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似是走入了无解之绝境。
大昶送来的医书皆是稀世珍本，不止如此，当日白霄尘不忍大昶臣子以身犯险，但大昶帝皇仍坚持让国师带回一罐蛊血回来，重金悬赏天下医修研究。
魔域看到这番场景该是很高兴。
如此折腾，两头互通有无，数日之后，白霄尘终于得到一个方法。于是长溯再次看见他，便是白衣仙尊在最危险的村民家里，盘坐在对方身后，双掌运气为其逼走蛊虫。
长溯甫一看见，几乎是大惊失色，忙过去就要拉出他。
白霄尘见是徒弟，温言道：“溯儿，我刚想到或许可行的法子……”
“谁问你这个了！”长溯怒而抢声，“你什么防护都没有就来了，万一中了蛊怎么办？！”说着就给他塞进一颗护体丹。
白霄尘就着他手乖乖吞下，只是仍摇头：“无妨。溯儿既知我已化神境，便该是道体百毒不侵。”
“不行。这毒阴邪，万一呢。”态度坚决到不容分说。
玉绡山上下、万莲剑宗内外有时候都分不清楚，究竟白霄尘是宗主，还是长溯是老大。而本尊却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他们外人又哪里好说什么。
白霄尘方才运功至一半，眼下继续，他真气蒸腾运行，足足两炷香后，他以指为刃，在村民双腕划过剑光。
只见黑血哗地淌出，密密麻麻尸鲎虫不停蛹动，刚触地便急速四散，似要找到下个宿主。吓得众人连忙躲避。
长溯剑尖挑破火符，反手迅速劈下，念诀：“火起。”
便见那一大滩黑血登时被青紫烈焰笼罩，甲壳翻滚着与地上砂石磨砺，腔中竟发出刺耳可怖之声。
红光映在围观众人面上，无人不惊悚。
被治疗那村民宛若劫后余生，坐那呆呆愣半天，才连忙跪下：“仙人，我这是，那恶心玩意儿都被逼出来了吗？”
白霄尘此刻面色微微发白，他轻轻点了点头。
众人顿时无比喜悦。村民一大家人都误中了蛊，皆一个一个排着队由剑宗宗主亲自逼毒。
只有一旁长溯脸色从来没好过。
他分明看得清楚，白霄尘这是在消耗真气，代价之大，可以说是燃烧自己生命去逼毒。于是，没治疗几个人，白霄尘脸侧冷汗就淌下来了。
又强忍着等了会儿，长溯终于看不下去，拉过白霄尘：“这便是你想到的方法？”
这户人家逼毒完毕，白霄尘缓慢起身，长溯忙去扶他，才发现其背后冷汗湿透。白霄尘借着他的力，往院外走，避开众人轻声，宛若保证般道：“溯儿，他们不能死……”
其实自始至终，长溯都无法理解白霄尘的这份执着，可却又万分清楚，白霄尘就是这般之人。
看他肉眼可见的开始虚弱，长溯心急如焚，就要拉住对方：“师尊，你回去歇息，我来给他们逼毒……”
“不妥。”谁知白霄尘缓缓摇头，“凡人经脉血肉与修士不同，需得万分小心。溯儿虽修炼进阶极快了，但仍只是金丹圆满，对真气掌握没有达到境界，我担心会反伤他们。”
长溯睁大双眼：“难不成，整个玉绡山，只有师尊能逼毒吗？”
事实显然正是如此。
“可是……”可是，若照这样下去，村民们毒没逼完，白霄尘绝对就会先倒下了。
长溯头脑急得快成一盆浆。
而正在此时，二人刚出院门口，迎面便被几个村民扑过来，如同下饺子般扑通扑通齐齐跪在地上：“仙人，还有我们，求仙人救救我们家……”
白霄尘忙就要去扶人：“放心，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他面色犹豫了下，“只是，能否等我歇息片刻。”
跪在最前方一大娘高喊：“仙人再不管我儿，他就真的死了啊！仙人，我们当年，还是您带来的，您记得吗？”
白霄尘目光一颤：“当然记得，老槐树下面第三家。”
