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霜星说美女姐姐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泛着荧光的显示屏上，小少年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右下角。好像刚刚经历过激烈的追逐战斗，白色斗篷的衣角剧烈地晃动着。他背朝着摄像头，银色的发在略显昏暗的画面中显得有些突兀。
之后他跨步上前，简单地做了个向上抬手的动作。明明是个纤细瘦削的少年，却瞬间化身可怖的灾厄，凭空地唤出了尖锐狰狞的冰凌。地面几乎是一瞬就拔地而起的厚重冰墙，将所有的弹药阻隔在他的身前。
那个场景太过震撼，寒冰在他面前乖顺得如同守护领主的士兵，挥手间召之即来。与其说是他召唤了冰，倒不如说，这个孩子就是严冬的居所，他的体内寄宿着冰霜，呼出的，全都是冷彻的白雾。
“这样的力量…也难怪会进入计划里。”有着奇特发色的男人皱起了眉。
“继续看下去啊，老师。”森鸥外的眼睛映着荧光，然后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个摄像头，是安装在隐蔽的暗处的。”
在屏幕上毫无波澜，好像做了一场不太好玩的游戏一般的少年，缓缓地转过了身。从砖缝中漏出的一缕光线刚好照射在他的脸颊上，那双眼睛被照得恍若纯银，又冷冰冰的，如同深水上厚重的冰层。
接下来，他直直地望向了摄像头所在的方向。
就算是看过监控的森鸥外，也愣了一下。那样的眼神，分明不是一个刚刚十几岁的孩子该有的。
少年抬起了手，素白的手指堪堪一握。呲——画面被强行掐断，泛起了黑白颠倒的雪花。——大概是他的冰刺穿或冻结了监视器的电路。
“我对他可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森鸥外合起了手掌，眼中几乎要迸出光彩。“如此的勘察力，又有如此强大的异能力……留在现在的黑手党里可真是大材小用了啊，夏目老师。”
被称作老师的男人叹了口气，“顺其自然吧。你确信，他被放任进入黑手党中，不会走上歧路？”
森鸥外笑眯眯地关掉了录像，“那我自然知道，一切都还是不确定因素。”
……
桌子上几本大部头沉沉地垒在一起，而她手里还拿着一本看了一半的书。
“系统……告诉我她什么时候来的……”
〔告知，五小时之前。〕
好恐怖，我傻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我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一句中气十足的Дo6pыnвeчep（晚上好），一群小孩睡得雷打不动，只有五小小地翻了个身，还说着小小的梦话。
面前的女子弯弯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面一闪一闪，我蚌埠住了。美女姐姐，就这么看着我睡觉看这么久吗？我收回刚才的话，还真有人会对一动不动处于休眠待机状态的霜星兔子感兴趣。
“啊，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因为门没锁。我只是过来看看我以后的学生……首领跟你讲过这件事的安排了吧？”
现在的红叶眉眼弯弯，看上去十足的有亲和力，和剧情里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了小老虎的行为完全对不上号。算起来…
…尾崎红叶现在也还只有二十多岁啊。
“小霜星是会讲日/语的吧。”她放下了手里的书，“虽然我也听得懂俄/语——就是你所说的乌萨斯语，但在港口黑手党里还是入乡随俗比较好噢。”
我保持着支棱的状态点了点头，“……我懂了。”
怎么说呢，她的态度有些，太和蔼……或者说，太温柔了？这样的包容和笑容，只有日后的泉镜花才有可能看到啊，而且作为黑手党干部的她，也本不应当对我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空降黑户抱有这样友善的态度。
“系统，你什么时候出读心功能？”
〔告知，所需世界权限过高，目前无法取得，驳回。〕
好嘛，我就说说而已啊。我又默默地把注意力转回了尾崎红叶身上。
……
尾崎红叶推开门的时候，一群白色衣服的小孩歪七扭八地睡在一块，你搂着我我抱着他，像一群软软的雪团子。睡得太沉了，就连开门时发出的摩擦声都没惊醒他们。
明明是个被伤害都没有杀死敌人的温柔的孩子。尾崎红叶放轻了步子，弯下身去，挨个将几个孩子熟睡的脸颊打量了一番，最后停留在霜星身上。
罕见的发色，素白的皮肤，连他鼻梁上一道轻轻的疤痕，和浅色的睫毛都清晰可见。
而外人口中恐怖的【灾厄】，也正躺在一群孩子的最外围，手臂虚虚地搭在他们的身上，仿佛在睡梦里也努力守护着他年幼的同伴。他的白斗篷很宽大，手指已经开始有了少年瘦削的线条，从拇指到小指全都牢牢地套着钴蓝色的指环。如果不是极其危险的异能者，黑手党内是不会动用这种装置的。
而手臂上，一簇黑色的不明结晶完全打破了柔和的白。
