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学

    民国元年，明涓虚岁7岁了。新民国，新作风，只要有点闲钱的人家也流行把儿女送到新式学堂读书。一直以来都作为村中不比别家差的汪家，肯定也不落后。原本去年汪老大就问明涓要不要上学，明涓听说小伙伴桃容和小丹都要晚一点才上学，心里有点害怕自己一个人去，就说要等她们一起去，汪老大答应了。其实是考虑到家里现在也没多余的钱，晚一年上学，总归暂时能省些学费。不过如果女儿想要马上上学，也是可以的，不想，也好。

    初等小学4年，高等小学3年，读完7年小学，女孩子也就够用了，汪老大夫妻起初是这样想的。

    年前准备年货时，胡美凤就给女儿买了新书包和文具，书包是用一块红底格子厚布料做的，结实又好看。过完年，三家家长带着三个孩子一起去学校报名，也带孩子熟悉一下去学校的路，穷人家孩子，没有家长接送，虽然还小，以后也要自己去上学了。

    第二天三个孩子第一次跨进了一年级教室的门，开启了她们各自长达数年却又不相等同的学习生涯。

    一年级的班主任方老师是明涓小奶奶的弟弟，代课老师，明涓也认识。亲戚是老师，明涓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既觉得骄傲，又觉得变扭。骄傲的是感觉有人撑腰。虽然实际上并没有，老师很一视同仁。变扭是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必须成绩好，毕竟亲戚是老师。不知道这种想法从何而来，但明涓就是这样认为的。现实是明涓的成绩总体只能算是中等，但是有老师是亲戚带来的莫名想法，和家人对明涓学习的重视和滤镜美化，导致明涓觉得自己成绩至少中等偏上，甚至名列前茅也不是没有可能。

    入学前两年，主要是识字和算术，不会的题汪老大还能解答。其他音乐，美术，劳动和体育课学校基本不做考核，约等于兴趣爱好课程。随着课程内容的加深，都要靠自己的努力了。

    明涓模样清秀，性子乖巧，成绩也不差，在学校也颇受老师和同学的喜爱，交到了几个好朋友。除了同村的桃容和小丹，关系最好的同学是隔壁村的朱露。朱露性格跋扈强势，虽然是女孩子，却占据了班级里领头大哥的位置，文艺方面突出，唱歌跳舞都能来，也敢于在人前表现，这一点害羞的明涓远远及不上朱露。明涓的地位大约相当于朱露的二弟，虽然不需要她的保护，不过二人属于一波的，\"自家人\"，有时两人也一起上学放学。

    不过这一天放学明涓却没跟朱露一起，而是跟桃容和小丹一路。回去时被村子里调皮的男孩子拦住去路，虽然这小孩比明涓她们还要小几岁，也都认识是谁家的。但是估计平时吃得好，长得比明涓几个都要高壮不少，又是男孩子，胆小的明涓只有受欺负的份。最终这场“拦路劫”以明涓被吓哭而告终。

    明涓在桃容和小丹的安慰声中擦干眼泪，再三确认脸上有没有泪痕，不想回家被父母发现惹他们担心，也怕他们为自己讨公道跟人家起冲突。这是明涓在外第一次被欺负，也是在初等小学阶段唯一一次被明目张胆地欺负到哭，虽然欺负人的是比自己还小的孩子，但还是在明涓小小的脑瓜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学校里盛行各种游戏，斯文的明涓经常玩的是丢石子和跳皮筋，几乎每个孩子书包里都有一个皮筋，明涓也有。

    这天明涓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到爸爸在家，平时汪老大从木匠铺回来不会这么早，今天早收工回家，明涓也高兴。汪老大和胡美凤是起床困难户，早上起得不够早，事情只能推迟到晚上才能做完。为了上学不迟到，明涓每天早上七点钟准时叫妈妈起床，七点半开始吃早饭，八点前赶到学校。运气不好的话就会迟到，同学也等她不及先走了。关键是明涓还有个吃饭难的毛病，吃饭不香，要是按她自己的胃口，只吃得下一调羹饭。胡美凤无奈给她规定每顿必须吃半碗，吃不完不准走，看孩子瘦得跟什么似的。

    记得有一次胡美凤的闺中好友带朋友来汪家串门，汪家夫妻热情招待，等明涓中午回家吃饭时，米还没下锅……明涓确实有了一定的迟到经验，但委实还做不到熟能生巧，每次迟到还是战战兢兢，心生愧疚，虽然老师也没为这罚过她，想来是明涓羞耻心太盛的缘故。

    汪老大今天回家早，看到明涓放学了，就叫她把书包拿过来，他好检查闺女的课业和物品。平时空闲时汪老大也会不定时查看女儿书包，监督她好好学习。明涓今天有点忐忑，脚步迟疑着向前挪动，但不管脚步再慢，该来的还是来了。果然被汪老大发现了书包里的皮筋，大发雷霆:\"我以为你在学校里学习，你每天就在玩这个？\"也没狠骂女儿，就叫她把皮筋扔掉，以后不许再玩。汪明涓没有反驳，之后再不敢拿这些小玩意儿了，也更知道要努力学习，拿到好成绩。以至于她有一次忘记带作业本回来，晚上不敢直接睡觉，在床头坐到平时写完作业的时间才敢躺下。第二天汪老大知道了情况颇觉得好笑，说:\"我要你干坐那有什么用哟。\"

    明涓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成绩似乎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好时，是在四年级快毕业时。临近期末考试，班主任给每位同学制定了成考试目标，明涓发现老师给自己的目标很低，跟自己认为不如自己的同学一样。明涓才恍然发觉原来自己的成绩只能算中等，也许并不比桃容和小丹好多少。

    这是明涓在学业上遇到的第一个挫折，不过幸好，初等小学就快毕业了，且可以直升高等小学，成绩差不影响升学，给交学费就行。

    总体来说明涓初的初等小学生活还算是快乐得结束了，她仍然受家里的疼爱，是家里的骄傲，明年即将升入镇子另一头的高等小学。如果爸妈不吵架，那就更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