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有异宝
子贡领至圣先师命去了三观岛,然而三观岛的值守道人也没有看清楚骑狗城外练气士被屠戮时布阵之人的样貌,翻找过往光阴画卷也没有找到清晰的画面,不过那人的身形在子贡看来很是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这个身形属于谁了。
在三观岛找不到答案,于是他便将三观岛有关骑狗城的画卷复制了一份,带着它们去了骑狗城。
骑狗城城北村落里,城主郭成勇已然派人用五色布将烙饼一样的练气士尸体遮盖起来,以免怨气冲天招来更多的山上练气士,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子贡到来后一样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只得使出当年跟随至圣先师周游列国时吃饭的本事,为这群练气士搞了一场隆重的葬礼便回到文庙复命去了。
“先生,那人好像”
至圣先师抬手打断子贡的话,示意自己知道了。然后,吩咐一番,便将骑狗城的事情压了下去。
文庙压下骑狗城事件后,山上宗门也暂时安分了些,然而,这并不会长久,谁家会轻易放弃追究自己人无故殒命呢?就因为这样,本来就对文庙不服的山上宗门,怨气更甚,纷纷私下里联络,每到聚集时,每每说到气愤处有的竟然说出挑翻文庙的言语。
文庙圣贤对此也无可奈何,似乎他们也还没搞清楚,在骑狗城布阵的人究竟是谁,就算孟夫子,至圣先师也是稀里糊涂的,虽然内心认定布阵之人就是碧游真仙,然而鸣沙山一战碧游真仙真能死里逃生吗?既然死里逃生了,为何万余年时间不曾露面,而今天地出现异动,她又出现了,这是为何?
至圣先师站在鸣沙山上,望着西方天际,那里有一团黑云,万年前就聚集起来的乌云,曾经在八荒练气士共同努力下将其驱散过,而今它又重新凝聚成团,其中还带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恐怖气息,这使得想要窥视它的练气士很是头疼,每每想要探究一二,总得如同经历过生死一般难受。至圣先师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时有些失落。
万年前正邪之战后,八荒秩序混乱,山上宗门恃强凌弱,以武力瓜分天下,无人关心世间疾苦,这时在正邪之战中出力最多的文庙站了出来,誓要拯救苍生,挽大厦之将倾,于是文庙提出“克己复礼,以求大道”,起初山上宗门是不认可的,其实现在也不认可,只是文庙君子修为太过霸道,你不认可,你不服,那好,那就打到你认可,打到你服气。但是这种服气也只是屈服于文庙圣贤们的修为,口服心不服而已。在后续的岁月里,文庙圣贤想出多种稳固八荒秩序的办法,例如罢黜百家,例如存天理灭人欲但是依然无法让所有山上宗门服气,现有的秩序也是岌岌可危。很多宗门私下里说文庙想要一家独大,控制人的思想,然而文庙也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能量,他只是想要八荒天下能够稳定,不再被任何势力入侵,不再被任何势力破坏,不再让山下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也是山下百姓最希望的,稳定的生活才有光明的未来。
至圣先师最后看了一眼那聚集而起的黑云,哀叹一声,化虹而去。
孟夫子回到普州,整日里注意着普州地界的动向,就算围困石仓城的小头陀寺和尚走夜几次耳报神都得一一汇报。
而石仓城自从王正义带着精怪投奔以后,形势大转,曾经与石仓城断绝关系的城邦开始明里暗里联络,开始交换自己所需的物什,石仓城最近以光阴画卷为主要交换物什,很多城邦以及个人都很是欢系,尤其是经过王正义删减但又加入解读的二次创作的光阴画卷,不仅让石仓城重燃生机还让仙家水驿的水月坊赚得盆满钵满,而那些山上宗门却又无可奈何。
陶寄奴绕着平台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不禁有些失望,心想此间如此神秘,应该留下一些天材地宝之类的吧,为何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呢?
