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仙也妖也
小睚眦一声妈妈，让陶寄奴头痛不已，在八荒天下不管山上山下，哪一个男子会让人叫他妈妈呢？流传出去那真是丢了大人了。陶寄奴想要给睚眦说明妈妈是何意，不能叫自己妈妈，但又怕睚眦一不高兴又跑了。于是，只得伸手摸了摸睚眦脑袋，低声说：“老七，你觉得这是机关么？”
“不知道，但那鼻子看起来不舒服。”睚眦蹭着陶寄奴的脖颈道。
陶寄奴抬眼看去，同样觉得那尊门神的鼻头有些奇怪，就好似被人摸秃了一样，相较于另一尊门神，圆润了不少，但他也不确定原本就是这样的还是后来形成的，于是他转头问花豹：“花豹兄弟，妖族内鼻子有这样的吗？”
花豹想了想，最后摇摇头。
“那这两边的纹饰是文字还是就是简单的装饰花纹？”陶寄奴揉着脸颊，道：“你们妖族除了殄文还有其他文字吗？”
“殄文不是妖族文字。”花豹见陶寄奴一脸认真，也一本正经回答道，“殄文是人族为了与鬼神妖属交流而发明的中间文字，就好比八荒天下的大雅言一般。妖族也有自己的文字，但是在万年前的正邪之战后，妖族被屠杀就失传了。我们也不认得这是不是妖族文字。”
“这样啊。”陶寄奴抿着嘴，看向铜门左右的纹饰，心里想这应该就是妖族的文字，但是写的是什么呢？符咒还是楹联？如若是符咒这就有点难办了，自己可没有破除符咒的本事。正当陶寄奴纳闷的时候，小睚眦跳上他的头顶，端正坐好，望着铜门左右两边的纹饰，摇头晃脑的，好似学堂夫子一般。
“崇天敬地万古一系八荒兴，象拱宸居天人合机四海明。”小睚眦磕磕巴巴地念道。
“什么？！”陶寄奴抬眼上望，不明白睚眦的意思，道，“法咒吗？”
“妈妈，这不是法咒。”睚眦跳下来，陶寄奴默契地一把接住，睚眦蹦跳着转身望着陶寄奴，道，“就是门上的楹联，妈妈这是何意？”
陶寄奴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哟，老七，你这个天生自知太吓人了。”陶寄奴摸着睚眦的脑袋，道，“可不能瞎说啊，泄露天机爸爸可救不了你。”说着陶寄奴抬头看了一下平台之外的天际，虽然他看不到耳报神，但自从在贼窝镇一战后，气息与天地共享，便能稍微的看到飘向天际的天机文书，然而，刚刚他并没有看到飞散的文字。
这是怎么回事？此间隔绝天地还是睚眦言语跳出天地？
“我师兄是至圣先师。”陶寄奴想搞明白，究竟是此间天地能隔绝天地还是睚眦的言语跳出八荒，冒险说道。就在陶寄奴话音刚落，从他嘴里说出的话瞬间变作白色的文字飘向天空，陶寄奴见状，心里一惊，想要伸手去抓，却根本抓不住，却见睚眦一个蹦跳从他手中迸射而出，张嘴几口就将那段文字吃进了肚子，似乎还有点意犹未尽。这下陶寄奴呆住了，难道睚眦的言语真能跳出八荒？
陶寄奴看着还在舔舐嘴唇的睚眦，一脸的疑惑。
“妈妈，我们开门吧。”还是没有文字飘散而出。
“叫爸爸。”陶寄奴上前抱起睚眦，陶寄奴很纳闷，睚眦明明天生自知，应该知道自己是男的，是不应该叫妈妈的，但是它好似根本不在乎。睚眦没有理会他仍然叫妈妈，然后他抱着睚眦走到鼻头有些奇怪的门神前，垫了垫脚，还是够不到门神的鼻头，只得将睚眦放在自己头顶，让它去试试，然而，不知道为何，睚眦并不愿意，也不说话，无可奈何，他只得将睚眦放下，抬头看了看门神的高度，计较一番后，踏步而出，使出大残影丛，踩在青铜大门上，砰砰作响，待接近门神腰部时，伸手在门神鼻头上一摁，随即便落到地面，可是没有任何事情，除了时不时滴落的几滴水打在平台上哒哒响，几乎没有其他的声音。
“不对？！”陶寄奴转头看向睚眦和众精怪。精怪们也是一脸懵，而睚眦则满脸笑容，又蹦又跳的。
“你什么意思？”陶寄奴有些迷惑地看着睚眦。
睚眦咧嘴笑道：“妈妈真笨，你没看见那尊门神的鼻孔也是光光的吗？肯定要插鼻孔啊。”
陶寄奴闻言仔细看看了，果真如同睚眦所言，但这样的话，可是一个技术活啊。陶寄奴想了想，再次使出大残影丛，踏门而上，最终他跳上门神的肩头，慢慢蹲下，伸出右手，中指食指分开，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得到睚眦的肯定，缓缓将手指探进了门神的鼻孔里。
