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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普通的午后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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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部分中原中也第一人称视角。)

    和霜星抬头不见低头见了几天,我迅速地谙熟了他每日的行为流程。除了出任务的日子,他在黑手党的生活似乎千篇一律,早上帮着那几个孩子训练,最近的时间也更多地分给了梦野久作。唯一空闲的下午则是不见踪影,哪里都找不着。

    “……你是有什么事吗?跟着我半天了。”他的靴子在地上叩出沉闷的一声,颈背都挺得很直,在白斗篷下像一棵……小小的白杨。

    “啊,那个——”

    还没等我把那东西掏出来,他低头看一眼手机,对我轻轻地颔首,“首领传唤,……中原君,有什么事之后再说吧。”

    没想到,在那之后我就根本没抓到过他。

    或者说没见过面。

    我问过红叶姐,她也说自己不知道。“哎呀,指不定是跑到什么地方自己呆着去了吧?这孩子,每次都这样。”

    “但他一般是不会离开本部的喔,去找找吧。”

    浮士德架着把/弩,目不斜视地看着他面前的靶子,比起梅菲斯特他要更像霜星教出来的小孩,学会了在小小年纪就不动声色的本事。

    “我不知道。”他干脆利落地说,“叶利安纳有他自己想呆的地方。”

    “……连你们也不告诉吗?”

    “拜托,……我们又不是三四岁小孩,得天天粘着他啊。”梅菲斯特乖巧的表情迅速地消失了,没什么好气地说,“倒是你,找着他又能干什么啊,小心他把你冻上。”

    我握紧了那个东西,硌得我手心有点疼。

    梅菲斯特很狡黠地冲我挤眼睛,“哎呀,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

    他们肯定知道吧!!

    “嘁……你这小鬼。”

    “不就是个霜星吗,我不信他能凭两条腿跑出横滨去。”有种荒唐的执拗填满了我的心脏,我就奇了怪了,这地方就这么大,他能跑哪儿去?

    ……

    没想到,霜星这家伙怎么这么能藏,我还真没找着。明明应该很显眼的一点儿白,怎么都找不着。而更没想到的是,干部神秘失踪案的解决线索,竟然是梦野久作——那个首领带来的,总是抱着玩偶缠着霜星的孩子。

    据参加了那次封印任务的太宰说,为了封印他一人,尸/横遍野。

    据说罕见的精神控制类异能力让首领动过将他囚禁起来的心思,但确在提出这个试想之后被霜星保下了,并接受了看管梦野久作的绝对命令,……让梦野久作暂时至少拥有了在黑手党本部自由活动的权利,也不知道霜星有什么本事,能保证他不再袭击别人。

    但他的确也参加了那次行动,并出了不小的力,在事后,对于自己保下q的这一行为的动机,一个字都没有解释。……是平日里的作风。

    “沉没在梦中吧……看不清楚脸的人呀”

    他哼着歌路过了空荡荡的走廊,看到我打了个招呼。“啊呀,是中原君。”

    ……嘶,这称呼,百分百是受某个白毛家伙影响了。

    “叫名字就可以了……。”

    “但霜星是这么叫的。那,中原君现在要去哪里?”他抱着玩偶抬起头看我。

    “我在找霜星……你有看到他吗?”

    既然是面对小孩,我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了。而q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很惊奇的神色,“是耶,我也刚好要去找他!”

    “他就在本部呢,我能听到霜星的声音……它也告诉我说能听见喔。”

    q晃了晃他的玩偶。

    我刚刚的疑问也当场就被被压了下去,好像遇见了什么灵异事件。“但我哪里都找遍了。”

    “嘛,他今天也在墓地那里……是中原君太迟钝了。”他不再理睬我,自顾自地穿过走廊,窗户投下的斑驳的光影,红色的地毯,一路绕过了大楼和交错的仓库。我来不及震惊,只能跟上梦野久作欢快的步伐。

    今天也在……?有谁会每天下午坐在墓地里啊。就算放在我自己身上,平日里也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去给兰堂扫扫墓,偶尔放一束花而已。阳光猛地覆盖了我的全身,这条路的尽头是海岸,能看到波光粼粼,蔚蓝色的大海。

    “死去吧死去吧……骨肉和血液——”

    梦野久作哼哼唱唱,歌词让人莫名有些毛骨悚然,那个布偶,眼下似乎是两条骇人的枯褐色血痕,不知是颜料还是真的血。

    小男孩的外壳下,还是能将一切生命破坏殆尽的“活灾难”……是个不安稳的,摇摇欲坠的□□,就算有太宰在……

    霜星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从来就没有真正地明白过,也许是不同的过去造就了不同的未来和现在。

    ……

    “霜星——”梦野久作突然远远地招起了手。

    其实也没多久没有见到的白发少年坐在树下,肉眼可见……在发呆。他手里捏着一朵小小的白色的花,花瓣柔软地在风中微微地摇动着。

    梦野久作则已经熟络地跑上前去。

    “今天有好好的吗?”霜星的表情明显软化下来,丝毫不设防地任由梦野久作环住自己的胳膊来回摇晃。

    异瞳的孩子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他炫耀似的卷起自己有些过长的衣袖,露出缠满绷带的胳膊,“你看,今天没有再放刀片了!”

