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故地重游
在魔族生存的季燃深知魔族对神迹的渴望，可季燃没有那么大的欲望，他对成神并没有什么念想。
当初在魔族煞谷里，就他一个人修，不是天生的魔物，正因为这样，季燃遭到了所有魔物的攻击。
不过季燃侥幸活过来了，还成为了魔尊，这不仅是在打人族的脸，还是在打魔族的脸。
不过魔族又怎会在意被打脸？
只要有利益，魔族不仅可以放下脸面，甚至可以手足相残，对自己都能狠下毒手。
季燃的实力足够碾压魔族中的任何一个魔物，不管是魔物还是魔修，他都是第一人。
原本散碎的魔族被季燃凝聚，来到了九荒遗蛮。这里的灵力浓郁，是季燃开疆辟土的不二选择。
原本以为可以止乱的，结果却挑起了神迹的纷争，季燃觉得自己是在自讨苦吃。
染玉仙尊的这个消息极难消化，过了好一阵，破苏峰的弟子才堪堪回神。
季燃却在这个空挡想了很多，因为走神，他撞到了染玉的后背，“啊？”
抬眸的瞬间，季燃又看到了染玉墨绿的瞳孔，这双眼睛极其好看，像是古玉，透着神秘，又有着华美。
“师，师尊！”
染玉看着季燃落在虎皮兽身上的手指神色深沉，“过会纹清仙尊会来，虚坤宫的仙尊也会来，就先在这里休整等他们过来。”
季燃点了点头，“师尊饿了吗？”
染玉其实可以不用吃东西，但季燃这么问，他也就应了句：“饿。”
季燃说完就觉得嘴贱，怎么能问这个？不过得到回答的季燃又有些错愕，“那师尊想吃什么？”
“梨花糕。”
季燃又愣了，这是他爱吃的，不过，清风派的梨花糕和季燃喜欢的梨花糕不是同一种糕点，这么想着，季燃就释怀了。
曾经季燃就喂过染玉吃梨花糕，那时还是伪装成染玉弟子的时候，为了哄骗染玉吃他的东西，他还特意编造了个故事，说这梨花糕是他亡母生前最爱吃的。
这个故事是编的，季燃之所以爱吃梨花糕是因为这是他在魔族里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尽管是被人施舍给季燃的。
还记得他第一次吃，是混着血水吃下去的，甜，好甜了，甜到心坎里了，甜到就这样死了也是甜的。
尽管他想拉住那个丢舍梨花糕给他的人，可他没办法那样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模糊的身影离开。
季燃想，如果不是那个人，他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在想什么？”染玉伸手戳了戳季燃的太阳穴，他蹙着眉，似乎有些不解。
季燃忽然咧嘴一笑，“我也最喜欢梨花糕了。”
染玉的神情变化了一下，随后轻叹了声。
季燃知道说错话了，也就岔开话题：“师尊坐着，我去找点吃的。不过可能没有梨花糕。”
季燃说完，便转身向韩鱼走去。
白小飞在季燃的手心感受到了压迫，这玉燃别离仙尊那么近啊！它的心脏会受不了的好吗！
正当白小飞松了口气的时候，染玉的声音再次传来：“玉燃，过来。”
季燃有些疑惑，但还是凑近了染玉，“师尊？”
“坐。”
季燃乖乖坐下。
染玉看了眼季燃，神色复杂，“纹清会来，还有其余两位仙尊会来，你可知，为什么？”
季燃有些警惕，他试探性地问道：“是因为九荒遗蛮太危险了吗？”
“这只是其一。”
季燃大惊，“真的发现神迹了？”
染玉轻叹了声，神色极其复杂，“魔族已经进去了，神迹是一片空间，位于九荒遗蛮最深处。”
其余弟子震惊了，皆是说不出话来。他们原以为是去找寻神迹，可没想到神迹已经现世了！
季燃觉得有些站不住，他靠在了一根横生的根干上，语气有些虚：“什么时候发现的？”
“十多日前。”
季燃明白为什么正派不急于进到神迹里面，因为先进去的，就是去探路的！
照染玉这么说，神迹的入口很有可能有正派的仙尊潜伏！
若是魔族有人上来，那么就是杀无赦，若是没有，也不会阻拦魔族的人进到里面……
“如果我们进去死了呢？”
季燃的声音有些嘶哑，他不敢想，那是神迹，不是现在修真界里可以随意触碰的东西，那里面的，很有可能是十万年前遗留下的东西！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有逃脱的机会吗？
