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小鹿乱撞
子君松开我的手准备跑开，我赶紧一把将她抓紧了。我伸手去接那本书，书被卷成一个圆筒，碰到那本书时我的手指触碰到一个温热光滑的东西，我连忙抓住书闪电般地把手抽回！那是他的手指甲，那是他的指甲！我心里一阵乱跳。
他笑着两手叉在腰上，甩了把额前的头发说：“书要好好翻过哦。”说完他便跑了，不远处的黑暗里，我听到两声口哨声，还有影影绰绰的两个人。
我不敢再跑步，怕再遇见他；也不敢回教室，害怕在亮处会被他看到我这张不淡定的脸。我拉着子君坐在操场边的那棵大树下，我紧紧握着那本书，子君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楚，我在等上课铃声。
铃声终于响起，我看到黑暗里有几个人影向教学楼走，我起身，跟子君走在他们背后。回到教室后，我按捺住巨大的好奇心，然后慢慢地开始一页页翻那本书。果然，我翻到一张小纸条！纸条上有行用黑色碳水笔写的字：你好，做个朋友可以吗。后面是他的名字，bp机号，家里电话。
子君早把头凑过来看，我干脆问她：“这是啥意思？要我联系他吗？”
她说：“我也不清楚，应该是认识女生的一种方式吧。”然后她又坏笑着说，“总不能让他一开始就跟你说‘你好，我们谈恋爱吧’！”我狠狠地掐了她一把。“他家里条件应该挺不错，还有bp机呢！”子君又加了一句。我一回想，那天在路上遇见时，他腰上似乎是别着一个小东西。
“好了，你今晚要睡不着了。”她打趣我。
“这不可能！”其实睡不睡得着我不知道，但这自习课确实是没心思上了。该死的，她为什么要那么了解我，逼得我只能口是心非。
回到寝室的时候，崔乐乐、九九和几个女生站在走廊上正讨论什么，说得热火朝天。我向来不喜欢跟别人扎堆聊天的，何况我心里还揣着事。子君一直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看我，看得我心里发毛。
崔乐乐回寝室后子君问她：“你们在外面聊什么呀，说得那么热火朝天的。”
“那部电影啊，你不知道吗？”
“哪部？”
“《泰坦尼克号》！现在可火了，外面早就上映了，我们窝在这破地方想看也看不了。”
“讲什么的？”
“我也没看过，好像是艘巨大的客轮在海上失事，灾难片。”
“那有什么好看的。”子君撇撇嘴。我也这么认为，我不喜欢悲剧。
“不仅仅是灾难片啊，里面的爱情故事好感人呢！”
“你没看过怎么知道？”
“听看过的人讲的啊，很快电视上应该也会放了。里面的男主角长得特像我们高一的一个男生。”
“谁呀！”
“谁呀！”
第一声是我问的，第二声是周欣问的，这个鬼丫头，不管我们聊什么她总是饶有兴趣地旁听。
“沈逸尘。”她小声地说。
这三个字引起了我巨大的兴趣，我没说话，我在等待她继续说下去。
她想了一会儿说：“五官是挺像，如果沈逸尘没那么黑的话就更像。”
我故意说：“切，不信，前面你还说没看过这电影。”
“是没看过电影，但我昨天上街时看到海报了！”
这下我没话说了，我很想问她在哪看到海报的，但想想还是算了，问多了别人就要多想了。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心怀鬼胎的人，好害怕别人会看穿自己的秘密。
要说活络与热心，九九排第一，没人排第二。第二天早餐时，九九端着碗追上我，跟我聊起《泰坦尼克号》。我说：“我没看过。”她说：“你真应该看看，大家都在说那个男主角长得跟我班沈逸尘真像！相貌，身材，气质都像！”我听得出来，她言语里的自豪。
我清楚，看电影是不可能，哪怕现在还在线，而我也不可能拿出一周的生活费去看场电影，再说这镇上也没有电影院。看电视的可能性也很小，一个月只有两天假，还要祈祷电视台刚好能播这影片，而且在播的时候我不被我妈给吼回房去。所以我现在唯一的奢望也就是看一眼海报。心里这么想，嘴上不小心就脱口而出了：“看电影不可能，能买到海报就好了。”
“这个不难啊，你等着，明天就给你搞到！”她自信地朝我一眨眼，在我耳边打了个响指。
她还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晚上，当她递给我那张卷好的海报时，我已经喜欢上她那得意的神情了。
