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约会
下午，詹德利穿着黑色短袖，站在公园广场上。
微风吹动树叶，斑驳的影子落在地面，天上时不时有飞鸟飞过，詹德利亲眼看见一泡鸟屎落在一个小孩头上。
小孩以为是虫子，很害怕，小心用手弹了弹，黏糊糊的，小孩疑惑地放下手看了看，结果发现手指粘上的是鸟屎。
詹德利忍不住笑了。
小孩似乎听到了笑声，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羞愧地跑走了。
公园里有小情侣牵手散步，两人都不敢看对方的眼睛，看样子是刚谈恋爱不久。
詹德利想起跟陈娴静在一起的时候。
刚认识的时候，他就像一个腼腆的大男孩，一说话就会脸红，当时陈娴静没少笑话他。
后来大学毕业后，两人同居，那时候他就完完全全放开了，两人躺在一张床，詹德利想放屁就放屁，有时还会犯贱，掀起被子把味道朝陈娴静那边扇去。
有时候直接省去流程，直接用手抓着屁放到陈娴静脸上。
他尊称此为“手抓屁。”
当然，犯贱肯定是要挨打的，陈娴静差点拿菜刀把他剁了。
如今回想起来，也觉得蛮有意思。
那个时候，恋爱就像抽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但就是让人上瘾。
可惜，人不能保持情绪的鲜度，控制情绪始终如一。
他点燃香烟，回想上一次约会是什么时候？
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他忙于工作，天天加班到天黑，回到家也只想躺到床上睡觉，抽不出时间用来约会。
至于时佳美说要跟他约会，詹德利压根没放在心上。
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叫约会吗？
詹德利刚把手上的烟抽完，抬起头，便看到了时佳美。
她穿着一身米白色衣服，跟她的皮肤和气质很搭，詹德利不得不承认，时佳美确实长得好看，远远地就能在人群中看到她。
时佳美背着挎包，四处张望，似乎没看到詹德利，像一个迷路的傻姑娘。
我就这么没有存在感吗？詹德利暗自心想。
詹德利只得挥手喊她。
“时佳美，我在这呢。”
远处的时佳美听到声音，找到了他。
她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蹦蹦跳跳地向他跑来。
她从阴影处跑出，奔向他这边的阳光，像一只可爱的大白兔。
詹德利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情侣。
你只要喊出她的名字，她便欢欣雀跃地向你跑来。
詹德利咽了咽口水，用理性压住这莫名的情绪，他告诫自己，不能这样。
把这当成恋爱游戏吧，时佳美只是游戏里的攻略对象。
时佳美跑到了他身边，喘着气。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时佳美边喘气边说道。
“没有，我才刚到。”詹德利搬出绅士术语。
无论等了多久，都要说刚到。
“咱们今天要做什么？”詹德利问道。
时佳美露出神秘的笑容，她从挎包里拿出一袋面包。
“给我的吗？太客气了吧。”詹德利伸手就要拿。
“才不是给你的。”时佳美推开詹德利的手，接着说道:“这是喂鸽子用的。”
詹德利闻言垮起脸，心想我现在连鸽子都不如吗？
“我告诉你，我经常来这里喂鸽子，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时佳美很自然地拉住詹德利的手，向公园深处走去。
詹德利感受着手心的温度，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牵手，这小女孩居然表现的这么镇定。
不过，当詹德利看到时佳美红扑扑的耳朵还有脖颈，心里了然。
他也不拆穿，任由女孩拉着他的手向前走。
穿过一丛密林，阳光直直射在两人身上，眼片是一片空地，空地之上落着许多鸽子。
鸽子见到来人，立马飞走。
时佳美停下脚步，对身边的詹德利说道:“这就是我的宝地。”
詹德利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鸽子上，他悄悄咽了咽口水。
他在想，这些鸽子伙食应该不错吧，长得这么肥，不知道能不能抓一只回去，帮他也改善一下伙食。
“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时佳美气愤，詹德利一直盯着鸽子看，不听她说话。
“我当然有听啊。”詹德利收回视线，露出灿烂笑容对她说。
“哼。”时佳美冷哼一声，他的敷衍态度一目了然。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虽然我身边有很多朋友，但跟他们玩，我并不开心。”