染玉挨着季燃坐下，他心情郁结，却故作轻松，“不会的，我是仙尊。”
“你以为你一个仙尊可以跟真神抗衡？”
季燃的话让染玉愣了愣，看着季燃认真的模样，染玉心中的雾霭散开了些，“我会护你，就算死，我也会死在你身前。”
季燃觉得染玉的话说的莫名，但就是这莫名的话，让季燃莫名的心跳加速。
他想，如果染玉知道玉燃喜欢他并且他也喜欢玉燃的话那就好了，那样的话，季燃就能正大光明地说一声：你要好好保护好我。
季燃忽然低头自嘲，奢望旁人相救，还不如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该有的奢望还是不要有，因为谁都信不得。
或许季燃就是肤浅的，只是觉得染玉的脸好看罢了，他的喜欢，能是那种真心相付的喜欢吗？
季燃不知道。
季燃将头抬了起来，他恰好撞进了染玉的视线，季燃没躲，就那样注视着染玉，他想知道，他对染玉真的只是皮相上的喜欢吗？
这双眼睛是迷人的，墨绿色的瞳孔仿佛能将人吸进去，季燃觉得心跳的很快，他最后撑不住低下了头。
这双眼睛里，季燃看到了茫然，惊讶，振奋，平静，最后一切都归于平静了，这是一种诡异的平静！
季燃觉得，他似乎无法判断他的真心。只是，他真的好想要那双眼睛。
染玉险些撑不住，他衣袖下的手心被他掐出了血来，看着季燃茫然又惊恐的眼神真的忍不住去触碰他。
染玉闭上了眼睛，他怕情绪流露出来，他需要忍耐，因为季燃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喜欢他。
染玉知道，季燃看似主动，实则不然。
但是没关系，他会让季燃彻底喜欢上他，不只是脸，还有全部。染玉要让季燃愿意依靠于他，要让季燃心甘情愿地把真正的自己交给他。
……
纹清仙尊和三年仙尊、布谷仙尊一同来的九荒遗蛮，当他们看见染玉仙尊时，皆是被诡异的气氛惊到了。
染玉居然在吃灵果？
这一堆的弟子不仅扎根在染玉身边，还有说有笑？这两百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年仙尊看向纹清仙尊，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纹清仙尊轻咳了声，视线瞟向季燃，“染玉闭峰两百年，我也不知道。”
听到声响，韩鱼、刘坤、朱秦、宁云，甚至是白小飞都朝着那个方向望去。
三位仙尊：“……”
仙尊身后的弟子：“……”
这破苏峰的弟子怎么有点憨？
“染玉仙尊。”三位仙尊身后的弟子们见染玉后便是行礼，随后暗自打量起破苏峰的弟子们来。
染玉并未理会，他看着季燃逗弄虎皮兽的手就没放下过视线。
季燃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方才纹清仙尊说那句话时，他就感受到了来自纹清仙尊的敌意。
季燃是不愿意理会这些仙尊的，前世可没少打打杀杀，这重来一世，反而落了辈分，怎么想都觉得亏。
破苏峰的弟子们这才后知后觉地站起来，向三位仙尊行礼，季燃也不得不站起来了。
染玉看着季燃不情不愿地喊仙尊却是轻笑了声，他将手中的灵果放下，也站了起来。
“如此，便走吧。”
染玉说完，便走了，并没有与三位仙尊寒暄。
季燃也大步跟着，要是说跟三位仙尊待在一起，还不如跟染玉凑近点，好当那三位仙尊不存在。再怎么说，这里面也就染玉熟一点。
三年仙尊欲言又止，他苦笑一声，也不说话了。
韩鱼瞄了一眼大师兄，小声对朱秦说道：“朱师兄，你发现了没？咱们仙尊好像只对大师兄有好脾气哎。”
“嗯，可能因为大师兄是仙尊亲传弟子的缘故吧。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成为仙尊的亲传弟子……”朱秦有些感慨。
刘坤有些不自然，眼神有些飘忽，纹清仙尊他是万万不敢肖想的，若是被纹清仙尊知晓他把仙尊当做女子……刘坤不寒而栗。
可紧接着，朱秦就撞向了刘坤的肩膀，“听闻你跟大师兄很亲近啊，能帮忙问问怎么样才能成为仙尊的亲传弟子吗？”
