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北疆与人界交接，一艘鱼龙飞渡正全速行驶。
百枫忙着用灵气驾船：“我们怕是得去投奔大昶了，这艘飞渡还是你那皇帝外甥借我的。只不过小皇帝最近也忙得焦头烂额。”
白霄尘神思昏聩侧卧塌上，抬眼问：“他怎么了。”
百枫：“他御驾亲征，和东阆余族正打着，本想要一鼓作气，彻底铲除。谁知道，突然间魔域势力介入了。永夜城派魔兵把东阆那撮人接回，大昶的军队便围列在了龙骨祭渊边上，一方面是要围剿，另一方面也是听闻你出了事，要去救你。”
他叹口气，“只不过，北疆气候严寒，危险四伏，别说他们中间许多凡人，便是功法大成的修士，也没几个敢去九幽之地冒险的，如此，双方便僵持上了。”
白霄尘定了定神，道：“我们不去大昶。”
百枫改了路线后，走过来：“唉，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不去便不去。”他再次捏起他手腕，“况且，你目前情况也不宜去别的地方，还是先跟我回药王谷吧。”
白霄尘沉默着抬眼，眸带疑惑。
百枫被他这一眼看得眼皮一跳。这么长时间，他终于反应过来在北疆大殿第一眼再见白霄尘时，觉得他哪里不对了。
“你灵元破了。”
百枫略为犹豫：“这话虽然听上去有些难堪，但你往日一贯修的是清心绝欲之道，如今和旁人有了交合之举，纯净灵元被破，道体自然会有些变化，这也是，咳，那啥，正常现象。”
其实百枫没敢说，他不只眉心那点红愈发娇艳，人本就长得俊朗，如今模样更加诱人夺目，如同，被浇灌滋润了般。真真如一块被雕琢开了的璞玉，整个人透出股脱胎换骨般的温润明彻。
“只是，魔修重欲，我怕你会被感染。我以前看过许多案例，魔修们会用此法来控制别人，甚至为其所用。你如今道体虚弱，我怕你会产生不可控制的欲念。”
白霄尘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愣了半晌，他问：“可有解决之法？”
百枫摇摇头：“这个问题超出我范围了，得去问问我师兄百草。只是不知道，他出去游历那么久，最近回来了没有。”
白霄尘应了声好，神色凝重。
安静片刻，百枫观其神情，实在不忍，还试图委婉劝道：“唉，你那样想，双修之法本就在各种功法里最属偷巧，对方至纯精气亦滋补了你道体不是？你想想看，最近几个月你是不是恶源诅咒没发作？”
白霄尘知其是想安慰他，苦笑了下：“枫长老，你该知我宁愿不要这个。”
百枫便不说话了。
二人以最快速度到了青州。
刚驶入药王谷迷境，百枫立刻传令召唤，他在魔域之时便提前给众人通传过消息。此刻谷内整整齐齐站了数百亲传弟子，随便拎一个出去，皆是被各大门派争抢，身怀绝学的医修丹修药修。
百枫长老代掌门令：“大家都到齐了吗？”
一小人参精在地上直蹦跶：“谷主！谷主还没回来！谷主联系不上了！”
百枫深深皱起眉：“师兄怕不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白霄尘也十分担心，正要再问。
百枫按下他：“时间来不及了，我们不等了。先去安全之所，我再独自出谷去找师兄。眼下需得立刻启动阵法，我们这就离开……”
而这时，正说着，却见半空中一道黑雾急速闯来。众人皆大惊。
但幸好，药王谷结界常年关闭，还未落地的魔域尊主被牢牢挡在外面。这人追来的速度简直可称之为极快，但还好他大概是为了追求速度，没带领其他人，也似乎受了伤，黑袍底下满是血腥味。
“师尊，我只离了一小会儿，回去后你便不见了。”霍长溯负手站在不远处，面上仍气势轩昂，他视线缓慢挪开，“是他蛊惑了你，带走了你，对吗？”
百枫被他这扑面无形煞气盯得额角狠狠一跳。
白霄尘抬步挡在他身前，缓声道：“与枫长老无关。”他沉默几瞬，“是我不想再陪你继续下去了。”
霍长溯挑起眉。他笑了：“师尊，这由得你吗？”
白霄尘微微垂头，唇角紧抿。其实他真的很讨厌对方这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似乎笃定自己永远不会逃出他手掌心的模样。
“是吗。”他轻声，“所以我便逃出来了。并且，没有打算再回去。”
对方一拳砸在结界上，引起令人心惊的震天轰鸣，周遭霎时间荡起数十丈开外的灵力波。
结界内的医修们都吓坏了，百枫忙命人带领大家先藏匿起来。
