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所谓安氏

    温情总是短暂的，在猝不及防之际，拉人入怀。又像是春风吹拂大地，鲜花盛开的海洋，无数波浪起伏在这春暖花开的浪潮里。片刻的短暂后，又被现实拉入无尽深渊。

    新闻播报，s市著名红灯区，发现多名男子尸体，经调查了解，属于经典黑吃黑事件。而现场死者身份，全部清晰明了，警方在第一时间就抓捕了犯罪嫌疑人。因此嫌犯认罪态度良好，对一切事实供认不讳，积极配合警方调查，考虑予以减刑，已顺利结案。

    虽然死者照片打码，但是陈以沫知道，就是打那通电话约她出来的男人，时间、地点都符合。

    范溧阳，男，30岁，前职业：医生，其父亲范文伟，名下拥有众多知名连锁医院诊所，是s市有名的医学教授。

    望着电脑网页上男子的照片，陈以沫能依稀能看清他脸部轮廓，是一名长相姣好，面目柔和善良的人。

    关掉网页，她趴在桌子上，平复着内心的混乱。心中梳理着自己已知的线索，陈以沫不自觉开始揪着脑袋上的头发，闭着眼睛，皱眉。

    “陈以沫，李经理找你。”经人提醒数次，陈以沫才回过神。她朦胧看了一眼来人，略微点点头，也不说话，拿着笔记本就走了。

    “最近她怎么了，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分手了？”那人嘀嘀咕咕问着旁人，却只换来同样的白手摇头和疑问脸。

    自从那次惊天事件后，陈以沫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这位上级。

    在她的视角，李光耀年轻有为，cpa、高级会计师等顶级证书在手，经历丰富，且帅气多金，为人处世温和周到，即使有着自己的小癖好，但这都无关于外人，性取向从来不是她评判一个人的标准。

    可方麟的一句话，揭开的不仅仅是他内心深处的柔软，也将他从前的痛苦往事一并翻出。好不容易选择放下，可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他？

    李经理安静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脑，亮起的屏幕很快又息屏，他再次登录，如此反复，直至陈以沫的敲门声传来，他才啪合上电脑，苍白的脸努力扬起一个笑容，眼睛望向来者。

    “你来啦？有个不好的事情要告诉你，那就是接下来几天要出差了，我们需要去里德龙总部那里看看，你准备一下，晚上就走。”李光耀看了一眼手表，定了一个时间。

    顿了一下行动的步伐，陈以沫愣愣道：“这么急？”

    无奈叹了一口气，李经理站起来，毛绒长袖下，一双修长的手敲打着桌面，失去血色的嘴唇迎着光，更显苍白。

    “没办法，里德龙制药的情况比我想得更糟糕，需要抓紧，不然可能完不成方子杰想要的上市计划。而且，很有可能波及到方氏集团。”他也不多说，转过头，清澈的眼眸注视着面色不佳的陈以沫。

    “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忙什么，不过你的私人事情我无权过问，但是工作上，作为上司，我不希望你的情绪带到这里。这是一场硬仗，我只能说，先前我的自信心是百分之八十，现在而言，只有一半的概率。”李光耀眼中蕴藏着风暴。

    “对不起，最近确实是我的问题，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助理，你放心，这次的项目，我会配合你完成的。”陈以沫低声说道，同时，一个决定也悄然形成。

    作为s市领域内绝对的霸主地位，方氏集团自建立起，就以雷霆手段，很快垄断行业，无数企业破产的破产，被合并的合并，直到现在，都没能出现一个能与之抗衡的存在。

    而同样在s市呼风唤雨的另一家族企业，安氏集团，虽不如方氏这般高调，实力强劲，却是不折不扣的首富，几年来，一直存在于全球富豪榜前十。不过安家一贯低调行事，即使富可敌国，也并没有在媒体新闻页面上蹿下跳，旗下企业名誉也十分良好，在股市上，相较于方氏的大起大落，一直保持稳定，相比之下，受众偏向稳健型普通群众。