“走吧,我们又没带祭祀用品,无法祭奠两位老祖。”陶寄奴转身要走,又回头对花豹等精怪说,“你们得来经常祭奠啊,每逢初一十五,都得来。”
“为何?”花豹从没有接触过人族俗世,不知道人族的一些习俗,也就不懂得为何初一十五要祭奠先祖,还有就是它也不知道什么是初一十五。
“讨个好彩头啊。”陶寄奴其实也不懂为何初一十五这两天很重要,只是听着顺口,于是,他就胡乱说了一个理由。
花豹一脸茫然,初一十五还没搞清楚,又来一个彩头,人族为何如此奇怪,日子不就是分一个月圆月缺吗?月圆灵气盛,月缺灵气弱。
陶寄奴见花豹没明白,他也不打算再解释了,于是,抱起睚眦就要往回走,可当他刚要迈步走出平台时,突然,一道金光闪过,平台顿时被包裹起来,无法出入。
“怎么回事?”陶寄奴一个闪身后退,看向已经完全将平台包裹起来的光罩,小精怪们更是一阵惊慌缩作一团。
“圣光护罩。”睚眦不紧不慢地回答。
“这是什么?”陶寄奴看向生而自知的睚眦,问道。
“妈妈”
“叫爸爸。”陶寄奴瞪了睚眦一眼。
睚眦并没有理会他,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道:“老祖要留你。”
“什么?”陶寄奴一脸惊愕。
“圣光护罩,先贤传道屏障。”睚眦再次蹦上陶寄奴的肩头,凑近他的耳朵道,“先贤陨落亦或隐居时如若没有找到可继承的后人,他们会把自身所学寄予某件物件之中,并设下圣光护罩,当遇到心仪之人圣光护罩自动开启。”
“有这种事?”陶寄奴没有听说过,但事实摆在眼前,自己又不得不信,陶寄奴看了看众精怪,道,“怎么确定是我?”
“一定是。”睚眦很肯定。
“为何不是花豹野猪黑山羊,还有你。”陶寄奴疑惑。
“两位老祖陨落时已然是七窍全开的圣贤,他们的功法只适合人族,而吾等妖族是无法修行的,否则非得爆体而亡不可。”睚眦正色道。
“不对啊,袁师兄就是猿猴,习练的就是人族术法,为何没事?”陶寄奴道。
“常虹仙师研习的吞天录剥离了人妖隔阂,所以天下生灵皆可习练。”睚眦回答道。
“对,师父是说过,他要让天下所有生灵皆可修行。不过,我既没说过我的师承也不曾提及师门师长,你为何知道的?”陶寄奴竟然有些害怕眼前这个睚眦了。
“妈妈真笨,刚刚你和老山鸡打斗时,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你的行气方式只有吞天录才有的气息,这世间谁不知道常虹仙师呢?”睚眦说完哈哈大笑,在陶寄奴肩膀又蹦又跳。
陶寄奴想想也是,世间哪家宗门与自家一样呢虽然常虹仙师被称为练气士之祖,万法之祖,各家术法看似一样,却又完全不同。
“老七,你认为老祖会将功法寄予何种物件之上?”既然出不去,那就只得找找看。
“不知道。”睚眦歪着头,说完就跳下陶寄奴的肩膀,招呼着众妖四下寻找。
哎,找吧!
无可奈何,陶寄奴只得加入寻找,尽早找到习得老祖功法早点离开此间洞穴,虽然自己的方寸物中有吃的,但不确定还能不能吃,总不能把一起进来的精怪杀了吃吧,要说吃呢也是能吃,但过河拆桥的事,总让人心里不舒服,陶寄奴也不愿意做。精怪们在睚眦的带领下四下寻找,几乎要把石板给撬起来,却不敢接近供桌的位置,好似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
“老七,这边不看看吗?”陶寄奴很是疑惑,抬手指着供桌对睚眦说。
“妈妈自己去。”睚眦似乎也很害怕,这就更让陶寄奴疑惑了,天不怕地不怕的睚眦也会害怕?于是,陶寄奴聚气于双眼,看向供桌,并无异常,没有阵法,没有护卫灵气,它们在害怕什么?
陶寄奴挠了挠头,就在他刚将眼神移开时,发现在供桌牙板中央有一道细微的绿光,这绿光很是微弱,好似就要熄灭一般的烛火,但当陶寄奴散气入腹却又看不到这道绿光了。他赶紧走过去,依然看不到,于是他再次聚气于双眼看向供桌牙板,这一看,绿光再次出现,但它好似更加微弱。陶寄奴赶紧凑近一看,只见那绿光是一行古篆字由灵气散发而出的,很是细小,但凡粗心一点根本发觉不到。
“叩首千遍,其意自见。如若推脱,肠断腹穿。”陶寄奴缓缓读出古篆字内容,同时就在他话音刚落,十六个古篆字好似耗尽了灵气一般,瞬间熄灭了。这让他哭笑不得,上来就要人叩首千遍,如若不叩首就诅咒你肠断腹穿,而今文字灵气已然散去,也就只有自己做了,没有了后人机会,虽然不知道两位老祖诅咒之法是否厉害,但既然无意接下了这等任务,好像还真的推脱不了。睚眦闻言跑过来也只看到灵气散开留下的一丝丝光晕,但它听到了陶寄奴的话,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叩首千遍?陶寄奴摸了摸自己额头,想想都害怕,这岂不是要将额头给磕破了?当抬头再看见睚眦和众精怪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心里就更不愿意了,感觉它们就等着看好戏一般。
“磕吗?”陶寄奴询问睚眦。
睚眦点点头,睚眦背后的精怪们也跟着点头。
“一千个啊?”陶寄奴心生畏惧。
“这是老祖测你的心性人品。做不到我们出不去,也说明我们心性人品有问题,放入江湖不如困死此间,以免祸害人间。”睚眦正色道。
哎呀!不带这么样玩的啊,老祖宗怎么那么好管人啊?!