霍长溯仅仅在离他几尺处，即便结界挡着，气势也十分吓人。这人阴沉沉地笑：“师尊欠我的还完了吗，这么轻易就想离开？你说过，一辈子都不离开我的……”
“那是你逼我说的，非我所愿。”白霄尘破天荒第一次打断他，冷冰冰抬起眼睑，“霍玦，过去之事我不想再纠缠，但终有一日你会明白，我并不欠你。”
而对方立刻变了脸：“你叫我什么？你想和我断绝一切关系，想和我两清了吗？白霄尘，我告诉你，哪有那么容易？！”
白霄尘重重闭上眼。过去那段无限包容、任由欺辱的日子里好像彻底昏了头，他今日才发现，他似乎永远无法和这个人进行沟通。
他低头自嘲地轻笑了下：“好，你让我随你回去。我回去做什么。被你禁锢在寝殿，肆意玩弄吗。霍玦，我说过了，我宁死也不愿那般。而你，从来听不进去。”
“如果你真的要怨，那便把我当成一个言而无信的仇人吧。一直恨下去。也算我，求仁得仁了……”
霍长溯眼底蓦地发红，又是一拳砸下：“你做梦！”
他似一头暴躁的野兽，来回巡视几下，这个护山大阵无懈可击，便是他也无法短时间迅速破开。他猛地转头看向旁边百枫，命令道，“将你这结界立刻给我打开！不若，药王谷从此便是我北疆之敌，待我魔域大军越过祭渊，第一个踏平的，就是你药王谷。”
百枫脸色微变。
“你敢？”旁边白霄尘出了声，他严厉斥道，似是为数不多地展现出身为师尊的威严来。“你若破了祭渊，你就是千古罪人。便是你如今堕魔，可你故国东阆，竟忍心看人界沦陷？！”
对方消音了几瞬。霍长溯脸涨通红，他似是极为不服气，憋半天，才道：“你若乖乖回来，我自然不动。”
白霄尘微微睁目看着他：“你威胁我？”
“我没有！”对方立刻道。
可又大概是觉得接话接太快，略略不自在，皱起眉，平缓几瞬。他似是意识到当下场景着实无可解，斟酌之后，选择主动退让那么一小步，“你方才所言，我听进去了。”他朝结界内之人伸出手，沉声道，“你先回来，其他的好商量。”
一听这话，百枫终于也忍不住了。“放屁的好商量！”他一把扯过白霄尘，看着被隔在不远处的黑袍青年冷笑，“我也想明白了，左右早已得罪你魔域，也不怕多这一遭。”
他动动白衣道人，“你别听他的，别上他的当！祭渊破不破的，与你完全无关。若是他魔域有能耐，早就破了，若是没那个能耐，活该被龙神残魂关押至今。与你没半毛钱关系，你就是随他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
百枫十分了解白霄尘，他是真的怕这人一时间被对方唬住了，不敢万分之一的冒险，就自我献身又重新掉回狼窝了。
倒是另外那事，可以问问。百枫斟酌了几下：“你们魔域双修，可有解法？”
闻言霍长溯神色似有疑虑，但他迅速稳住，大概意识到这是个可拿捏住白霄尘的地方。笑了下：“师尊身体，是有哪里不适？”
白霄尘潜意识里以为对方万分清楚，没听出来这是个试探。脊背略僵硬地道：“枫长老诊断，仙魔间妄行双修之道，会引得我对欲念过多沾染，神思恐会沉沦。这，要如何解？”
这下霍长溯听明白了。他哈哈笑了出来：“师尊是说，会上瘾对吗？”他顿时恢复那股傲慢的气焰，仿若一下子白霄尘又回到了他的掌控之中，缓缓抬眼，“师尊，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告诉了你，好让你彻底离开我？”
白霄尘皱起眉：“你当初是故意这么做的？就为了控制我，把我当成你驯化的宠物？”
霍长溯却不答，唇边笑得从容：“师尊你回来吧，不然你发作那日，该多么难熬。”
白霄尘忍下最后一口气：“你只说，要不要给我解开。”
“师尊，现在是你在求我，而这件事，只有我可以帮你。眼下你乖乖回来，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牵扯其他人。如若再拖一会儿，再有不相干的人牵扯进来，那可就不一定了。”
白霄尘此刻简直气得浑身发抖：“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就走。
直到那人头也不回离开，霍长溯才意识到，这人似是真的想要不管不顾逃离他。他脸色一变，拼命拍打结界：“白霄尘，白霄尘！你别走！等下！……”
白霄尘眉眼间十分疲倦，似是方才那场争执消耗尽了他的所有力气，侧头看向百枫那处：“不同他废话了，我们尽快离开吧。”
百枫和他对视一眼，点头：“好，我这就去扭护山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