    此番有传言流出，安氏新任总监梁容即将与方和正业方麒会面。方麒脱离方氏，与亲生父亲，传奇大佬方子杰决裂，这在行业内众所周知。而安氏、方氏却是始终处于一个联盟状态，更别说五年前，安氏千金安琪和彼时还是方氏接班人兼执行总裁的方麒联姻，那场盛世婚礼，至今都让人震撼无比。

    可随着安琪的死亡，联姻的破碎，方麒的离开，这个表面的家族联盟，名存实亡。仅仅靠生意上的往来，在这吃肉喝血的资本主义世界，难以真正长存。

    这小道消息一放出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安、方两家常年盘踞在s氏上层，压得底下的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融资通道被垄断，一些新兴小型企业在大环境下难以生存，早就哀声一片。

    安氏一旦和方氏解绑，掌握着多年话语权的方子杰，一人难敌众手，其霸主地位势必会动摇。对于安氏来说，无意于市场竞争垄断，那么肯定会有一大批企业势力被扶持，那样一来，s市股票的春天就又来了。

    此消息一放出，证券市场大跳动。方氏股价直线下跌，而一直稳定的安氏、方和正业爬行增长，投资者纷纷购入其股票。

    方氏集团总部，顶楼会议。

    “这个安立东搞什么啊！”。大股东拍了一下桌子，大发雷霆。

    “别急，这只是流言，安立东那只老狐狸，花花肠子多的很，这很有可能是个迷雾弹。”旁边的人赶紧安慰。

    “子杰，你说说看，什么想法。”上位的人，满头白发，戴着老花镜，皱巴巴的皮肤上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被提名，除了主角之外，所有人噤若寒蝉。

    “董事长，我个人认为可以静观其变。安氏沉寂这么多年，突然搞这一出，一定不简单。以不变，应万变。”方子杰对于自己敬重的人，语气诚恳，没有平时的威严和霸气。

    白发老人拄着拐杖，牙齿的脱落是的嘴巴紧紧皱在一起。青筋仿佛裸露在手背上，薄薄的一层皮，已然快无法遮盖。

    “我老了，已经脱离时代轨迹了，而同样的，安家那个老东西也差不多了，一切都还要靠下一代。方氏和安氏，唇亡齿寒。倘若任何一方发生变故，那么s市将会动荡不安。”话中有话，老人眯着眼睛，扫视了下面一圈人，脸色凝重。

    “方董事长，您放心，只要有我们在一天，方氏的地位绝不容动摇。安氏小花招太多，但都是些小打小闹，明眼人，都能审时度势，更何况安立东，他不会为了自己那早已死去多年的女儿，与方氏为敌。至于新任梁总监和方麒的事情，我相信绝不是这么简单。”下方不起眼位置，一名身穿ol套装的女子，突然说道。

    “不错，枫香，多年不见，你还是如此，一点都没变。”老人赞许的点点头。

    方枫香展开一抹笑颜，她望向一旁突然沉默的哥哥方子杰，眉毛一挑，给他一个只有他们兄妹才懂的暗示。

    一个随意信息的传递，导致市场出现剧烈波动。所有人都在观望着这次两位管理层的会面，或翘首以待，或咒骂，不可否认，有人的目的达到了。

    匆匆忙忙收拾行李，在数不清被多少次绊倒后，陈以沫趴在衣服上，胸膛喘着粗气，呼哧呼哧。

    这是她人生第一次做飞机，也是第一次出远门。许多事情还没有一个开始，很多东西都堆积在脑子里，无数种担忧一直在陈以沫脑海中飘来飘去，她想要做很多事情，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溧阳的死，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这个陌生的男人，甚至应该没见过面，而可能因为她，丧失了自己的生命。

    此时此刻，陈以沫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如此的愚蠢，为什么会找不到一点头绪，每次刚刚有一些疑虑，就会被很快打消。

    调查过方氏，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也查过这个可怜的男人，只是普通平常富二代而已。为什么他会知道自己父亲的事情？她无从知晓。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母亲和庄叔已经成功到达了m国，钱也已经汇了过去。而且凭借母亲的积蓄和能力，也能与庄叔在m国正常生活，衣食无忧。

