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暴露本心
当染玉知晓季燃真心时，他有些呆愣，竟然是因为这张脸所以才会那般轻薄于他么？
染玉不知道是不是该恼怒，他久久没法释怀。可看着季燃虚弱的模样又忍不住触碰。
“你啊，为什么要来招惹我呢？”
染玉似乎在自说自话，他抚摸着季燃的发丝，神情恍惚。
倚靠在染玉怀中的季燃哼唧了两声，蹭了蹭染玉，他似乎想要找一个舒适的姿势假寐。
染玉回神后，苦笑了声。
“采花贼本就是贼，我又在恼怒些什么呢？”染玉隐下颤抖的手，他的视线落在季燃的侧脸上。
这张脸是稚嫩的，有着少年的青涩，不同于魔尊季燃时的模样，可却莫名有些让染玉失神。
染玉再次叹息，“魔族，为何会在你的带领下聚集呢？”
季燃轻微动了动，并未睁眼，闷声说道：“因为我答应他们，替他们寻江辟土……可是，魔族不守信用。”
染玉心下一惊，“什么？”
“我是魔尊，有能力庇佑弱小，也有能力惩戒恶徒，可是他们骗我，我不想成为魔尊……”
季燃的声音渐渐变弱，似乎还带了些小委屈。
“你在哪里开辟疆土？”染玉是震惊的，这天下九州，还有哪里可以给魔族呢？
季燃默了一会，又开口说：“蛮荒之地。九荒遗蛮。”
染玉惊的说不出话来，九荒遗蛮！
这个地方被称为上古险地，无人敢闯，是九州之外的极险之地，去的普通人族几乎没有回来的。
而他们这些仙尊也极少去往那险恶之地。
“为什么你要带魔族在九荒遗蛮开疆辟土？魔族又怎么肯与你去那里？”染玉不知道该震惊于季燃的胆大妄为，还是该震惊于魔族的乖巧。
季燃歪了歪头，半眯着眼，“其余九州皆被人族占领，除了九荒遗蛮还有哪里可以给魔族生存？”
季燃说的极为认真，可这副模样在染玉看来则是心头巨震。
是谁说的魔尊季燃该死？
季燃闷声说着：“魔族为什么肯跟着我……嗯，九荒遗蛮里面有神迹，只要得到神迹，或许能够飞升上神。”
染玉再次震惊，可季燃还在说：“可是九荒遗蛮太危险了，不能深入。我已经开辟出安全地域了，可是魔族还不满足，所以我就逃了。”
染玉心情复杂，他闭了闭眼，柔声说道：“是我不对。”
“我喜欢过一个人，他好像傻子，呆呆的，不肯说话，没有表情，但是很漂亮，能死在他手里，也蛮开心的。”季燃又开始说别的。
染玉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燃似乎清醒了些，他挣扎着离开了染玉的怀，“那个天杀的染玉，居然布置神级阵法，我差点就没了。”
染玉动了动唇，却没说什么，只是坐直了身板。
“当初就不应该摘那花！”
“那花是你从我这偷的。”
季燃似乎被噎住了，他皱了皱眉，似乎在思考，随后说道：“都差不多了，都怪染玉长得太漂亮了！我差点死在他的阵法下……”
染玉默不作声了。
“那染玉太奇怪了，原本是面瘫脸的，现在不是了。纹清仙尊本来也是面瘫脸的，现在也不是了。他们太怪异了！”
染玉看了眼季燃，又低下头去。他原本是不愿将情绪写在脸上，可自从季燃死在他的剑下后，便控制不住了。
他原本以为季燃会躲开他的剑的。他原本不想杀季燃的。可是季燃没有躲开他的剑，季燃就那样死在了他的剑下。
原本吵闹的云水居也变得寂静，仿佛先前的热闹不曾出现过。
往后的这两百年来，染玉身侧再也没了吵闹，只有无尽的孤寂。他似乎又回到了不真实的空间，就像是在幻境中浑噩。
当染玉明白自己的心意后，他是难以置信的，可又无法否定这个结论。
他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季燃是魔头，该杀，该死。可后来呢，无意中得知魔尊季燃并未伤及无辜，他不信，他去查。
然后呢？
那莫须有的罪名怎么敢安在魔尊季燃头上的啊！？
染玉差点疯魔。
那些待在破苏峰里的胭脂水粉都是季燃的缩影，是魔族拿给季燃夺舍的躯壳，是染玉从魔族手里抢回来的。