刘坤正发怵呢，被朱秦这么一撞，差点没把魂撞没了，他没好气地说道：“玉燃师兄是仙尊的唯一亲传弟子，仙尊不会再收亲传弟子了，你别想了。”
韩鱼发出轻笑，“能拜入破苏峰就已经很好了，该满足啦，朱师兄。”
朱秦叹息了声，“真羡慕大师兄，长得好看，还得仙尊器重。真是嫉妒。”
韩鱼看了眼大师兄的背影，默默的没有说话，她并不觉得该羡慕大师兄，因为她觉得，大师兄周身的气息确实很冷淡，是那种面热心冷的冷淡。
若要细说，韩鱼说不上来。
刘坤内心很悲伤，但他不说，心中默默为自己的美梦破碎而伤神。
纹清仙尊的亲传弟子温泊洲看向季燃，他不明白一个弟子怎么敢跻身仙尊行列。
仙尊在前，弟子在后，这才是礼，而染玉仙尊身侧的弟子却没有这个觉悟，竟站的比三位仙尊还前，这不仅于理不合，还目无尊长。
不过，他很快就被破苏峰的弟子吸引了，他侧耳听着破苏峰弟子间的谈话，不由得暗惊。
玉燃师兄是染玉仙尊的唯一亲传弟子，这句话的分量太重了。这不由得让温泊洲侧目。
而季燃却跟没事人一样撸着虎皮兽背上的软毛，“师尊，我们就这样走，不太好吧？”
“嗯。”
季燃看不懂染玉在想什么，索性也就不想了，他一向不愿动脑，既然待在染玉身边，那么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纹清仙尊的眼底有抹深色，他默不作声，视线却落在季燃身上，他很想知道，明明先前还有魔尊季燃气息的弟子，现在怎么这么干净了。
“纹清，我突然发现，两百年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三年仙尊也忍不住说话了。
布谷仙尊发笑，“至少没变坏。”
三年仙尊目光幽怨，“可我觉得不习惯。”
“嗯，那不一样，以往在染玉身侧的弟子皆是不敢说话，如今不是很好吗？证明染玉性子变得可亲起来了。”布谷仙尊说得轻快，她觉得这样很好。
至少，这样的氛围还是蛮好的。
原本沉默的纹清仙尊开口了：“我们去的是神迹，还是多留意九荒遗蛮吧。”
两位仙尊皆是不说话了。
好在季燃手里有虎皮兽，不然季燃要压抑死了。若是放在以往，他会和一堆仙尊走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
季燃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种感觉可谓是一点都不好。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走了两个时辰了，在此期间，没有什么妖兽袭击弟子，单凭仙尊的气息就足以震慑这里的妖兽了。
视野逐渐变得开阔起来，显然是到了真正的魔族领域。
季燃有些感慨，可还没等他感慨多久，就发现魔族不对劲，很不对劲。
魔族里的人呢？怎么会这么安静？
因为魔族有结界相护，弟子们停了下来，两位仙尊将结界撕裂了一道口子，众弟子通过这个口子进到了里面。
这里魔息浓厚，众弟子觉得压抑，只能用灵力抵抗，才稍加适应。
韩鱼觉得这里诡异，不远处就是茅草屋，很多，一排排的茅草屋一点也不奢华，反倒有些寒酸，实在难以想象这里是魔族领域。
季燃的心渐渐沉入海底，怎么会是这样？这里的魔物呢？那些……老弱病残呢？
感受到季燃的情绪变化，染玉开口了：“你们先走，我和玉燃探探魔族发生了什么。”
纹清仙尊皱起了眉头，“染玉，神迹要紧。”
“外一魔族有阴谋呢？我们随后就到。”染玉的声音冷了一分。
布谷仙尊赶忙打圆场：“染玉说的也极是，这魔族领域确实有些诡异，我们都到这么久了，还不见魔族有什么动静……”
“总不能是被魔族发现了我们守在神迹边上的仙尊，故意引我们直接去神迹里面吧？”三年仙尊不冷不热地说道。
正是这么句话，给当场的仙尊弟子们提了个醒，怎么不能呢？
魔族里面有很多足以匹敌仙尊的存在，若是人族的仙尊被发现，那是极有可能的！
“好吧。”
纹清仙尊松口了，他看向季燃，“你跟过来。”
