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所谓市场风暴
小事经常发生，且常常有因。大事却是忽如一夜春风来，说来就来，给不得人半天思考时间，炸的一锅乱粥。
瑞阳会计师事务所，涉嫌财务造假，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而同一时间，刚经历ipo审计的上市公司里德龙制药股份因虚假陈述，涉嫌信息披露违法违规同样被证监会立案调查。
而里德龙制药股份公司的年审业务，几年来一直由瑞阳负责，此番证监会接到群众举报，调查发现里德龙上市审计报告存在严重违规甚至违法操作，继而拔丝抽茧，将瑞阳这颗参天巨树连根拔起。
一时之间，证券市场动荡不安，大量抛售里德龙股票，所有因里德龙虚假陈述而赔钱的投资者们，纷纷要求赔偿，而瑞阳所在的参天大楼，人去楼空，曾经的百名多注册会计师，如今人影都消失了。
瑞阳的客户覆盖全球，大到世界知名集团公司，小到街道资产核资，应有尽有。当他赚的盆满钵满时，也不忘接一些政府业务，拓宽渠道，走近人民。
而陈以沫所在的圆融会计师事务所，不知走了何种渠道，年报审计业务居然是瑞阳负责的，事务所之间相互审计，大都是相同级别，像是四大之一的瑞阳来给名不见经传的小事务所审计，这算是稀有的。
瑞阳被一锅端了！这句话在圆融传开了，以至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一脸懵逼的，来上班的陈以沫，被这消息轰的有点人麻。
“哇塞！好家伙，瑞阳可真是完蛋了呀！此后可是只有三大喽！”有人凑热闹，嘲讽道。
“三大中，除了天勤外，其余两家实力都不如瑞阳，这下，天勤可谓一家独大了。”不知道是谁，说了几句，引来别人的注意。
“这可不一定，年年都有新兴事务所崛起，有一个瑞阳倒地，就会有无数瑞阳站起来，没办法，市场需要这样的事务所。”陈以沫来到小丽背后，摇着咖啡，轻声说道。
“这种东西，不适合我们谈论。对了，李经理找你呢。”小丽难得不八卦，闻言，只是抬头看了看走来的女人，眼神一瞥旁边的开着门的办公室。
“李经理，您找我？”陈以沫对小丽点点头表示感谢后，迅速来到自家上级面前，刷刷存在感。
“给你看份资料，准备好里面的答书，一个小时后，跟我去方氏见新来的总监。”李经理穿着灰色衬衫，卷起袖子，苍白过于细小的手腕隐隐有些嫣红，似是被人掐住揉拧过一般。
“方麟？”看过新闻，陈以沫迟疑了会，说道。
“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的不看时事嘛，不错。”李经理赞扬的目光射向一旁坐着看资料的陈以沫，引得后者在阅读理解时一阵尬笑。
“不出我所料的话，方麟会重点针对你，毕竟他是个草包，知道和我说话会暴露所短，方氏总裁在一旁亲自监督，怎么能出糗呢？是吧？”李经理有些恶趣味的对着陈以沫眨眨眼睛，在望见陈以沫的穿着时，脸颊又泛起红润，似有不好意思一般，假装咳嗽。
“咳咳…那个啥，我们可以去一趟商场吗，买些衣服什么的，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指你穿搭不好，只是方麟这个人比较…你还是稍微打扮打扮比较好，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李经理转身拿起了咖啡，斜着眼，看了一下陈以沫，见她没有表示什么，又微微抿了一口咖啡，舔掉周围的白沫。
“ok，let’s get it!”突然蹦出的一句英语，瞬间使得陈以沫扑哧一笑。
“有没有人说你，英语很奇怪？日本留学的吗？还是韩国？”面对这位大神级上司，陈以沫第一次觉得，这个人很可爱。
“啊咧，是吗，这么明显吗？omg!”李经理哀嚎一声，在看见陈以沫的笑脸时，偷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神无辜。
再一次来到方氏，陈以沫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
金玉包裹的其外，却不见败絮其中。所有人都是那么礼貌客气，涵养不知道比周围外面的人高出多少个台阶。那些反射人影的镜面墙壁，每一块拿出来，都可以顶的上说是一块巨产。周围镶嵌的钻石，折射出属于有钱人才能看透的哲学。