似乎有些私心，他想，如果里面真的有个季燃该多好。
就这样，染玉将破苏峰封了两百年，除了魔族又出手外，他从未踏出过破苏峰。
心情极差的染玉也从未去过云水居了，那里有着关于季燃的回忆，染玉不敢去那里了。
自此，染玉一直呆在朝圣殿里，心情不好便画符，画了很多很多符，但季燃从未来过。
似乎就这样消失了。
也本该就这样消失的……
染玉不信，季燃不是说他画的符季燃都要的么？现在他画了那么多符，为什么季燃还不出来？
染玉又一遍一遍告诫自己，魔尊季燃已经死了。可每想一次，心就痛一次，他不敢再想了，就当做季燃还在，他会回来。
如今季燃回来了，只是季燃没有他想的那么喜欢他而已。
染玉苦涩地笑笑，“是你先骗我的。”
“没有，我骗你什么了？”季燃凑近了染玉，眉眼间全是疑惑。
“你骗我你喜欢我。”
“没有，我就是喜欢你。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话音刚落，季燃便吻向了染玉的唇。
微凉的柔软触感让染玉微微战栗，脑中一片空白。
可这触感来得太快，去的也太快了。
染玉回神的时候，季燃已经离开了，他站在那儿，咧嘴轻笑，“你信了吗？”
染玉眼中一抹深色，“不信。”
季燃眉头皱的更深了，不满地说：“你怎么还不信？”
“这算什么？”
季燃被问住了，沉默了一会，他紧皱的眉头舒展了开来，他再次凑近染玉，居高临下地看着染玉。
“那我能动手吗？”
染玉一愣，没有做声。
季燃动手了，他扯着染玉的衣服，欺身而上，“我想要你。”
染玉抓住了季燃的手，语气微重：“你知道我是谁吗？”
季燃歪了歪头，认真地说道：“你是染玉。”
字音刚落，染玉抓着季燃的手腕将季燃拉下，抵靠在石桌上，姿势发生了转变，季燃有些挣扎，因为挣脱不出，他眼角带泪。
染玉加深了一个吻，他反手将阵法布下，隔绝了一切，无法看清这阵法当中的景象，也无法听见任何。
……
破苏峰，故人居。
琴之叹了口气，“你怎么……”
染玉低着头，并未做声。
“哎，真是怕了你了。这真心草怎么能生吃？生吃也就算了，你怎么还……”琴之说到此处又说不下去了，他只好重重一叹。
琴之又坐了回去，他看着躺在床上的季燃觉得头疼，“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我知道。”
琴之无奈的将珍藏的稳魂丹取了出来，他有些肉疼，“这是稳魂丹，你徒儿是魂魄不稳，还有，你徒儿这身躯明显不是正常人。”
“我知道。”
琴之气闷地将丹药喂给季燃，见季燃咽不下，琴之便用术法送服。
直到季燃吃下，琴之才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看着染玉，“你确信他就是魔尊季燃？”
染玉抬眸，“不要将消息泄露出去。”
看着面无表情的染玉，琴之又有些气愤，“我是什么人？需要你这么告诫？要真是泄露出去了，你我还有话说？”
“多谢。”
琴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堂堂仙尊，你哎！”
“真心草可有什么副作用？”
琴之自顾自倒了杯茶，喝完才道：“也亏得他身躯不凡，能抵挡这六百年成分的真心草。有好处，也有坏处，但目前对你来说，全是好处。”
“嗯？”
“哎，能治愈身上伤疤，醒来之后应该毫无不适感。坏处就是会丢掉他吃真心草的这段记忆。”琴之不知道这样是好是坏，这季燃是魔尊，可如今……
若是这种关系被天下人知晓，这该如何？
染玉是仙尊，是支撑人族的信仰，是不容亵渎的如同神明般的存在。可如今呢？
当初染玉遣散破苏峰弟子封山时，琴之就发现了端倪，如今事已至此，他还能说些什么？
“若不是你兄长，我还真不愿意管你。”
“多谢琴之，代我向兄长问好。”
“你这是在下逐客令？”
“不敢。”
琴之冷哼了一声，“虽然这真心草能隐匿气息，但切记不能暴动。”