时佳美背对着詹德利，她撕开面包袋，捏出一点面包屑放到手上，远处观望的鸽子纷纷飞来，抢夺她手上的面包。
鸽子们蜂拥而上，有些鸽子虎头虎脑，飞进时佳美的怀里。
时佳美浮现笑容，眼神温柔，像贫瘠土壤开出一朵洁白的花。
“我总是伪装开心的样子，让身边人以为我很好接触，但是伪装的时间久了，反而很难真正开心了。”
时佳美撕下一块面包扔到地上，鸽子疯狂争抢时，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一只鸽子的小脑袋。
鸽子抬起头，迷茫地看着她。
“嘿嘿。”时佳美笑着。
现在的她，更像一个在玩闹的小孩子。
“有一天我来到这里，发现了一群鸽子，你只要给它们好吃的，它们就会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围住你。”
“喂鸽子的时候，我感受到了最简单的快乐，不用去伪装自己，只要负责开心就行了。”
时佳美又撕下一块面包，准备扔到地上，但面前的鸽子似乎受到了惊吓，纷纷飞走了。
时佳美诧异地抬起头，詹德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
他面对着时佳美蹲下，露出可爱的笑容。
“我饿了，喂我一块呗。”詹德利捂着肚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时佳美捂着嘴笑道:“你幼不幼稚，你也是鸽子吗？”
“对啊，我就是鸽子，只不过个头比较大，会说话而已。”
“喂我嘛，喂我嘛。”詹德利猛男撒娇。
时佳美没办法，只能将撕下的面包递到詹德利嘴边。
詹德利侧着脸，张嘴夹住面包，然后送入嘴中。
时佳美的手指触碰到詹德利薄薄的嘴唇，害羞地伸回手指。
不过看到詹德利的样子，害羞的感觉一下子就过去了。
她的胆子突然大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詹德利的头。
“这个鸽子挺乖的。”
“还没吃饱，能不能多给一点。”詹德利不满意地说道。
“好好好，给你给你。”时佳美直接撕下一大半喂他。
詹德利一大口吞进去，心满意足。
时佳美看着眼前的人，此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心情在心里弥漫。
她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有他陪着我，这样也挺好的。
这个想法太过大胆，时佳美连忙摇头，将那不切实际的想法甩走。
为了掩饰情绪，她站起身对詹德利说:“我们走吧，去别的地方逛逛。”
……
时佳美跑到一个花园，指着远处的秋千说道:“我要玩那个。”
“玩呗。”
“我要你帮我推。”
“行，你说怎么来咱就怎么来。”
听到詹德利的保证，时佳美甜美的笑着，开心的向秋千跑去。
詹德利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很感慨。
青春是很美好的，那时候你有无话不谈，兴趣相同的朋友，你们谈论着喜欢的话题，很少谈及未来，因为未来还很遥远，就算偶尔谈及未来时，也是美好的憧憬。
可惜青春很短暂，只有一瞬，就像转瞬即逝的花期，绽放的时候很美丽，凋落的时候让人感伤。
眼前的女孩，现在像个可爱的小孩，享受着快乐，未来不知道她能不能像今天一样，依然开心的生活。
未来，谁都说不准，哪怕他从未来过来，也说不准。
远处，时佳美正在喊他，让他赶紧过来。
詹德利收敛情绪，笑着喊道:“来喽，我的女朋友。”
詹德利跑到她身边，时佳美已经坐好了。
“别磨蹭了，快点推。”时佳美催促道。
“好嘞。”詹德利擦了擦手。
“坐好昂。”
詹德利一只手放到她的背上，一只手握着链条。
他用力一推，时佳美直接起飞。
“怎么样，满意吗？”詹德利问道。
“不错，很好。”时佳美笑着回答他。
“那我可要加把力喽。”詹德利脸上浮现贱兮兮的笑容。
如果刚才是浪漫的场景，那么现在上演的则是惊悚的剧情。
时佳美被詹德利荡到高空，她害怕极了，两只手死死抓着链条，嘴上大叫。
“詹德利，你快把我放下来。”
刺耳的尖叫没有柔化詹德利的心，反而让他更兴奋。
詹德利心想，既然你好不容易玩一次，必须让你享受彻底。
尖叫依旧持续着，时佳美痛苦，詹德利享受。
……
时佳美终于被詹德利放下来，她的腿都软了，险些没站稳。
她用力给了詹德利一拳，似乎并不解恨，又用力踹了一脚。
詹德利中了一拳，躲过一脚，依然嬉皮笑脸。
“爽吧。”
“爽你妹。”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咱们再去逛逛吧，晚上我请你吃东西好吧。”
“那说好了，你不请试试。”时佳美举起她的小拳头威胁道。
……
两人走到湖边，潮湿的风吹来，把詹德利的烟瘾吹出来了。
詹德利掏出烟和火机准备点燃，结果点了半天点不出火。
詹德利看了一眼火机屁股，原来是没油了。
最难受的感觉莫过于此刻，烟瘾上来却抽不了烟。
