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势均力敌
崔乐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但她没有这么快认输。“你知道你这种身材叫什么吗，叫三等残废！男的身高不足一米七的都是三等残废，你多高？一六八？没有吧！顶多一六六，唉，还没我一个女孩子高。真是可惜了，好好一个聪明孩子居然是个残废……”
左枫很快打断了她的话：“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没成年，我现在一六七点五，但我还有机会。倒是你，你完了，你彻彻底底地完了。你看看别人，一个个都身材凹凸有致，再看看你，跟个竹竿似的，你要是把那把头发剪了，保准男生都会跟你打招呼，嗨！兄弟你好！以后别人都恋爱结婚生孩子了，你还是一根竹竿……这可怎么办？唉！这是病！你得去治知道吗？你病得不轻呢。”
被他这么一说，开始有很多双眼睛聚集在崔乐乐身上，这让她又羞又窘。大家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两个人，等待着这场人身攻击战的最后胜负。
“小矮子，我今天非得要打死你！”崔乐乐抓起一个扫把，像铁扇公主抡起的芭蕉扇，用力向左枫拍去，呼地一声，水泥地面上扬起两米多高的尘雾。左枫早从座位上跳开，“芭蕉扇”扑了个空！
“塌鼻子，来呀！”左枫开始在教室里绕圈跑，崔乐乐在后面穷追不舍，左枫灵巧地像只猴子，当“芭蕉扇”快扑到时，他总能灵巧地闪开。一个追一个跑，绕了几圈后，教室里早已是尘土飞扬，乌烟瘴气，但这丝毫没影响到看客们的兴致，他们放下了手头的笔，连陆羽都不睡觉了，他用手托着头笑着和大家一样加入到这场追击赛的观众席中。
一个打一个跑，教室里笑声不断，大家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海洋里，直到一声断喝将大家拉回到现实。
“这是在干嘛，啊！”数学老师冷着脸入场，大家才想起这是堂数学课，赶紧把头都缩回去。崔乐乐和左枫像定住的木头人似的站在原地不敢动。数学老师轻轻勾了下手指，他们两个乖乖地跟着去了教室外的走廊。
数学老师不知跟崔乐乐讲了几句什么后她很快就回来了。只听见有人小声问她，“怎么样？”“说什么了？”
崔乐乐满不在乎地说：“我没事啊，某个人可就惨喽。”
我知道学校的传统，在这个男多女少的地方，女生都是金蛋蛋，给个批评都舍不得。我透过窗户的一角刚好能看到左枫挨着数学老师的半边身体。数学老师微微有点驼背，左枫却站得笔直，双手抄在裤袋里。估计这个站姿让老师有点不舒服，他在左枫手臂上拉了两把，想把他的手从裤袋里拉出来。左枫身子随着老师的拉的力度摇晃了几下，手就是没抽出来。数学老师又在他手臂上用力拍了两下，看样子是生气了。左枫这才把手拿出来，贴着裤缝站好。数学老师指着他的鼻子不知跟他说了几句什么自己就进来了，左枫就一直站在外面。
这个人似乎是天生的乐天派。挨批的事对他来说像是一个有趣的小插曲，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下课铃一响，当数学老师冷冷地从他身边走过时，他捂住嘴一笑，然后又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向操场，加入那十一人拼抢一个球的游戏。
又是一个没有班主任的晚自习，班主任来搞个突袭就走了。于是，这便成了大家一天当中最放松也是同学间相互了解的最佳时间。尤其是调皮的男生们，一个人玩没劲，找人玩怕老师批，这种没人管又有人玩的晚自习才是他们最喜欢的。为了不影响学霸们的学习，他们自觉换到了后面，大部分都在聊天，聊得热火朝天。
子君不在，她妈妈今天过生日她上完下午的课就回去了。左枫地拿着两本书坐到子君的位子上。
“左枫同志，是哪位领导允许你随意调换位子的？”我调侃他。
“当然是中央特批的！”他一手指天，浩气凛然。
这话一下把我逗乐了。“那中央派你来有何指示？”
“同志间互相交流革命感情，相互激励，共同进步！”
“那你可是任重而道远啊，来吧，先介绍介绍你自己。”
他哈哈一笑，说：“我吧，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人，除了长得帅就是讨女孩子喜欢，至于其他优点都不太明显，嘿嘿。”
“没觉得啊。”
他抓狂地甩了一下头，浩气凛然早抛到九霄云外，低下头，一脸神秘地说：“来，给你看张照片，我女朋友。”他得意地递过来一张照片。
我扫了一眼，一个高高瘦瘦的女孩，短发，眼睛很大。“你啥时候交的女朋友？”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叫万芳，成绩比我还好，考入重点了。身高一米七。怎么样？”
