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荡气回肠十八楼
九天之上众飞升大能知道天外有天之后,不再日常如小年一般醉生梦死,纷纷开始了又一次的登顶之路,想要去天外看看有何奇异之处。
修行之路一为静修,幽居山中,不问世事,与飞禽走兽为伍,同天地共呼吸;二为砥砺江湖,仗剑行走江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亦或拜山门切磋修为。
九天之上飞升大能亦不能免俗,故而几百年来,八荒天下时不时会晴天霹雳,亦或天空风云突变电闪雷鸣种种诡异天象层出不穷,如此这般皆是九天飞升大能们切磋武艺修为所致。
正当陶寄奴重新拿起木桶准备打水时,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气,突然天空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电弧呈奇形怪状的叶脉样向四面八方伸展,把整个天空撕扯得支离破碎,随后的雷声更是声势浩大,在群山间久久回荡。
历来妖族最怕雷电,即使袁洪这种修道小成的大妖见此也心生畏惧,更不用说还没有化形的米亚子,早早地就躲进了水里。
“滚开!”常虹仙师本来坐在小院里悠闲地喝着茶,却不料一声惊雷平地起,打扰了他的雅兴,转头对着天空就是一声吼,顿时风云变色,九天之上切磋修为的两位飞升大能都被镇住了,各自心里都在琢磨八荒天下何时有了如此修为的人,也是因为现在身在九天有着许多规矩,若是飞升之前,这两位大能估计就联手对付常虹仙师了。
“还不滚吗?!是要吃老夫一剑还是如何?!”常虹仙师见对方只是发愣,并没有离开,于是转身脚下一点便飞跃到一棵千年老松的树顶朝着九天之上问道。
九天飞升大能大手一挥,将脚边白云拨开,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站在一棵老松上对着他们怒目而视。既然是飞升大能必定在飞升前有着丰富的江湖经验,二人见此并未马上发作,而是仔细打量着这个老头儿,彼此眼神交流后似乎都没有找到相应的山上传奇人物,于是其中一位便大胆了几分,即刻向常虹仙师问道:“敢问阁下,何方大能?”
“你管我是谁,速速滚蛋!不然让尔等尝尝老夫的拳头!”常虹仙师想着快冷掉的茶水,甚是心疼,由此火气又大了几分。
“大胆蝼蚁,想死么?!”俩飞升大能见老头儿如此不可理喻,也不再讲究什么江湖规矩,其中一位大喝一声,随即掷出一方印章。
印章拇指大小,刻有法天两个篆字,随着落入八荒天下,印章逐渐变大,待接近寻幽谷时已然无边无际,眼看寻幽谷就要被盖住,只见常虹仙师轻笑一声,右手一挥,印章如同一块绸布一般扭作一团又被常虹仙师扔了回去,恰好打在掷出印章的大能额头上。
“扔个管用的来。”常虹仙师呵呵笑着。
两位飞升大能见此情况,不由得恶从胆边生,对常虹仙师便起了杀心,于是两人分别从怀里掏出一方印章和一只钵盂,互相对视一眼,彼此心领神会同时朝着常虹仙师掷了出去。
常虹仙师见二人同时掷出法宝,凝神一看,见印章上刻有“言出法随”四个闪着熠熠金光的篆字,这是半仙品无疑了;紫色钵盂泛着幽幽的光,形制古朴,卓而不俗,也是一件半仙品法宝,常虹仙师满意地点点,道:“这才像话嘛,不然算什么飞升大能。”
两件半仙品法宝一前一后,卷积着风雷,一道道闪电重重劈向常虹仙师,被闪电撕裂的天空哗哗的下起雨来,这雨点如同天外陨石,砸落地面就是一个坑,然而这些对常虹仙师来说根本不算事,只见他一挥拂尘半空中便升起一道龙卷,不管是闪电还是雨点,统统被卷入其中,拂尘再一抖,那些砸向他的雨点闪电竟然朝着九天上的两位飞升大能飞了去,去势之快,气势之凌冽,汹汹然如万箭齐发,即使飞升大能也不得不狼狈逃窜,不管不顾地丢下两件半仙品法宝。
“诶!多谢了啊!”常虹仙师冲二人的背影喊道,“下次带好一点的!”