他正想着算了，忍一忍吧，时佳美却把手伸过来。
她从包里拿出火机，双手捧着点开火苗，凑了上去。
这一刻，时佳美在詹德利眼中，简直可爱极了，就是从天而降的天使宝贝。
詹德利把脸伸过去，火光一闪，香烟被点燃，当烟气钻进身体时，他满脸享受。
时佳美则静静看着他，看着火光照亮他的脸，看着他享受地抽着烟，她感觉心底有一部分被填满了。
“抽烟是什么感觉啊？”见他这么享受，时佳美好奇问道。
“很爽，感觉灵魂飘出身体，整个人飘飘欲仙，你不抽烟，自然不知道。对了，我这么说可不是让你抽烟，你要清楚，抽烟有害健康。”
时佳美翻了个白眼:“你有资格说我吗？”
詹德利心想，这就是你不懂了。
往往都是抽烟的人，告诫别人不要抽烟。
詹德利抽着烟，时佳美看着湖面。
湖泊常年不变，来看湖的人年年变换，它见证着人世间的冷暖，有情侣站在湖边许下誓言，有失恋的人对着湖大喊:此生再也不信爱，也有白发老人坐在湖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夕阳落下。
“詹德利。”
“嗯？”
“我今天很开心。”她看着詹德利，由衷的感谢他。
“开心就好。”詹德利轻轻一笑。
……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时佳美在前面走着，詹德利跟在她后面。
两人走到了公园门口，时佳美四处张望。
“奇怪，怎么不见了？”她嘴里嘟囔着，表情失望。
“怎么了？”詹德利问道。
“之前这边有一个老爷爷，专门卖枣糕的，我很喜欢吃，每次来都要买上一点，今天怎么不见了。”
詹德利闻言，往四周看去，最后目光停留在马路对面。
“你说的是不是那个。”詹德利朝对面指去。
时佳美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
不过，她看到老爷爷正在收拾东西，看样子要回家了，又变得沮丧。
“是他，可是老爷爷都要走了。”
话音刚落，马路对面的老爷爷已经骑上三轮车，向远处驶去。
“算了，这次就不吃了。”
“这有啥的，好办，你在这等着。”詹德利对她说道。
时佳美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詹德利就走上了马路。
詹德利观察着车流，找了个机会，健步如飞穿过马路。
过了马路，他便开始奔跑，朝老爷爷离开的方向赶去。
时佳美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从视线里消失。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时佳美感觉心空落落的，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被抛弃的孩子，无依无靠。
好在过了几分钟，时佳美看到了他。
马路对面，詹德利拿着装了枣糕的袋子，朝她挥手。
男孩喘着气，但笑容灿烂。时佳美突然鼻子一酸，她居然感动得想哭。
其实，她并不是喜欢吃枣糕。
以前，她们一家人来这个公园里玩，临走的时候，她和弟弟吵着要吃枣糕。
父母买了枣糕，但是全都给了弟弟，那时弟弟还疑惑着问爸妈:为什么不给姐姐啊？
父母说:她都这么大了，应该让着弟弟。
从那个时候起，她对枣糕产生了执念。
既然你们不给我买，那我自己买，我必须要尝尝枣糕是什么味道。所以她每次来公园，都会买上一份枣糕。
她明白，这是在弥补过去的自己，可是无论买多少份，都弥补不了过去的伤痛。
但是现在，有一个人为了她，因为她的一句想吃，便穿越车流，追赶三轮车，只为给她买到枣糕。
时佳美第一次产生被人珍视的感觉，眼睛变得模糊。
詹德利正在从马路对面向她走来，时佳美低下头调整情绪，她不想让詹德利看出她的情绪变化。
当詹德利走到她身边时，时佳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你还真买到了啊？”时佳美说道。
“当然，我说请你吃东西，肯定会请你。”
“不过这个大爷人是真好，我在他身后喊了一句，我女朋友经常吃你的枣糕，大爷就停车了，还多送给我几块。”
“赶紧吃吧。”詹德利喘着气说道。
“嗯。”时佳美打开袋子，拿出枣糕吃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枣糕特别好吃。
“好吃吗？”詹德利问道。
时佳美连连点头。
“让我也尝尝。”
“我喂你。”
时佳美拿起一块枣糕放到他嘴边。
詹德利吃了一口，直接竖起大拇指:“不错不错。”
时佳美眯着眼睛微笑，眼睛看起来像是月牙，格外可爱。
今天也是她的生日，也是她过的最开心的生日。
如果能许愿望的话，时佳美希望时间能够停留这一刻。
毕竟人只要稍微感受到幸福，便不想结束。
夜空下，两人开心大笑，像极了刚约完会的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