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谓兄弟
方和正业大厦门口，一辆酷帅跑车漂移至此，随着车尾一个完美转角弧度，正正停在保安身边。
“小方总，方总已经等候多时了。”制服保安弯腰鞠躬，顺势接过来人丢出的车钥匙，眼中盛满着对这个男人的羡慕嫉妒。
花色西装男子摘下墨镜，丢在手里把玩着，闻言，挑眉。
“哎，又要承受无情的怒火了。”嘴角的笑容掩盖不住。
方麟刚一进大厦门口，两侧人员的面部表情十分微妙，使得他的笑容越发玩味。加快脚步，对前台妹妹抛了个媚眼后，男人又将那副限量版墨镜戴上。
“我的好哥哥这么急找我，怎么，不过几天没见，想我啦？”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方总秘书僵着笑容，推开了办公室门。
“方总，小方总到了。”声音略有颤抖，却被很好掩盖了。
迎接他的是一片寂静，落地窗前，是高达男人黄金比例一般的身材，迎着微光，却无丝毫温度。
“我来了，怎么不说话了？”方麟以一个调皮姿势落入沙发内，翘着腿，透过墨镜，望着窗前沉默的男子。
“终止你手中的招标项目。”方麒回头，眉眼十分肖像方麒，却比之更为冷冽立体，像是雪山之巅的冷松，冰霜圣洁。
方麟手搭着沙发，看着自己胞兄，也不说，翘起的腿平放下来，踩在真皮沙发上。
将墨镜甩到地上，方麒双手抱胸，张扬热烈的五官瞬间冷下来。
“理由。”咬牙切齿。
“我不允许你拿公司的名誉做风险投资。”方麒言简意赅，看了一眼胞弟恨恨嘴脸，面无表情。
“虽然你是公司老大，但是这个项目里我才是老大，你没资格要求我做事。”方麟扭曲着脸，锤沙发。
“项目是公司的，你必须听我的。”哥哥语句强硬，却带了点笑意，让局势得到了缓解。
“我靠，被你打被了。”方麟装逼不成，哀嚎一声，滚下沙发，捡起自己的宝贝墨镜，吹了吹。
“对不起宝儿，受委屈了啊。”他对窗户前的哥哥比了个国际手势后，愤愤起身，开门前，风骚的整理了下自己的仪容仪表。
“小方总，慢走。”秘书美女笑眯眯送客。
方麒看着方麟，冷酷面容上泛起无奈。
他打了一个电话。
“收购计划暂停，调查一下圆融。”
望着底下蝼蚁般的黑点，方麒眼神平静。
数十米高空上方不知有多少和他一样站在这巨大落地窗前，感受着这座城市带来的巨大利益，享受着高处俯视的快感，指点着眼中的江山。
但是，这样的生活，真的是心底最真实的声音吗？
他打开手机相册，望着一家三口全家福，眼神微微波动。轻轻抚摸着左侧女人的脸庞，顺着轮廓来到她明媚眼睛，男人的手指，不可察觉的抖动一下。
有钱人的世界，权力欲望交织缠绕，想要越多，随之的付出必然加倍，且不一定对等。
这是陈以沫深谙之道。
但事实上，所有阶级，均是如此。
加班了两个通宵后，再被得知项目取消后，陈以沫红着眼睛，一把合上电脑，无言问候某人祖宗十八代。
梁容这个狗男人？是他吗？不对，他权力没这么大。
陈以沫恨恨喝了一口水，想强行甩锅却发现行不通，略有郁闷，摊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手指无意识敲打着臂膀，陈以沫开始思考起来其他的问题。
比如，自己的母亲大人前几天催着说定婚期。
是的，和梁容分手的事情，陈以沫还未对老人家开口。毕竟父母这么喜欢梁容，对他们的未来也抱有十足信心，刚订婚，就四处炫耀，倘若一旦知道宝贝女人被甩，还不知道怎么闹呢。
唉，陈以沫头疼。
电话响起，她叹了口气，不想接。
过了一会，微信消息轰炸。
沫沫，你怎么不接电话。
沫沫，快快回我！
…
陈以沫！你不回我，跟你绝交！
“怎么了，丁大小姐？”陈以沫转着椅子，还是回了个电话。
“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生气。知道吗。”丁雅静不似平常那般大嗓门，有点犹犹豫豫。
陈以沫一听，握着手机的手抖了一下，内心升起一种真正的恐惧，牢牢抓住她跳动的心脏，泛着丝丝疼痛。
“说吧。”她左手抖着，用双腿夹住。
“我调查了下那狗男人，我先道歉，我不应该过度干扰沫沫你的私生活的，但是我真的忍不住了！你知道那小三是谁吗？你我都认识的！国信高中！那女的！婊子！”最后四句，咬碎了银牙，丁雅静气喘吁吁。
哦，是她。陈以沫逐渐平复心情，随意一笑。
“我知道了，谢谢你啊丁雅静，不过我和梁容已经分手了，桥归桥路归路，不用再花时间了。”也不知道这句话是说服谁，陈以沫暗自嗤笑。
“那狗男人审美真的断崖式下跌，那女的就是个公交车，也不知道看上什么了，气死我了。”丁雅静仍旧很愤怒。
陈以沫笑而不语，她当然知道为什么。
人往高处走，徒步行走太过费力，既然有直升梯，何不搭乘一番？或许还能遇见某位人物，瞬间登顶。
对于梁容这样的出生，这不是最佳之选吗？
眼前不知怎么，模糊了视线。眼眶热热的，不明物体顺着两侧脸颊而下，滴落在裙子上，晕开一层层。