    “所以霜星不会死噢,今天来的路上见到的所有人都不会死,我是最乖的孩子!”

    “刀片不可以,针和任何尖的东西都不可以放,不然梅菲斯特会生气,我也会生气。”霜星的语气少见地耐心,话也多了起来。

    “久作可以不做乖孩子,……但不可以再伤害自己。”

    “呐,霜星,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诅咒他们,你和梅菲斯特他们就会不开心?……那明明很有趣。”

    梦野久作坐在他身边,来回慢慢地摇晃着脚,头垂了下去。

    “因为你会疼。”霜星低下头注视着他。“伤口会流血。”

    “我在禁闭室里和你说过了……获得力量是一件痛苦的事吧?使用这份力量去伤害别人也是,平白无故偷走无辜的人活下去的权利……久作不就变成小偷了吗。”

    “我知道,有着这样的力量,久作一直以来都很辛苦。”

    “…那……,我之后想问的问题,霜星,你知道我想问什么——”梦野久作猛地抬起头,而霜星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落在他的头顶上。

    “说过了吧……就像之前对雪怪们那样做的一样……如果你受伤了的话,我也会痛。”

    小小的孩童好像一瞬间得到了宝贵的礼物,对于某件事得到了确切的答复,他抱着玩偶来回地旋转,蹦跳,发出咯咯的笑声,“啊啊,太好了——你听见了吗?我真的被人爱着!我也被人爱着——”

    他的声音猛地低了下来,“不再是每个人都想杀死的的存在了。”

    太好了,太好了。他被认认真真地叫了名字,被人爱着,只有一个人,……那也足够了,至少在霜星这里,他终于不再是所谓的q了。

    梦野久作又想,……这种金平糖一样的心情……到底是什么?难道就是幸福吗?

    他并不非常理解疼是什么含义,只觉得,所有那些走在街上的人,为什么都那么幸福那么快乐。诅咒他们的幸福……诅咒他们的快乐,为什么来得如此容易呢?都应该……在看过痛苦的事之后去死啊。

    他们心里的念头那么肮脏,那么令人窒息,却还是一脸幸福地,活在这个不公的世上。

    那些该死的,该死的人,扭曲地在地上翻滚,眼球一样的眼睛里藏着毒咒……!

    而后来把他围住的那些穿黑衣服的人,一个两个都想着杀死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他们都用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恐惧像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脏,叫他呼吸不过来。

    那个穿着很长的黑风衣的人,拿走了他的玩偶。

    那是梦野久作唯一的朋友,虽然不会说话,不会笑,不是一个人。

    但有个穿白衣服的人走过来,他好年轻!好干净……在他的身上一点恶毒黑暗的声音都听不到,全都是白茫茫的,风一样的声音。黑衣人在他走过来的瞬间就像是分开的海潮一样,乖乖退开了。

    “不要害怕,好吗?”

    他的声音也好干净,让人很安心,和以往那些人根本不一样!

    他不害怕自己是怪物,甚至还伸出了手。

    真好啊,梦野久作有点荒唐地,愣愣地想,“你要带我去哪里?”

    “我呆的地方。”

    他的身上凉凉的。

    〔特定场所记录解锁,一份与【梦野久作】的交谈记录。〕

    〔记录于■■年■■月■■日,15:31分。〕

    〔随行人员,梅菲斯特。〕

    〔可调配权限:■■■〕

    中原中也有点不自在地压了压帽子,站了半天,这场小小的谈话结束之后之后,终于插入了这个场景。

    “……你在这里啊,一直都找不着你人。”

    “……你好像之前就在找我,有什么事吗?”霜星把头稍稍地一侧,看了看玩累了,靠着他胳膊上一点一点犯着困的梦野久作。

    “小声一点。”

    中原中也决定开门见山,把紧紧攥着的拳头伸了过去,而霜星的脸上又出现了迷茫的神色。“中原君这是……想打架?”