当尾崎红叶轻轻地抚了一下那些表面棱角分明的石头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突然就变了。尖锐的矿石完全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仿佛树的枝丫，张牙舞爪地刺破皮肤，从血肉里面直接生长出来，汲取血液骨髓为生。在霜星露出的小半截腿侧上，同样也有这样的结晶，让他整个人好像被溅上污水的白雪，清晰地叫人心生不忍。
她根本无法想象人体是如何生长出石头的。
红叶轻轻地低下了头，带着颤音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来到横滨之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啊。就连她自己的心中，也无比地期待过爱和希望，更何况还是这么小的孩子，现在就连如何好好活下去都成问题。
但造化弄人。
那就尽我所能……让他能努力活下去吧。
……
“来，这是见面礼。”
尾崎红叶冲我招了招手，我僵硬地走上前去，她把一个漂亮的小袋子塞进了我的手心，沉甸甸的。我打开抽绳，发现里面装满了玻璃纸包装的金平糖，正微微地闪着光。
是糖诶。
……不对，她真的把我当小孩子看待了。
尾崎红叶的视线又回到我的身上。她的确很漂亮，长发松松地挽着发髻，一双眼睛的弧度如同起伏的山脉，瞳仁清亮，让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气氛肉眼可见的尴尬。我立刻试着转移话题，伸出手，无所适从地比划了两下，“红色的，很漂亮。”
离大谱，我本来想说她的头发很漂亮，结果一开口就完全语序混乱了。敢情指环锁的不是我的源石技艺，是我的智商。我正沉痛地想着怎么才能把这东西从我的手上拽下来，是要切手指还是找消防员叔叔时，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果然啊。”
这句话又说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发。
她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头，“我是说啊，小霜星，果然不是个坏孩子。”
？
谢谢？
果然是被她当小孩子了啊。我差点土下座飙出泪来。你看看啊姐姐！！明明还有几个更小的正睡得糊里糊涂的呢！！
于是。
我在一整晚的尴尬中得出结论，尾崎红叶，人美心善。给我读了大半晚故事书的漂亮姐姐怎么会是坏人呢，我捂着额头如此想道，只不过我还没告诉她我已经过十岁了，不用再看小红帽了。
“如果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她走之前这样说。“明天开始剑术训练……我会来找你。”
“从那时候开始，你就要叫我老师了。”
好的老师知道了老师你不会布置作业吧老师……噢是剑术课啊那没事……等等，所以说到底我一个输出法师还是要练这东西吗。
……
“等一下噢，马上就好。”
尾崎红叶笑眯眯地放下木梳，取下了腕上的橡皮筋。五晃了晃脑袋，然后把脸转向了正在整理东西的少年那边。“大哥——”
少年闻声转头，“怎么了？”
“快看快看，红叶姐姐给我编了辫子！”正是小女孩喜欢漂亮的年龄，一直都是低马尾辫的四笑得阳光灿烂，霜星正在擦拭他的匕首，把刀刃掉转了一下位置后半蹲下身仔细地瞧了瞧，“很好看。”
略显寡淡的评价并没有打消小女孩对于新发型的热切，甚至在每个孩子面前都转了一圈。作为雪怪小队里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女孩子，五一直都是所有人的重点关注对象。
“霜星呀，对于女孩子的新发型要好好夸奖的啊。”尾崎红叶摸了摸五的脑袋，带着玩笑口气说。而少年放下手里正在保养的银白色匕首，满脸认真地再次点了点头，“真的，很好看。”
之后他又低下头去，握住匕首的柄，“等学会了，……天天给你编头发。”
语气还是一样平淡。
尾崎红叶站在一旁，看着霜星擦拭手里的武器，莫名有点感慨万千。
距离他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两年多吧。霜星这孩子还是和之前一样，话少，鲜有其他的表情……少有的话每掰开一句，全都是沉甸甸的分量。强大的源石技艺，以及出色的近战天赋，但却出奇地不擅长表达自己呢。就像是包裹着冰壳的蜡烛一样，外面冷冰冰，面对着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们的时候，内里却一直是温和又柔软的。
相处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这孩子一颗掩藏在冰雪里的真心。
他也开始出任务，首领逐渐解开了他两枚指环的限制，那也已经足够强大，能够做到一人碾压整支敌对势力部队的程度，同时也坚持着自己奇奇怪怪的信条。沉寂已久的“冻原的噩梦”，又开始在某些人的口中流传，似乎只要等到霜星十四岁的时候，就能顺利地，名正言顺地当上干部。
但那时的尾崎红叶还没有想到，没解开的最后八枚指环，到底意味着什么。
意味首领根本没有完完全全地对霜星给予信任，并将在某个时刻如同碎裂的冰壳一般，全面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