一口气逃出数千里的两位飞升大能无不心惊胆战。
常虹仙师回到小院,一手拿了一件半仙品,
“人间竟有如此神通之人?不知是何门何派?”一个腰挎棉布包袱,身背紫金五彩大葫芦的佛子,单手扶腰喘着气道。
“即使在这九天之上这样神通之人也不算多啊。稀粥和尚,我们下次再战如何?”另一个身披紫黄道袍,身背三尺桃木剑的道士同样弯腰喘着粗气道。
“青莲道友,后会有期。”稀粥和尚闻言,毫不犹豫,微微颔首,快速使出佛家独门遁术须弥三千大千离开此地。
青莲道士见稀粥和尚离开这才卸下心防,一屁股坐在地上,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了衣裳。
“哎,自从那团红云坠入八荒之后,这世界全变了。”青莲道人捻动心神,再也感觉不到稀粥和尚的气息后,开始盘腿调息。
“完了?”陶寄奴有些没看过瘾,转头看向袁洪,问道,“飞身大能就如此不堪?”
“哟,你小子还没入门呢就看不起飞升大能了?”袁洪一脚踹在陶寄奴屁股上,道,“挑水去吧你。”
陶寄奴意犹未尽地再次抬头看了看天空,见天空已经恢复如初,只得重新捡起木桶走到潭边打水,可当陶寄奴将水桶打满,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水桶用手挑起来时,刚才被闪电吓进水里的米亚子试探性地从水潭里探出眼睛,见没有了闪电,陶寄奴又挑起了水,于是她赶紧跑到了陶寄奴身前要和他猜拳,不猜拳就不让走,不管陶寄奴如何避让闪躲都无法摆脱米亚子。
“不玩不行的。”袁洪又躺到了石头上。
“我能打她吗?”陶寄奴有些气恼,毕竟以前都是香火小人和白花仙子宠着他的。
“你还打女人啊?”袁洪又是一脸坏笑。
陶寄奴想了想,也不是不能打,只是打了估计会被师父教训,还是算了。无可奈何,只得放下水桶跟米亚子剪刀石头布,陶寄奴这次还是没有让着米亚子,依然出了石头。由于木桶是尖底的,根本放不住,桶里的水又撒了出来,陶寄奴只得重新打水,可待陶寄奴打好水,米亚子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逃不开躲不掉,也不能动手打她,陶寄奴无可奈何只得再次放下水桶,继续剪刀石头布。如此这般十几个回合下来,陶寄奴已然快要虚脱了。
“你就不能输给她一次吗?”袁洪瞥了陶寄奴一眼。
“不能,明明必胜的,为什么要故意输,这不就是骗人吗?”陶寄奴真心觉得和一只螃蟹玩剪刀石头布输了那就是傻,自己不能做这样一个傻子,但是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会被师父说自己这是真傻,最后陶寄奴还是选择了妥协,不过不是输给米亚子,而是学袁洪出了剪刀与米亚子打个平手。
袁洪本以为寄奴就是个一根筋,如若真是这样,真的浪费了他的一身体魄,殊不知一眨眼陶寄奴竟然挑着水往山上去了。水潭边的米亚子举着钳子一双眼睛欢快地转动着,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
“乐呵啥,不就一平手吗?”袁洪跳下石头,来到米亚子身边,道,“我不是每次跟你打平手吗,怎么不见你这么高兴?”