    自己的后盾已经被牢牢保护好，那么就算前方再坎坷，再危险，即使是要付出她全部的时间和生命，她也在所不惜。

    等完成这个项目，她就会提出离职。

    剩余人生的目标，那就只有一个，找出害死自己父亲的真正凶手，如果法律不能制裁，那就让她亲手结束。

    已经死了一个人，相信未来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牵扯进来。她不是圣母，这些人的死要不是和他父亲有关，她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喂？快了，我们机场见吧。”接了李经理的电话后，陈以沫盯着散落一地的衣物，叹了口气，认命整理。

    约定时间到达，坐上飞机后，陈以沫戴上眼罩，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准备睡一会。

    一旁的李经理一刻也不闲着，掏出笔记本电脑，戴上眼镜，开始整活干，不知为何，他却开始关注起了股市。

    随着飞机的轰鸣起飞，月色当空，寂静的夜晚因为这一刻不再沉默，机翼掠过黑空，飞向远处。

    当舆论发酵至顶峰时，适宜的时机就会出现，而真相也随之慢慢水落石出。

    在s市最繁华的地段，荟萃园是独特的一个。比起商业中心，它更像是私人地域，专属于富豪们的幽会场所，也是发生机密事件的绝佳场所。

    荟萃园，水榭楼阁，桃花阁。

    门口站着两位西装肌肉男士，统一的纯黑色墨镜配上锋利的五官，领带口的耳麦，预示着，这里不能被打扰。

    幽长小径绵延数米，两侧低矮翠竹青葱鲜嫩。经过一片假山流水，空荡的潺潺水声带了几分禅静意味，围栏篱笆上爬着绿油油的不明藤条，延伸到精致玉门上，牌匾上的三个字，醒目又大气。

    方麒自接到这位安氏新任总监的电话起，内心莫名不安。一向习惯掌控全局的他，突然有一天成为被动的一方，总觉得一切都像是虚幻的一样。

    安氏创始人一向和方子杰交往良好，且与方氏董事长为挚交。在他还是方氏一员时，亲密合作是不断。可如今他已经自立门户，与方子杰一刀两断，为何还会找上他？

    他不相信安氏会背叛方氏，但也怀疑他们两家是不是出了什么矛盾，导致安氏想给方氏一个警告。

    对于安氏的态度，方麒保持中立。即使曾经自己的妻子是方氏的掌权者，并且有一个结晶，但是他绝对不会因为想要报复方氏，而贸然与安氏合作，与虎谋皮，且不论这是一只狐假虎威的虎，是他所不会采取的首选措施。

    自己已经布好了棋局，突然间跳出来一个梁容，将一切都搅乱了。虽然，他是自己公司曾经的员工，可他似乎从未真正注意过这样的人。

    倒要看看，这个草根出生，一跃成为安氏总监的梁容，究竟是何等人物。方麒冷笑。

    迟迟不出现，方麒的脸越来越黑。他看了一眼钻石手表，闪烁的光芒滑过他眼角，正好半个小时。

    他无意义再等待，起身，扣好西服，就准备抬脚离开这里。

    “方总，久等。”一个温润带着歉意的声音从水帘门传来，随着服务员的指引，梁容终于匆匆出现。

    一袭白色正装，金框眼镜修饰了其脸型，让他本就过分柔和的五官更为儒雅，黑色短发略微有些长，微微触及到颈部，卷起，倘若不是因为知道他身份，以为是漫画中走出的王子。

    “梁总，抱歉，我有急事。”方麒不想过多交谈，这半个小时，已经给足了安氏面子。

    “我相信方总对接下来的谈话，一定感兴趣。”梁容走到方麒面前，微微上挑的眼睛，露出的锋芒，自信且霸道。

    停下脚步，方麒看着梁容递过来的计划书，方氏集团四个大字，让他眼睛微微眨动。

    香薰火烛缓慢燃烧，点点淡雅香气萦绕在着装潢古典的空间内，一黑一白两个人，就这么站着对峙，时间似乎，都失去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