起初，手指进入门神鼻孔并没有异常，也没有碰到任何东西，就在陶寄奴纳闷的时候，突然，有个东西扎了他的指尖一下，登时一阵钻心的刺痛透过食指传遍他的全身，陶寄奴赶紧缩回手指，定睛一看，指尖两个手指指尖有着针孔大小的穿刺孔洞，鲜血不住地往外流。与此同时，石壁一晃，陶寄奴差点从门神肩头掉下来，以防万一，他干脆跳了下来，看了看手指，见血水没有变黑，于是放进嘴里吮吸着。
石壁一阵晃动之后，过了片刻，只听得铿的一声，好似青铜门两边暗扣松动一般，接着便是轰轰的机械转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只见青铜门缓缓打开，而随着青铜门的开启,一股仿佛尘封了万载之久的古老气息,扑面而至,那一霎,仿佛令人梦回远古，不过也有些窒息，灰尘太多了。
青铜门内的山洞有着微弱的光，但仍然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因此，一时间没有一个敢踏步而入，互相看来看去。最终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睚眦率先进入青铜门内，接着便是陶寄奴，花豹黑山羊野猪等精怪紧随其后。
虽然青铜门长年身处瀑布之下，然而，打开之后，此间并无潮湿，反而异常干燥，只是灰尘很重，可见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那么，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由于光线太弱，小精怪们倒是可以利用嗅觉分辨前路是否安全，而陶寄奴不行，如若有生灵尚且能够感受到气息，然而如果有机关陷阱之类的则只能靠双眼去观察，于是，他只得聚气于双眼增强目力。山洞并不算高，大概只比青铜门高出两尺左右，有着很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刀砍斧劈一般粗糙，但并不是全部，也就是说这个山洞是自然山洞改造的。
洞口很是宽敞，能过得了一辆四轮马车，但这一定不是过马车的，因为走进去不足两丈便有了向上的石阶，一阶一阶平整整齐，显然是精心设计过的，陶寄奴见此确定这不是某个练气士的修行洞府，没有人会浪费这么多时间整理山洞，更不会精心设计石阶，修行之路分秒必争，你慢一步就慢一步登高。
妖族的聚集地吗？那为什么眼前这些小精怪并不知道这个地方？
随着进入洞穴越来越深，洞穴也变得越来越宽敞，洞顶有加固的痕迹，可见洞穴是有着长期使用的打算的。走在石阶上，都没说话，心里无不忐忑不安，不管何种生灵对未知总是充满了恐惧，即使神兽睚眦。跟着睚眦走上石阶十数丈之后，眼前出现一方广场，青石板铺就而成，四四方方，陶寄奴大概看了一下，长宽一致，五丈左右，广场四角有着精心雕琢过的石灯幢，陶寄奴唤回睚眦，抱着它来到石灯幢前，观察了一番，陶寄奴对睚眦道：“来，点燃它。”
睚眦歪头看了看陶寄奴，并不明白为什么要点燃它，但它还是照做了，闭上嘴一阵咀嚼，对准石灯幢喷出一条火舌，石灯幢登时燃烧起来，其他的小精怪见状，赶紧找来引火的物件，点燃火将其他的石灯幢也点燃，登时广场一片灯火通明，这也使得众精怪找到了更多的石灯幢和火把，于是它们便拿着火把四处奔走，把能点燃的石灯幢火把统统点燃，一时间整个山洞便光亮了起来，也让大家看清了整个山洞形制。
广场几乎位于山洞的正中央，青石板平整光滑，大小几乎一致，四周散开估计有着三丈左右的距离是山洞原有的风貌，其中掺杂着些许小路，这些小路很随意但都在广场四角的石灯幢旁边，隐秘得一晃眼几乎看不出来，小路分别通向广场之外各处的石灯幢或者火把。大伙儿散在四周，一个个一时间都有些不知所措，小精怪们那里见过这样的建筑，自家洞府也不过自然形成的一些洞穴土坑，小睚眦虽然天生自知，见到这场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在洞穴里分不清东南西北，但陶寄奴根据进入时的方位推算，在广场正北面上有一条也是精心设计的石阶，这条石阶很狭窄，仅供一个成年人通过，石阶十分陡峭，以至于花豹想要爬上去都有些吃力，爬到一半就退了回来，路上的石灯幢也就只点亮道半路，因此看不到石阶尽头是怎样的风光。这时陶寄奴才发现洞穴四周的石灯幢高度也不曾超过石阶尽头的高度。