米亚子还不能说话,只得用泡泡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泡泡也是古怪,大小不一,每一个泡泡上似乎有着文字,属于妖族特有的文字。袁洪作为一头大妖自然是认得这些文字的,于是他一个一个读着米亚子嘴里吐出文字的泡泡。
“你不行,一开始就跟我平手,两百多年了还是平手,你没进步,我也没进步,这属于臭棋篓子跟臭棋篓子下棋。他不一样,起初是胜我的,没几十个回合我就能和他打个平手了。他能带着我进步。”袁洪读完这段话,不由得哀叹一声,心想,这死丫头没眼力见啊。
“猿老祖,你该好好修行了。”米亚子又吐出一串泡泡。袁洪无奈白了米亚子一眼,转身要去追陶寄奴,却不想米亚子拦住了他的去路,嘴里又吐出一串泡泡,“你忘了?”
“哎,小丫头,你怎么好玩这个的?”袁洪一个蹦跳来到米亚子背后,用脚尖轻轻挑起她的腹部,大喝一声走你,然后脚下一使劲,米亚子就朝着水潭飞了过去。
“不想爬了,累!”米亚子在空中调了一个头,从嘴里吐出的泡泡如此显示。袁洪无奈只得笑笑,待米亚子落进水里,他才转身朝着山上跑去。
挑着水跑到半山腰的陶寄奴已然没有力气了,摇摇晃晃地好似没睡醒。
“哎,不好玩。”陶寄奴咬着牙嘀咕着,心里盘算着要不去找师父要一本秘籍什么的,说不定念几个法诀就能腾云驾雾了。但一想到白花姑姑被老乞丐打成那个样子,阴老六又说修行首先得打熬体魄,陶寄奴咬咬牙还是要坚持下去,可是即使自己有这个心,身体跟不上也是无能为力的,就在陶寄奴走出十几步后,脚下一滑,整个人后仰倒了下去。
“完啦!”陶寄奴不由得一阵心悸,心想这山路摔这么一跤人不就废了吗?于是,陶寄奴赶紧扔掉手中的水桶,想着趁着没落地找机会回转身,也就在这时,常虹仙师不知何时已然来到了陶寄奴身后,伸手便扶住了他的后背,另一只手的拂尘向前一甩,只见拂尘飘飘然左突右晃接住了将要落地的水桶,并且将水桶挑了起来,没撒一滴水。
“怪我,怪我。”常虹仙师将手心轻轻贴在陶寄奴的背心,陶寄奴只感觉有股暖暖的气流注入到自己身体里,先前因为惊慌与恐惧绷紧的心弦也随着这股暖流地注入渐渐舒缓平和下来。
“若缺,跟着师父呼吸。”常虹仙师让陶寄奴盘膝坐下,贴在他后背的手掌时而离开时而贴合在背心,嘴里轻声说道,“呼——吸——呼——”
常虹仙师引领着陶寄奴的呼吸节奏,待他慢慢适应之后,常虹仙师凑近寄奴耳边,低语道:“现在师父传授你荡气回肠十八楼。练气士的基本功课就是要学会属于自己的呼吸吐纳。荡气回肠十八楼就是让自己找到自己的吐纳方式并且调和体内阴阳,滋生真气”如此这般,常虹仙师大概说了半个时辰,声若蚊蝇,即使飘荡在八荒天下的各类耳报神都无法听清楚,有一只耳报神想要听清楚常虹仙师所叙述的荡气回肠十八楼,几乎要贴在陶寄奴的脸上了,不仅没有听到一个字,反而被常虹仙师一把抓住塞进了袖管里。常虹仙师的袖管内里乾坤,耳报神被放进去仿若放进了监狱一般,阴暗沉闷。
耳报神是八荒正道颁布后出现在八荒天下的,他们是由儒家连同道家墨家一起谋划的结果,道家弟子在八荒天下捕捉生前爱嚼舌根的阴魂送到墨家机关堂,墨家机关师用特制的符文铠甲将他们束缚住,再交由儒家给他们灌输规矩,遵守规矩的阴魂接受儒家封证成为耳报神,接受不了规矩的儒家君子贤人当场将其击杀。耳报神虽然是飞升大能掌故八荒天下的一群提线木偶,但也有些地方是不允许耳报神进入的,这些地方关系到八荒天下的运行,例如八荒共主王室的金銮殿以及各城主议事厅。
八荒天下有多少只耳报神无人知晓,但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神明多半就有耳报神。对于山巅修士来说,小小耳报神不足为患,抬手一挥便可以隔绝出一块小天地,将耳报神驱逐出去,常虹仙师也是可以隔绝一块小天地的,但是他没有,其实就是想抓一只耳报神。
常虹仙师为什么要抓耳报神?无人知晓。
待到陶寄奴心神完全稳定后,本想着继续挑水,却听见常虹仙师在背后道:“若缺啊,不用管挑水了,荡气回肠十八楼可记住了?”