“对对对！仙人记得就好！”大娘趴地上哐哐磕头，“您当年承诺说定会庇佑我们到底，您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对我们负责啊！快去救救他吧。”
白霄尘终究是强忍不适，抬步就要随其过去。
却被一旁长溯按住。
白霄尘微讶侧眸，而黑衣劲瘦青年眼底通红，也不说话，宛如一个倔强孩子般，死死拽着白霄尘衣袖，不愿他离去。
白霄尘被他这眼神看得心底泛酸。他垂下眸，轻叹一声：“溯儿……”
他默默伸手，就要将对方钉在自己袖中的手指掰开。可对方抓得死紧。
二人僵持片刻，这时，有村民喊道：“仙人，您的血也能救我们！”
血？
白霄尘微微挑眉：“是谁告诉你们，我的血可以解蛊毒？”他有些惊。
对方回道：“是一个已得道成仙的高人，显灵告诉我们的。”
得道成仙的高人？
修真界已足足万余年没有成仙修士了。有记载的都早无音讯，这人又是从哪里听得的？
这村民说是听别人说的，对方信誓旦旦亲眼所见。可白霄尘继续循着问，又中途断了信儿，最终谁也说不清，这消息究竟是最先从哪里传出来的。
白霄尘十分莫名，但对着众人殷切注视目光，还是耐心解释道：“血同真气疗伤不同，真气是我用修炼之法为你们逼毒。而血肉出自父母，常言道，血出成咒，蕴含道法因果，凡人之躯命根较轻，则根本无法承受。历来血咒，操作稍有不对，无异于玩火自焚……”
而凡人们根本不懂，只大概听明白了，剑宗宗主似是不愿使此法，皆跪地磕头跪了一大片，连连呼喊救命。
白霄尘被逼着站在包围圈中央，焦急扶人好不容易扶起一个，另一个又跪下。没一会儿，他冷汗都下来了：“大家莫急，让我想想……”
好在最终妥善回去了。毕竟，便是白霄尘愿意，但空耗真气，终究不是办法。
回剑宗途中，长溯伴着白霄尘左右：“那帮人，又不知从哪听到的蠢消息。”他冷哼一声，“便是师尊你愿意放血，他们得有福消受才是！”
隔在往常，白霄尘准要说徒弟一顿，可此刻他满脑子繁杂。
他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好像有什么，被他忽视了……
他皱眉轻声道：“他们说的，或许有用呢。或许是个铤而走险的法子。目前已经走投无路，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希望。”
“我去继续查查古籍，看是否有与血咒相关的解决之法。”
长溯：“我同你一起。”
白霄尘按住他：“不，溯儿还要照看它们。溯儿你一直是剑宗的顶梁柱，那些百姓村民，还需你照看。”他面上已经极其疲惫，还不忘叮嘱道，“丹药要给足大家吃，不要心疼，如有不够，我抵消息去大昶借。先顶住，不要让毒发。”
长溯皱紧眉头，满眼盛满了有话要说，满目欲言，最终却半字未吐，只点了点头。
有过了几日，白霄尘正点灯熬油，忽看见门外映出一道黑影。
眼下紧急用人时刻，院外护卫遣走下山帮忙去了。他以为是长溯，便唤了句：“溯儿？……”
无人应答。
他去开门，吱呀一声，之前面前站着一个布衣布帽的男子，头垂得低低的。白霄尘见其着装眼熟，精神放松下来，温声请人进来：“这么晚了，还未歇息吗？”
白霄尘这人没宗主架子，平日山下百姓来剑宗游玩的也不少。他率先进屋，要取些清茶招待：“还是说，溯儿他们托你给我送什么消息？”
而他连着问了两句，对方皆一声未吭。
白霄尘走了几步，察觉到异常，脚下顿住，他忽地回过头去。
只见对方黑漆漆、阴深深俩只眼窝，突然迸出红光。那人嘴角僵硬咧开，摆出一个说是笑还不如哭的扭曲表情，浸泡在阴影中，极近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