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假
欧阳非雪似惊非惊地问道:“你是说南王八爷？”但脸上却丝毫没有动静，还是那般镇定自若。
袁杰点了点头，回忆道：“当年八爷和九爷一样，手下也养了一批杀手，我便是其中之一。”
欧阳非雪道： “南王不是在六年前已经死了吗？”
袁杰摇了摇头，回答道：“那只是外界的传闻，其实是因为谋权篡位失败，逃到了南疆小国，这些年来，他始终在派人寻我。”这并不是什么美好回忆，可有些东西偏偏就忘记不了，时不时在脑海里勾勒出画面来，似胸口插着的一把刀。欧阳非雪静静地在一旁听着，可袁杰并没打算要继续说下去，戛然而止的回忆，不愿多提的往事。
欧阳非雪终于回过了神，说道：“九爷的人很快就会找到我，然后杀了我，从而取代我的位置，你还是快走吧”
袁杰突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欧阳非雪的手臂，道：“等等，你说会有人取代你，成为新的‘雪’？”
欧阳非雪没有挣脱，倒是有些欢喜地回道：“是呀，这就是九爷的高明之处，让任何人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
袁杰喃喃自语道：“像，真是太像了。”右手仍紧紧地摸着欧阳非雪的手，沉浸在了无限的遐想里。
欧阳非雪不知道袁杰这次在想些什么，她根本就不在乎。两人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欧阳菲雪可以隐约闻到袁杰身上淡淡的味道。她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男人，当然，准确来说，她从来没有这么靠近过一个见面后，还能继续活着的男人。
袁杰追问道：“你是不是从来不知道被你杀死的人的名字？”袁杰的人仍落在欧阳非雪的身上。
欧阳非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回了句：“你怎么知道？”心却想：这便是男子身上的味道吗？还是说，只是他身上的味道？常听人说，当一个人喜欢上了另一个人，才能闻到对方的味道，难道说？
袁杰严肃道：“因为八爷也是如此，他从不给我猎物的名字。”
欧阳非雪终于从如痴如醉的神情中醒过来，挣脱了袁杰的手，但仍有些迟钝地试探道：“你是说。。。九爷就是。。。”
袁杰没有否认。
他像是一头狼，刀锋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远方。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但却丝毫没有屈服于寒冷。他已经等待了好久，终于被他等到了这个机会。
被人踩在肩膀上的滋味并不好受，但在时机尚未来到之前，他选择了默默地承受：冷眼、羞辱、使唤。像一条狗一样地活着，虽然心里明白，他是一条狼。可如今，一切在内里承受多年的东西都爆发了出来，这是一个机会，机会往往只有一次，稍纵即逝。
躲在街角的探子塞了一张纸条在他手里，打开纸条，就三个字：降魔寺。
他仍旧不紧不慢地走着，狼在向猎物发动攻击之前，总习惯紧紧尾随，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它们是不会贸然出手的。
“有什么发现？”一人道。
“他似乎已经怀疑上你了。”另一人道。
“嘿嘿，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一人道。
“要不要杀了他，免得行迹败露，坏了我们的大事？”另一人道。
“不，等等，他对我们还有用处。他会去降魔寺，在那里，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一人道。
“是，九爷！”另一人道。
数十载参禅，只求一朝顿悟。前世茫茫，后世渺渺，今生作为又当如何呢？檀香缭绕，老和尚缓缓睁开眼，口中念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你以为做了和尚，便可做到断舍离了吗？”门，被推开了，他，走了进来。
老和尚愣了愣，瞧了瞧，又想了想，道：“是你！”
那人道：“是我。”
老和尚叹了口气，放下了手里的佛珠道：“你要杀我？”
那人道： “是主子要杀你。”
老和尚道：“我虽已放下屠刀，却并不想死在你的手上。”
那人道： “你非死不可。”长剑抖出，快如雷电。
老和尚似乎并没有料到此人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境界，被长剑洞穿的喉咙竟没有流出一滴鲜血。老和尚用着肺里所剩无几的空气，吃力地说道：“孩子，你终于超越了你父亲。”