“不错啊，那你怎么没追随她去考重点呢？”我确实有些疑惑。
“我就差两分！只能来这了。这里也挺好，那边太累了。”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尽情地放飞自我了？”
他哈哈一笑，朝我打了个机智的手势。
“照片再让我看看。”我说。
他赶紧把照片放进口袋里收好了。
“小气。”
“看过就行了。”他神神秘秘地说。
“谁知道是不是你女朋友，一面之辞。”我故意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他。果然，他一听就急了。
“当然是我女朋友啦，我们经常一起做作业，一起去唱歌，暑假的时候她来我家，我们打开空调一起啃鸡腿。呀，啧啧，真舒服！”他说话手舞足蹈的，却总是能让语气与肢体配合得天衣无缝，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说服力是真的。
“那你去看她了吗？”
“没去。”
“为什么？”
“她学习太忙了。”
“哦，那她也没来看你？”
“那当然，她那么忙。”
“那你们撑不了多久。”
“喂，你别泼冷水好不好！”他笑着用手指着我，做出一副警告的样子。然后他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有首歌可好听了，张信哲唱的，你听过没？”
“没有，我没听过张信哲的歌。”
“来，我唱给你听啊。”他压低了身子，陶醉地唱起来。
“不问你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且让我给你安慰不论结局是喜是悲走过千山万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美……”
其实他一开嗓，便让我有些震惊，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男生唱歌唱这么好。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很有磁性，强弱和节奏也把控得非常准。
我笑着想听他把歌唱完，但他刚唱完副歌部分就停下来了。
“怎么样，好不好听，这首歌叫‘爱如潮水’！”他一脸的兴奋。
“还行吧。”
我的漫不经心让他略微有点失落，但很快他便调整好了状态，又恢复了兴奋的样子。“那你喜欢唱歌吗？张学友的歌也很好听，你会不会唱？”
“张学友，歌神啊，他的歌每首都好听，但是不会唱。”
“想听哪一首找我！”他利索地打了个响指，得意地说，“他的歌我基本上每一首都会唱！”
我没说话，只向他默默伸出一根大拇指。他似乎受到了很大的鼓舞，更加雀跃起来。“给你唱首‘吻别’吧！”
他闭着眼，自顾自地唱起了吻别。唱到动情处时，竟模仿起了张学友的兰花指。
“喂喂，手是怎么回事？”我故意打断他。
“别打岔，歌神的手就是这样的！”他睁开眼着急地看我一眼，然后又举起那只兰花手，闭上眼酝酿着情绪继续唱。
我忍不住偷笑起来，一首《吻别》还没唱完，下课铃响了。他全然不顾教室里潮水般涌出去的人群，仍闭着眼，执着地要把这首歌喝完。
他这样，我倒不好意思走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窗户，有个身影慢慢地走过，并朝我这边看过来。
是沈逸尘。
我当然是没敢去看窗口，低头默默地整理着课桌。我用余光看见窗口那个人走开了，才匆匆离开教室。刚走出教学楼，走到拐角处时，突然听到有人叫我：“苏青。”
我心里一惊，听出了这声音。一个黑影从一棵樟树后闪出来，果然是他！
我也不知为什么，一见到他就紧张得脑袋发懵，脚就不由自主地钉在地上了。
“我感觉你好像不想见我？”他说。
“没……没有啊。”我干笑两声，心里却在咒骂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怕什么呀，他不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点的男生嘛，他又不是洪水猛兽，他敢吃了我不成？
“你好像有点怕我？放心吧，我不吃人。”他爽朗地说。我哑然失笑。见气氛松动了些，他又笑着说：“我给你写了三封信了，你都没回我，要回我信，知道吗？”
“非得要回吗。”我淡淡地说。
“嗯，要回的，因为我在等。”依稀的月色下，我看到他露出一排银白的牙齿，他在笑。
“走吧，我送你到宿舍。”他头一偏，做了个让我先走的姿势，然后他一步向前，与我并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