饭都吃不下？”
我被她一噎，竟然无言以对。那话里再明显不过的讽刺还是让人心里塞得闷闷的。
“说得也是，每次拿起镜子里面都是同一个人，腻了倒也正常哈。”子君出来打圆场。
“是吗！那我可没看腻。”崔乐乐打个哈哈。
“那是因为你比较迷恋自己的美貌。”子君漫不经心地梳着头发。我喜欢她说话时的样子，也佩服她的反应，总是冷静淡定。跟她比，我感觉自己像个稚嫩的小孩。
我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说出那句话，但子君说的话无疑是最好的反击理由，至少在我看来是。不过我是真的不喜欢照镜子，总是对自己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不是嫌自己鼻头太大就是嫌自己眉毛太淡，一照镜子又偏偏爱跟自己不满意的地方较劲。
镜子里还是那张苍白没什么精神的脸，脸上额头上还长了很多小红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但就是这些小红点让脸上越来越痒。
心里有些小担忧，洗了个热水脸便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我感觉眼睛有点睁不开，从床上坐起来后发现子君和周欣都死死地盯着我。
“小青……”周欣诧异地指着我，手里还拎着一块毛巾。
“怎么啦？”我问子君。
“你等下，我给你拿镜子！”子君又开始翻她的枕头。
子君一脸忧郁地递过镜子。当我看到镜中的自己时，吓得呼吸都急促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会肿成猪头的样子！我都快认不出自己了！
子君拿回镜子问：“要不，我帮你请个假吧？”
我木然地点点头。又抢过她的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脸完全浮肿，并鼓起一个个大疙瘩，有青的有红的，连成一片。因为肿胀，眼睛也只剩下一条缝。我心里很慌，害怕是得了什么绝症。但很快我冷静下来，应该不是绝症，绝症都是慢慢来的，这个来势太凶猛了！
操场上的音乐响了好一阵子了，子君拍了拍我的床说：“先去校医那看一下。我们会帮你请假的，等会早餐我帮你带过来。”说完她匆匆赶去了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