季燃原本还有些感动的，却没想到纹清仙尊还在作妖，他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地说道：“可是你不是我师尊，我不听你的。”
三年仙尊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但看了眼纹清仙尊几近阴沉的脸后，顿时就不那么觉得了。
韩鱼有些担心，她怔怔地望着大师兄。
染玉的心情有些愉悦，语气也轻快了不少：“玉燃随我去，他毕竟是我的亲传弟子。我其余弟子就有劳照看了。”
破苏峰的弟子皆是有些感动，虽然不是亲传弟子，但染玉仙尊还是对他们很好的，居然这个时候还不忘掉他们。
纹清仙尊面色阴沉得可怕，“泊洲，你随着师叔，不然我不放心。”
温泊洲站了出来，他有些惊疑，但还是应下了。虽然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师尊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不必。贺纹清，你我不是孩童，做这些毫无意义。”染玉的语气像冰一样，带着些刺，莫名扎人。
季燃有些诧异，这染玉的性子怎么变化这么大？
纹清仙尊冷哼一声，拂袖走了。
温泊洲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三年仙尊和善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肩上，笑眯眯地说：“走吧，少惹染玉仙尊，他这人，睚眦必报。”
布谷仙尊歪了歪头，“染玉，到时候符咒联系。”
染玉仅仅是嗯了一声。
待他们走，季燃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师尊和纹清仙尊怎么了？”还有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后半句季燃没问，因为他确实很想留在这里看看魔族到底发生了什么。
令季燃没想到的是，染玉居然还真的解释了！不过有些出乎季燃的意外。
“纹清想杀你。叫弟子跟来，也不过是想监视我。”染玉的语气淡淡，仿佛方才的冰冷不曾出现过。
季燃跟在染玉身后走着，心下惊讶，他原先觉得染玉心思单纯，如今不过是两百年未见，居然能看透这些了。
方才季燃就觉得纹清仙尊有意让他与染玉不能独处，没想到居然是想要杀他。
可，季燃不认为他招惹到了纹清仙尊啊。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师尊，为什么……”
“因为贺纹清喜欢我。”
季燃半天没回过神来，步子也停住了，染玉微微一顿，随后走向季燃，“不过我没答应。”
季燃咽了口口水，脸颊微红，“师……师尊好魅力。”季燃觉得自己快要语无伦次了，也的亏染玉解释得快，不然季燃觉得自己又要酸了。
染玉眸色一暗，“走吧。这里的魔族可能都迁移了。”
季燃闷声不说话了，他跟在染玉身后，暗戳戳地想，染玉居然有那么多桃花，就连贺纹清都不喜欢，那染玉喜欢的人该是怎样的啊？
季燃觉得有些挫败感。
不过眼下还是先将这里的事情搞清楚才行。这里实在太诡异了，明明先前还不是这样的。
手中的虎皮兽还在酣睡，毛茸茸的模样很是让季燃放松心态。不过，靠近草屋，季燃的心猛得一跳。
有黑血。
直到季燃搜寻完了全部的草屋，他也没看见一个魔修，怎么会这样？
就当季燃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一道虚弱的声音将季燃定住了，那是他曾经的部下之一，元争。
趁染玉不注意，季燃凑到了草垛下，看到了元争，他浑身是血，面容惨白。
“你……”
元争发现这人不是魔尊，便要咬舌自尽。季燃慌忙制止，情急之下竟直接说道：“元争，你发什么疯？！”
元争有一刻错愕，随后是剧烈的激动，他两只眼睛流下了浑浊的眼泪，“啊……啊！”
“闭嘴，等我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