陶寄奴站起身来,竟然见到常虹仙师的拂尘正挑着水缓缓地朝着山上飘去,心里惊讶之极。
“记得个七七八八的样子。”陶寄奴虽然有着过目不忘的功夫,然而因为他不曾接触过修行,荡气回肠十八楼里所说的一些窍穴脉络并不是很理解,弯来拐去,绕得他有些脑壳疼,所以记起来并不是很顺畅。
“没事。比你师兄好多了,那泼猴记了大半年呢。”常虹仙师将陶寄奴带到路边悬崖边的巨石上,只见巨石上又好几个奇怪的坑洞。
“师父,怎么又糟践弟子呢?”袁洪早就到了,只是见师父在给小师弟教授吐纳功法就一直躲在一边,没敢出声,没想到最后师父竟然又拿自己当年学艺慢的事来安慰师弟,于是不得不出声,委屈地道,“师父你怎么从来不说现在贵为至圣先师的孔师兄呢?”
“他有什么好说的。”常虹仙师想了想,接着道,“还别说,你俩还真有相通的地方。”
“什么?”袁洪听说自己有何至圣先师相通的地方,不禁有些高兴,心想,我一只山中精怪能与至圣先师有相通的地方,那不是很厉害吗?
“你俩都是傻大个!”常虹仙师垫了垫脚在袁洪的后脑勺轻轻地拍了一下。
“哎——”袁洪哀叹一声,盘膝坐到一个奇怪的坑洞里。陶寄奴看着这一幕,瞬间瞪大了眼睛,因为师兄屁股正好和那个坑洞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一起。心想,这些坑洞莫不是长期打坐坐出来的?
正当陶寄奴看着那些奇怪的坑洞发愣时,常虹仙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去吧,找一块你觉得舒服的地方,坐出一个属于你的屁股坑。”
陶寄奴回头看着师父,眼神哀怨,心想,师父,这真的能坐出来吗?
“行的。”常虹仙师肯定地回答他,眼神中透露着一股不可否认的光,接着便微笑着离开了。陶寄奴不可思议地看着师父渐渐远去的背影,他想说点什么,脑子里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只得看着师父消失在一棵大香樟树后面。
“师弟,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袁洪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闭着眼睛,俨然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薄唇轻起,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快快快。”
陶寄奴看着袁洪,再回头看看早已经不见了的师父,心里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哪有宗门教授新弟子不是让他挑水就是把石头坐出坑来的。
这时,阴老六提着空桶回来了,见陶寄奴站在那里发愣,阴老六似乎感同身受,于是将木桶往身后一放,木桶便钻进了阴老六的衣服里面,接着他就跑过来在陶寄奴身边转了一圈,道:“小师叔,是不是觉得被骗了,师祖让你把这石头坐出一个坑来?”
“你也经历过?”听阴老六这样说,陶寄奴心里也就明白了,这还真是一项修行的功课,他也不由得有些汗颜,以后真不知道该如何给人说自己用屁股坐出了一个石头坑。
“小师叔,师祖应该交给你荡气回肠十八楼了吧,你选个地方坐下,慢慢呼吸,找到属于自己的吐纳方式”
“没大没小,没见我还在这里吗?”袁洪睁开一只眼睛,斜瞥着阴老六道,“坐下,自己练去。”
跟徒弟抢风头是本门传统?
阴老六冲着陶寄奴无奈地笑笑,走到最古怪的坑洞旁,盘膝坐下,开始运行荡气回肠十八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