他们说得没错，真的很像他！几天以后，听九九说他们已经不叫他沈逸尘了，他们叫他“杰克”。他也欣然接受了，看来自信心不浅。
最近有好几次，我发现杰克路过我班教室时走得特别慢，眼睛在往教室里看，准确地说是往我的座位上看。他很少是独自一人，身边总有两个男生跟他走在一起，一个是找我借书那个，另一个是个矮个子，一双明亮的大眼，话很少，大部分时间都是杰克在讲，或是杰克和借书的男生在讲，他只负责倾听，有时跟着呵呵地笑。
当杰克往我教室看时，如果我假装不知道，那他会盯着看很久，那种感觉真是让人尴尬，当我鼓起勇气回看过去时，他便脖子一缩，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似乎等待已久……
我喜欢他的笑容，甚至……很着迷。
我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开心的事可以让他每天都那么快乐，至少我就没有，我很少笑。而他，我很少看到他不笑的样子，当然，他不笑的样子也很好看，只是让人瞬间有了距离感，他的表情忧郁而冷峻。
这些天的“卧谈会”几乎都是以杰克为主题，从相貌开始，然后延伸到男生的性格，男生的智商，男生的衣品等等，女生寝室的话题永远离不开男生。主讲者当然还是崔乐乐和子君，郭虹和王霞几乎是没有存在感的两个人，但她们又都是性格非常好的人，不管我们聊多晚，她们从没生气过，周欣的活跃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常常想，要不是贫穷与疾病，她本该是多么漂亮可爱的一个女孩！
而我，自从借书后心里有了小九九，发言反而谨慎多了。我选择了听，听她们聊，除了聊到与沈逸尘几乎无关的话题时我才插几句。但是我喜欢听他们聊沈逸尘，聊杰克，聊所有与他有关的话题。这样让我心里很充盈，能快乐很久。
偶尔，我们也聊女生，比如九九。这是个说不上漂亮的女生，但她永远都是朝气蓬勃的，走路都像踩着鼓点。她努力让自己融入所有的圈子，不管男生的还是女生的，她打游戏、滑旱冰、打篮球，她也爱逛街、看动漫、和各类文静的或是活泼的女生谈心……她的性格已注定了她容易成为别人的话题，当然，这或许也是她所希望的。
今晚我们又聊起九九是因为她的——胸。
她说过她十六岁，当我们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她，就觉得她的十六岁是假的，或者说我们的十六岁是假的。尤其是我，我快要满十七了，当我提出想去买一件肩带式内衣时，竟引来崔乐乐的一阵哄笑。“你就那么一点穿件小背心就行了。”
崔乐乐确实有资格嘲笑我，因为她发育得比我们其他人都好，但是，仍然没法跟九九比。
但我不服气，“那么一点”怎么啦？我还是偷偷地买了一件。丢掉小背心的一刻，我突然有种神秘的幸福感。自己终于不再是小孩子，是大姑娘了！
老师一直在教我们，凡事都有两面性，果然，我发现了“那么一点”的好处。那是我无意中发现的一个秘密，班上有好几个男生喜欢盯着九九的胸前看。崔乐乐说这算什么秘密，她早就发现了高二高三也有很多男生都喜欢盯着她的胸前看……
高中的学习压力好像没有传说中的大，难度也没上去多少。我仍保持着初中时的学习习惯，心想按这样的节奏，高三时加把劲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直到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这当头一棒，瞬间把我打懵了！班里第二十八名，我感觉一阵耻辱。
初中时从没掉过前三，入校时也是全年级的前五十名，我自己感觉除了数学有点难之外，其他好像也还顺利，怎么会是这样的结果？整整一天，我都跟游魂似的。想起入学前自己跟母亲说的关于“凤尾鸡头”的话，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自己脸上！
晚上，室友们在收拾东西，明天放月假，可以回家休息两天。
可我不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