“您好，小方总已经等候多时了，请跟我来。”大厅等候多时，女人时不时的就来问一句请问需要什么吗？宽大镜面玻璃桌上，两杯水，一盆小点心，烟灰缸，打火机，餐巾/湿巾纸，应有尽有。
终于，半个小时后，职业装女人微笑走着模特步，接待着陈以沫和李经理，去了59楼。
同样的前台小姐，同样的专属电梯，这一次，陈以沫细细打量着周围，认真模样，引得李经理投来好奇的眼神。
“这边请…”黑白套装小姐眼角似乎有点控制不住，因为后面有个奇怪的女人，不止四处盯着看，还时不时投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
“方总，小方总，客人已经到了。”前台工作完成后，忍住心里的奇怪不适，从陈以沫跟前，头一次破天荒没了礼仪，小跑着走了。
“你看你看，要把人吃了一样，待会可不能这样啊！里头两个男人，可能把你撑死。”李经理凑到陈以沫耳边，嘴边呼出一口热气。
面无表情推开男人，陈以沫职业上身，摆正姿态，微笑脸。
“方总，好久不见。小方总，久仰大名，幸会。”抬脚进入，一片白色，恍如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挑眉，李光耀面色不变，仍旧径直走向此番目标任务，那个翘着二郎腿，背身坐在落地窗前，戴着耳机，摇晃身体的男人。
“李经理，多日不见，更让人眼前一亮。不用拘谨，此番我只是来喝杯茶，一切都交给方总监。”方子杰大佬坐姿，端着茶水，慈眉善目，和蔼笑着。身后照例，跟着一名拿着笔记本的中年助理。
他的目光看起来诚恳又慈祥，微微扫过一身职业半身长裙的陈以沫，不经意上下滑动浑浊的眼睛，吐露舌头，喝了一口茶。
路过这位传奇大佬，陈以沫微笑脸不曾放下，她走姿无可挑剔，踩着高跟鞋，微微侧脸点头，而后又跟向前。
李光耀正步走到带耳机听歌的男人侧方，微微皱眉，看了几下手表后，才轻声提醒道：“小方总？”
男人神色沉醉，正对当空照的太阳，眼光直射在那如玉般的脸庞上，使精致的五官泛着神光，莫不是嘴角那丝邪意，真如神仙。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明明眼角抬了几下，却好似没看见来人一般，竟然还唱了出来。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音色十分低沉，不像其张扬的长相，带着丝丝沙哑，烟嗓也不为过。
“够了。”一旁喝水看报纸的方子杰脸色一沉，出言喝道。
“哦，李经理！久仰久仰！”方麟猛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诡异光芒。他站起身来，绝对的身高压制下，使得李光耀面目笼罩在他身高的阴影中，俊秀的五官变得些许阴暗深沉。
“好久不见呀，我记得上次见到你，还是在方和正业呢，哦对了，你也是这般的称呼我，小方总…”舌尖微微舔着后牙槽，方麟步步逼近眼前对他来说瘦弱矮小的男人，眼神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几乎烧了李光耀。
“怎么，方麒穷途末路了？连你也派的出手了？蹲大牢的滋味，想必还记得吧？”方麟阴柔的脸仅仅距离这个突然沉默的男子一个巴掌的距离，相互间喷出的热气，似乎都能感受到。
身后不远处，中年管家合上笔记本，对着前方单腿翘起的领导微微皱了眉，嘴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还是闭上了。
陈以沫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消息，吓得她睁大了眼珠子，右手紧紧捂住自己长大的嘴巴，一脸惊悚。
难怪资历这么牛，做过这么多有名的案例，却进不了那些名声大威望高的事务所，原来是有过这般的黑历史。
不过，看来方麒这个人不简单，连有案底的人，都愿意聘请任用，可他又为何跳槽来了圆融呢？难道和方氏也有关？
被人当中揭晓污点，李光耀只是面目微微沉下来，眼眸慢慢抬起，抬起头，缓缓直视眼前这个高大健壮、自大无比、狗眼看人低的客户。
“小方总说的这些，本人持保留态度。接下来，我们进入正题吧，想必您日理万机，每天要处理数不清的工作，也没有时间同我叙旧吧？”李光耀看不出生气与否，一边说话，一边递上资料本，表情很诚恳，仿佛之前谈论的内容不是有关他的黑历史一样。