    他把一个疑问句说出了肯定句的语气。

    “什么啊……是要给你这个。”他把手指松开,一条细细的银链子顺着指缝滑下,上面坠着一块周遭棱角不平的银白色矿石,里面有碎裂的雪花状结晶。霜星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发生了改变,“……你把它……”

    “捡回来了。有的地方碎得太厉害……补不好了,不过不仔细看还是看不出来的。”中原中也扬了一下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傻了?还不快感谢我?”

    霜星沉默不语,把那个吊坠接了过来,摊在左手手心里盯着看。

    “都碎那么厉害了,还把它捡回来……你真是个笨蛋啊。”

    他的刘海挡住了眼睛,只有嘴角微微地上扬了一点……等等,中原中也还没来得及对他恩将仇报的话生起气来。

    这家伙是在笑吧,一定是在笑吧????

    “你就倔吧,怎么那么别扭。”中原中也又气又笑,对小孩一个比一个像棉花,一从孩子堆里出来就油盐不进。

    “……谢谢。”霜星抬起头来,眨了眨眼。

    见鬼了,冰块儿脸竟然说谢谢了——如果太宰治在这里应该会发出某种诡异的赞叹。

    “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遗物。”霜星把吊坠攥在手心里攥得死紧,声音放得很低。“他……怎么说呢,是个老顽固。”

    中原中也挑了个地方坐下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很爱你。”

    “这我知道。……就因为这个,我说他顽固。”霜星唇角微微的弧度还没有退去,轻轻的,像一阵雾一样停留在那里。

    “中原君终于还是加入黑/手/党了吗……不会是被拐进来的吧。”

    你得问太宰治。中原中也默默地想。“这个……有很多原因。”

    “我知道的。”霜星把头转了过去,“对于这件事……”

    自己被同伴背叛这件事。

    “我只能说,人和人是相互选择的……,单方面的选择或被选,都是不行的。”

    “我有时候真的在想……霜星,你壳子里面真的是十四岁吗?”中原中也一个没忍住,说了好多天没说出来的话。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在乌萨斯,人按照当下的年龄活,活下去几率很小喔。”他语气平静,像是死了好久的水池,丢下一块石头都掀不起多大波澜。“你必须跑在最前头。”

    “……保护所有人辛苦了,中原君。”

    我并不否认你所做过的努力,你所付出的真心……因为在这世界上,真心总是最珍贵的。对于没能珍惜的人,是一辈子的憾事才对。

    “啊……。”

    中原中也有点卡壳了,他刚刚……是不是被这个小鬼给安慰了?

    “……你为什么要……保下他?”中原中也把声音压低,看向了梦野久作。

    这是他最想问的问题,本以为霜星会什么都不说只冷冷地瞥他一眼,但这次他像是有求必应,沉默了半天,竟然开口了。

    一定是那个吊坠的功劳吧……

    “精神类异能者的世界和我们是不一样的,对于久作来说,每个人都声音都不一样。”

    ……原来他值的听到霜星的声音是指这个。

    “久作身边经过的人啊,心里那些黑暗的念头,都会被他读到……再放大,变成痛苦和诅咒的源泉……。”

    “他很辛苦的。……你也听到了吧?他只是……想被人爱而已。追根揭底这还是个孩子。”

    “和我在实验室里……见到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的时候一模一样,人是空/虚的动物,只不过日复一日地寻找什么东西填补这份空虚。”

    “他像补玩偶一样试图填补自己的空/虚…我不能让他犯下那些过错后溺死在深渊里。”

    “会扶老奶奶过马路的中原君…知道原委之后……其实也会心软的吧,毕竟中原君也相当温柔。”

    他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的声调,到后面却带上了一点点戏谑的意味。

    不正常,这个家伙今天不正常。

    但霜星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又变回了之前三棒打不出一句话来的状态,仿佛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些话的人压根儿不是他,抬眼看了看太阳。

    “久作?我们回去了,……红叶老师今天给你讲故事。”他轻轻地拍了拍孩童的肩膀,后者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看上去足够迷茫。

    “已经要回去了吗……”

    “嗯。”霜星只点了点头。

    “那我可以找梅菲斯特和浮士德玩吗?”

    “如果他们愿意陪你的话……就去吧。”

    “好耶——”他蹦蹦跳跳地抱着玩偶跑在最前面。

    霜星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土,转头看向中原中也。

    “傻坐着干什么,回去了。”

    人是空虚的生物……只不过日复一日在寻找什么东西填补这种空虚罢了。中原中也愣愣地,看着霜星的背影一步一步地走远去了。

    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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