上面会有什么呢？
“妈妈，上面。”大伙儿都不说话，最终还是睚眦打破了沉默。
“叫爸爸。”陶寄奴再次纠正，睚眦却只是咧嘴笑，陶寄奴抱着睚眦朝着石阶走去，但当他们来到石阶前时，睚眦竟然跳了下去，不再往石阶上走，陶寄奴很是疑惑，看向睚眦，道，“怎么？”
“妈妈，你上去。”睚眦咧嘴笑着。
“为什么？”陶寄奴更疑惑了。
睚眦闭口不言。
陶寄奴思忖片刻，想不出睚眦为何不上去，要想知道它为何不上去，也就只有上去了才知道。于是，陶寄奴随手拿了一支火把，慢步朝着石阶上走去。这石阶很是特别，一阶约莫一尺半高，爬上一阶很是费劲，难怪花豹爬到一半没有了力气，只得灰溜溜地退回来。陶寄奴爬到一半时几乎也没有了力气，心想睚眦不上来莫不是因为太难爬体谅自己呢？但当他回头看到睚眦一脸坏笑，就觉得不可能了。他抬头望向石阶上方，却无法看到尽头，回头看看广场上的精怪，一个个满眼期待，就算是黑山羊也是一脸的期待，也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放弃了怨怼的。
“哎，上吧。”陶寄奴给自己打气，“既然都到了这个位置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那样不仅招人笑还浪费体力。”
陶寄奴继续往上爬，一路爬一路点亮石阶边上的石灯幢，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爬到了石阶的尽头，他也累得汗流浃背，快要虚脱。也就在这时，睚眦一阵翻腾，一个蹦跳竟然来到了陶寄奴身边，这不仅让陶寄奴一阵愕然。
“咦，老七，你小子不厚道啊，这是让你老爹探路呢？”陶寄奴瘫坐在石阶的最后一阶，用手指点着睚眦的小脑袋说道。睚眦咧嘴笑着，不说话。
“好吧，既然都上来了，我们去看看有什么神奇的。”陶寄奴调息顺畅后，一把抓起睚眦抱在怀里站起身来，点燃近前的两盏石灯幢，此间石灯幢的火油是彼此连接在一起，顿时灯火通明，也才让陶寄奴看清楚，这里是一方小平台，同样的青石板，平整光滑，大小均匀，长不过两丈余宽不过丈余，平台四周即是栏柱也是火油连接管道，设计精巧，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同样是在平台正北方向中央位置，一张石桌上摆有烛台香炉还有三碟已经腐坏的贡品，石桌前三个蒲团左右两个已经朽坏，剩下当间一个看起来没有变化，石桌后面有一尊白玉巨型雕像，人首蛇身，一男一女缠绕在一起，女像手持规，男像手持矩，二者面露微笑，又似看透世事变幻。
“这是？！”陶寄奴低头看着睚眦，问道。
“妖族和人族的共同始祖女娲伏羲。”睚眦回答。
“人族始祖？！”陶寄奴听过女娲抟土造人的故事，可也想不到人族始祖会是这般模样，人首蛇身这分明就是妖属，怎么会是人族始祖呢？
即使陶寄奴不太愿意相信人族始祖是这般模样，但是他还是站于供桌前，鞠躬行礼。睚眦以及其他跟随而来的精怪同样下跪叩拜，因为在妖族中也将他们当作势始祖的。
陶寄奴抬起头，看向两位始祖，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忽然，脑子里一闪，想起了青铜门上的楹联，上联，崇天敬地万古一系八荒兴。下联，象拱宸居天人合机四海明。横批，仙也妖也。起初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而如今看来，说的就是始祖女娲伏羲了，也说明了世间没有人妖之分，万世一系，本是同根生。
那么这里岂不是始祖祭坛？那么祭祀的是人族还是妖族呢？看这个样子也是很多年没有祭祀的了，是因为万年前的正邪之战才断绝了祭祀吗？
一时间陶寄奴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