嗤笑一笑，方麟伸出骨节分明白皙的右手，左手插在口袋里，毫无动弹之色。修长的指尖反射着光泽，慢慢靠近那叠资料。
“啪…”方麟望着地下散落的纸张，摆了个无辜的表情，后退几步，一双迷倒万千少女的眼睛泛着奇异光彩。
“抱歉，我不是故意。手机玩多了，肌无力。李经理应该能体会我的吧，毕竟在牢子里玩不了手机，一出来肯定日夜不停刷新闻看评论对不？”面对方麟的咄咄逼人，陈以沫一股无名之火蹭蹭往上涨。
“身体有病，可以去医院，脑子有病，估计一般医院治不了，还得去隔壁精神病科转转。说不定脑子一抽，又突然好了。”陈以沫走向前，挡在沉默男人面前，仰着头，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蛋，绽放出夺目光彩，与日争辉。
对于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方麟似乎觉得有意思，围绕着女人，慢悠悠转了一圈，啧啧称奇。
“李光耀，口味变了啊，怎么喜欢上这种胸大无脑的了？难道几年牢，把脑子蹲傻了？”方麟似乎知道自己的目标，眼神盯着陈以沫转，脑子却还在思索着怎么挖苦嘲讽。
“方麟，该办正事了。”方子杰看了半天戏，饶有趣味，却只是旁观。但若不适当出手，闹剧可能会造成一些令他头疼的后果。
双手呈现投降姿势，方麟剑眉扬起，吹了个口哨，坐在椅子上，一转，将自己滑到豪华办公桌上，拿起笔，端正了神色，俨然一副总监模样，可嘴角的邪笑，却始终暴露出他恶劣的本性。
“来说说吧，我可爱的李光耀李哥哥，你从前不是最爱我这样叫你了吗？怎么样，开心吗？就当是我的一点敬意吧，对不起哦，戳中了你的伤心往事。希望你不要被影响到。”方麟眨眨眼睛，笑着说，可是眼神中却森寒冰冷无比。
垂下眼，李光耀捡起纸张，整齐摆好后，放在桌上，还对上位者稍微笑了一下，眼神平和，丝毫没有任何负面情绪。
可是，在他们都看不到的角度，陈以沫望见了那男人抖动的双手，尽管隐藏在宽大西装里，可是对她这个角度来说，无所遁形。
被方子杰警告几次，方麟才懒洋洋的看完了整个收购计划。
“不得不说，你这个计划很完美，我表示很中意。”方麟扶着把手，又转了一圈，而后抬手摁在桌子上，停止了转椅的晃动。
“可是，这不是你自己想的吧？”方麟望了一眼同样望向他的方子杰，两人相视点点头。
得到了父亲的肯定后，方麟更加放肆。
“你带着别人的收购计划来，时不时太不够诚意了？”方麟坐着，但是气场瞬间强大，眼睛死死盯着站着不动且平静注视他的昔日老友。
预料之中的回答，李光耀苍白的脸露出第一抹真正的微笑。
“没错，这当然不是我的计划，我只是为了做对比而已，接下来才是属于我李光耀个人的见解。”话完毕，他看了一眼一旁的陈以沫。
了解到后，陈以沫翻开包，拿出更厚的一叠资料，装订胶状好的完美产物，封面的里德龙医药制造重组上市标题十分醒目。
不仅仅是方麟，一旁的方子杰也微微睁大了眼睛，中年助理闻言，忍不住上前翻了几页，最后不解的望着李光耀。
“你说，这才是你的真正计划？”方子杰出声，站起身来，一身裁剪得当的西装，完美避开了他大腹便便的弱点，放大了其腿长优势。
“是的，前面的是前人的拙见，真正能拯救里德龙的，只有我手里的这份文件。”此时的李光耀，沐浴在光辉下，自信的微笑。
许久的沉默，配着白色背景，诡异邪魅。
“啪啪啪-”方麟大笑着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慢慢走近李光耀，眼神阴狠，像蛰伏的毒蛇，吐着蛇信子，等待着致命一击。
“李光耀，你还是这么的心思深沉，任谁都猜不透你。可是，你这样为方麒卖力，能改变什么呢？你的名声、努力成果、地位乃至家庭，都是一触即破的泡沫，永远消失了。”方麟鼻尖擦着李光耀的鼻子，他头微微前倾，像是第一次认识一样，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的五官，眼神邪气。
“怎么，这么看着我，难道你莫不是还喜欢男人？”这一句话，彻底惊翻了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方子杰。
所有人，脸色骤变。空气中凝聚着暴虐因子，无声的风暴缓慢蓄力，拔地而起，带着横扫一切的毁坏力，势不阻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