那人冷冷道：“你不配做我的父亲，只不过是个冷血的师傅罢了。”这句话老和尚并没有听见。
“我们来‘降魔寺’干什么？”欧阳非雪不解道。
袁杰并没有理会欧阳非雪的话，他的眼睛至始至终盯着一个背影，宽阔、坚挺、冷峻的背影。
欧阳非雪道： “喂，你在看什么？”
袁杰仍然看着那个背影，直到它消失在了这孱弱的月光下，那吞噬一切的黑暗中。
“快来人哪！苦迟大师死啦！”一个小沙弥惊慌地跑了出来，大声地喊道。
“糟糕！”袁杰暗叫一声，快步冲向苦迟大师的禅房，进得屋内，只见苦迟大师盘坐在蒲团上，双手合什，喉结处隐隐透出血来。“难道是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我师弟早料到自己当有此劫，所以事先将过去的是非曲折都写了下来，袁施主，请跟老衲来。”一白眉老僧突然出现在袁杰的面前。
袁杰先是一惊，道： “大师怎么知道在下的名字？”
老和尚一边走一边道：“知便是不知，不知便是知。施主又何必执着呢？！”
袁杰与欧阳非雪跟着老和尚来到了一间厢房，老和尚从书橱里取出了一封信，给了袁杰，道：“两位可以在此稍作休息，老衲告辞。”说完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袁杰刚撕开信封一角，欧阳非雪突然冲了上来，一把夺过信封，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袁杰已经被迷香给迷倒了。
一辆马车奔着凉城急驰而去。车终于进了城，进了罗府。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可以把死人变成活人，那么这个人一定就在凉城。此人生性贪财，小病不治，大病包好，人称阎王克星：罗术。
袁杰被抬下了车，直接送到了罗术的房里。罗术此时正在和旁人下棋，他的棋艺原本就差，再加之对手在一旁喋喋不休，心里的怒火便要发作。
恰巧这时有人抬着袁杰冲了进来，罗术唰得就站了起来，嘴里叫道：“不治，不治，今天就算阎王老子来了也还是不治。”
欧阳非雪笑眯眯地对罗术道：“罗神医，你还是快点治吧，治好了我还要带他去见九爷。”
罗术刚才还一副蛮横的样子，可一听到九爷这两个字，态度一下子就转变了，赔笑道：“原来是九爷的人，老夫这就去看。”
罗术走到袁杰边上，眉头紧锁道： “苗家秘香。”
欧阳非雪道： “怎么，不能治吗？”
罗术道：“这种能控制人意识的东西听说早已经消失了，没想到姑娘会有这东西。”
欧阳非雪道：“嘿，既然你知道这种药，那也知道这个药的药性只有五个时辰，所以就请罗神医抓紧时间。”
罗术道：“原来姑娘不是苗家的人，只会驭术，不会唤术。”
欧阳非雪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呵斥道：“你知道九爷不喜欢多嘴的人，你还是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罗术虽是闭上了嘴，但还是从嘴角的缝里漏出了几个字：“在下能做的仅是解毒，并非施以唤术，醒来之后，姑娘是否能以驭术操之，这里我不敢保证。”
欧阳非雪“嗯”了一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大概过了有两柱香的时间，袁杰悠悠醒来，从醒过来的那刻起，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欧阳非雪，像极了一个忠实的仆人。罗术行医这么多年，这还是头一次经手苗家迷香，好奇心跟十来岁的孩子似的，围着袁杰又是把脉，又是瞧舌苔。袁杰也跟一个老实人似的，没有一点的反抗。倒是一旁的欧阳非雪，略显有些谨慎，仍和原来保持着5步以上的距离，直到罗神医把袁杰当成布娃娃玩弄了半天，才逐渐放下了戒备。
冬天的夜，说来就来。欧阳非雪辞别了罗神医，带着袁杰出了罗府。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马车在城里缓缓地走着，欧阳非雪坐在车里，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不要相信女人，她们在说谎的时候，可以真到连她们自己都难辨真假。更不要相信漂亮的女人，因为她们根本不必开口说谎，她们的脸可以骗过天底下所有的人。但女人，漂亮的女人，你是否也开始怀疑起自己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