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不是吗？以为能通过长久陪伴改变他，已经很努力的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帮他，却被那双深情的眼眸所欺骗，妄想长相厮守，却不知，那英藏之儒雅清俊外表下的野兽之心，从未消失，只是更善于利用伪装，来进行欺骗，精准的利己主义。
明明看透了一切啊，为什么还是傻乎乎的装作无知呢？陈以沫想大笑，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
梁容，你手段下贱了呢，品味也是差的可以。
陈以沫抹去眼泪，打开电脑，删除了一切有关消息。
“喂，货拉拉吗，预约一下明天下午三点。”
转头望着窗外夕阳，绯红之色映照天空，霞光柔美缱绻，却是黑夜的使者，勾引着人的无限迷恋遐想，却引领黑暗坠入世间。
陈以沫，真的是时候了断了。
每当夜晚来临时，黑暗侵袭下的卧室是充满着神秘又魅惑，尤其是那盏水晶吊灯，璀璨着一方小小天地，旋转下的光彩，照射着地毯与墙纸，陪伴着柔和的晚风，一度是陈以沫睡眠的绝佳场所。
可今晚，她做梦了，一个甜蜜却又让她害怕心碎的梦。
七年前，国信高中，高三（2）班。
“陈以沫！”一声怒吼，引得走廊外围的男人帮集体回头，班级里穿着校服的青葱面孔一个个探出脑袋。
一个娇小的身影疯狂流窜在人群中，随着这声河东狮吼，一本书籍抛物线姿态砸中那不停扭动的身影，使得对方被迫停下，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肩膀。
“霸王花！”陈以沫龇牙，马尾散落，凌乱铺在背后，配着那张唇红齿白，精致秀气的脸蛋，颇有林妹妹之风。
“你他喵的再跑？”一名壮硕女子迈着沉重步伐，气喘吁吁，过短的头发配上一副凶神恶煞嘴脸，让周围吃瓜群众满脸可惜。
高三的陈以沫整天闯祸，这下有人收拾喽，不过可不要打坏那张女神般的脸蛋呀，否则校花人选又要重新物色了。
“跑就跑，拿书砸人，算什么好女子啊！你无赖！”陈以沫撸起袖子，晃晃拳头，却在看见来人狰狞面孔时，赶进撒开脚丫子，再度奔跑，只是，这次的路线是楼下。
“哇呜，你来追我呀！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陈以沫一个利落转身，右手扶着扶梯，刷的一下，就蹿到了楼下。
望着对方蹲在地上喘着粗气地狼狈模样，陈以沫躲在楼梯转角口，捂嘴偷笑。
死胖子！叫你说我坏话，下次就不是踹你屁股了！
活动活动脚腕，陈以沫撅着小嘴，为了踹她一脚，自己险些把脚给扭了，幸亏机智如我，不然真的是要被那些人笑死了。
一回头，陈以沫就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另一个楼梯口，定定望着她，手里抱着一叠书，一只脚迈在台阶上，另一只腾在空中，随后，慢慢放下。
“看个屁啊！好好学习去！天天向上知道不！”陈以沫对这种乖乖男没好脸色，冲她晃了晃自己的拳头，一溜烟跑掉了。
梦中楼梯口少年的脸由模糊逐渐清晰，淡淡的五官，平凡无奇，却有着一双极为好看的眼睛，微微上挑，本该显露的魅惑之色被寡淡的一张脸分离的只剩下漠然和清冷。
时间定格在陈以沫虚幻的背影和少年苍白普通的五官，周围环境慢慢分崩离析，破裂的碎片被风吹散，围绕着两个人旋转，慢慢变黑的画面随着一道光芒的射入，重新焕发出彩色。
五年前，s大，会审院。
“陈以沫！”一道怒吼传来，惹得校园内的行人纷纷好奇。
不远处一颗青葱大树下，站着一位身材姣好的黑长直美女，乌黑秀发，凹凸有致的身材，以及淡妆下仍旧惊艳十足的标准美女脸，封为校园女神，也不足为过，何况，她本来也就是公认的校花。
“听得到。”美女不雅的掏掏耳朵，吹吹什么也没有的指腹，无聊的打了个哈欠。
“听说你要和那婊子pk？”声音由远及近，短发皮衣女生眉毛高高耸起，声音分贝加大。
“嗯哼，直播pk而已，那傻逼赢不过我。”陈以沫一脸自信，甩了一下及腰长发，右手撑着下巴，对着她，眨了眨眼。
“虽然那婊子很贱，不过你也犯不着趟这趟混水，万一失败了…”丁雅静见对方似有发怒的征兆，有脸色的收起了下半句话。
“我他妈对天发誓，要是我输了，我绕着全校说我是丑八怪！“陈以沫眼睛一蹬，手指天，分贝高的让丁雅静自愧不如。
丁雅静缩头龇牙，对发誓的女人眨眨眼，努努嘴，示意她看旁边。
白了对方一眼，陈以沫切一声，抱胸转头，然后整个人定住了。
一辆自行车骑过，随着周围女生一阵阵的星星眼以及断断续续的欢呼声，那骑车男子逐渐远去。
“梁部长！我靠，超级帅啊！”
“没想到一个男人能骑自行车这么帅，爱了爱了！”
“我不要坐在宝马车里笑，我要做在梁部长的自行车后座哭！”
…
丁雅静在石化女人面前挥了挥手，僵着脸，轻声安慰道：“你还好吧，他应该没听到的。你懂的，毕竟男的都耳聋。”
…
一阵微风飘过，带着若有若无的花香，掠过众人头顶，飘起的发丝像是针线，串联着这些记忆碎片，挂在墙上，光芒黯淡，黑暗笼罩这些彩照，慢慢吞噬，而后融为一体。
这是个糟糕的一晚，陈以沫醒来后，忍着一身汗，把桌上的照片墙撕碎，扔在了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