“哎——”陶寄奴长叹一声,在仅剩的蒲团上跪下,开始磕头,可当他跪下时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因为叩首规矩太多,他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叩拜。
叩首也叫磕头,是一种礼节,源远流长,基本姿势是人跪拜在地,双手扶地,头近地或着地。磕头不同时间,不同地点,不同人物,磕头代表什么意义也不相同。单纯的磕头,是孩童对长辈的常礼。一拜一叩,是成年人对长辈的常礼,先作揖再磕头。一拜三叩,是隆重场合,晚辈对先祖或者拜师的常礼,在仪式当中需得先拱手长揖,屈膝下跪磕头,起身,如此反复三次即礼成。这些是常礼,然而叩首还有特例。
第一个是敬神,祈福,许愿时先得三拜三叩。此叩首很是繁琐,先得双手合十,下拜,屈膝下跪磕头,起身站立,后退半步,停歇些许,停歇时刻快速说出心愿,然后重复两遍,即礼成。
第二个是叩拜皇帝的三拜九叩。仪式就是重复三次一拜三叩,山下百姓一般是用不了的。
第三个就是山上宗门叩拜祖师的叩首,虽然是三拜九叩然而他们会口念本家真言法诀,例如道家的福生无量天尊,佛家的阿弥陀佛。
陶寄奴现在纠结的是如何叩拜。拜师?好像不完全对。敬神拜祖宗?也是不全对。
“妈妈,怎么不拜?”睚眦很纳闷。
“如何拜?拜师?还是敬祖?”陶寄奴问。
“嗯拜就完了,何必纠结这些。”睚眦思忖片刻,道。
也对!陶寄奴打定主意,开始磕头,他口中数着数,每一个磕下去都心不甘情不愿,每一个都只磕在蒲团边缘缝线处。
陶寄奴磕了三四百个时,已经腰酸背痛,头颈渐渐僵硬,本想就此放弃,但一想到那句‘肠断腹穿’的诅咒,他又只得安慰自己要坚持下去,一定要磕到一千个才行。待磕到八百多个时,蒲团缝线处开始下陷,缝线好似已然断了,露出些许缝隙。
又磕了几十个头,忽见蒲团下陷之处,露出一铜盒,铜盒角斜斜向上,对准了他的额角,铜盒上隐隐闪著蓝光,显然也是由灵气护卫的。陶寄奴微一沉吟,已明其理,暗道:“好险,好险,虽然不知道这铜盒里装的是何物,但是那蓝色的灵气护卫必定是有危险的,幸亏我是恭恭敬敬的磕头,这蒲团慢慢陷下,灵气护卫才没有一击迸出。倘若我用力在蒲圃上踹得几脚,触发了灵气护卫,铜盒中不知道会飞出什么来,那时候可能真的就肠断腹穿了。既然这样我就磕足一千个头,且看有如何变故。”当下又磕了数十个头,那蒲团越陷越深,铜盒露出另外一只角,也看到了铜盒上面刻得有字。陶寄奴也不去看,直至足足一千个头磕完,这才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拿起铜盒,是一方小小的方形铜盒,长约一捺宽约寸许,没有多余纹饰,普普通通,铜盒倒也并无其他机括,灵气在接触到他的手时也消散了。只见这方铜盒也是铜绿斑斓,唯一的纹饰就是铜盒上面用细针刻的有几行字道:“汝即磕足千头,便已为我弟子,此后遭遇,惨不堪言,汝其无悔。此方盖世武功,尽在此方盒之中,望静心参悟。”
陶寄奴拿着铜盒,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这就要转投他门,这不是欺师灭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