琴之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季燃还未醒来，染玉坐在边侧看着季燃，原本冷淡的脸上浮现了抹淡红，原来，季燃是这般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染玉才堪堪回神。
“你先前在恐惧于我，是因为实力丢失了么？”染玉伸手去探季燃的额头，“你这般天赋，必定能恢复到曾经的实力，只是不要离开我了。”
染玉何尝不知，季燃三番五次旁听侧击地询问魔尊物件是因为他需要？
可染玉不希望季燃修魔。
魔族并不好，不要去魔族。不要，与他对立。他怕，他怕自己会舍弃正派。
“我会护你，你可以不用那么强大。”
染玉在季燃额间落下了一个吻。
……
细雨绵绵，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梦幻起来。
季燃清醒的时候觉得口渴，他起床去倒水喝，可发现自己断片断的厉害。
他先前在干什么来着？
记忆里一片模糊，他干脆不想，觉得冷了，又缩回了被子。
看那窗外还在下着软绵细雨，怕是有一阵不能停了。
那干脆在床上感悟功法吧。
季燃做好决定，便入定了。
这魔族功法狂暴，破坏力太强，要内敛于正派法术的话，需得弱化。
在一遍遍的神识演变中，季燃很快熟悉了功法的运行脉路，再将其改变。
染玉撑着把伞站在窗外，他目光有些暗淡，当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
不过还好，至少还未推远。
不知不觉已经三日过后，季燃还是被虎皮兽惊醒的。
“玉燃，我找到了一处特殊的地方。”
季燃嗯了声，他觉得奇怪，为何染玉这几日没有唤他去朝圣殿？
“你怎么不在乎了啊？”白小飞有些疑惑。
季燃摸了摸白小飞的脑袋，“没有，只是现在没有那么着急。”
现在是不急了，季燃已经寻到了修炼之法，他现在修着仙，和魔族功法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的那些家当全是魔族的物件，他现在也不急着用。
只是他的本命剑不能丢，得尽快找到安心。
“在哪里？带我去。”
白小飞将身形变大，载着季燃向破苏峰的险处飞去。
“玉燃，你可得夸我，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白小飞略带骄傲地说着。
季燃撑着伞，看着朦胧景色有些走神，这细雨已经下了三日有余了，实在有些压抑。
“嗯，到时候给你破魔鼓，能击穿魔族的耳膜，让其耳聋。”季燃漫不经心地答着，心绪却飘到了染玉身上。
这面瘫脸仙尊怎么会这么久都不找他？是不是玩腻了他？这样的话还是莫名有点失落的。
季燃甩了甩头，将那些心绪甩掉。
看着脚下绵延的群山，季燃有些奇怪，“这里是破苏峰的后面？”
“嗯，是啊。”
季燃没再吭声，直到白小飞降落在一处险壁上。
“哝，看见没，在对面断壁处有个石洞，那里的气息很强大，有诡异。”白小飞用爪子刨了刨地面，似乎有些兴奋。
季燃看着那处险壁有些疑惑，那气息不像是他的家当啊。
但是能造成周遭气息紊乱的，想必是什么宝贝，季燃有些想凑近看看，便吩咐白小飞向那处飞去。
“我不去，那里太危险了。”
“乖，有我呢。”
“有你有什么用？”
“……我能布阵，不会让那气息伤你。”
白小飞看了眼石洞，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爪爪，最后为难道：“好吧，那你记得把破魔鼓给我。”
待白小飞靠近石洞，季燃发现了，里面的气息绝对不简单！
季燃布了一个阻绝气息的阵法，因为实力太弱，只能稍稍减轻些威压。
白小飞落下之后，季燃便跳了下来。
收起雨伞，季燃抬腿走向石洞内里。
季燃看见在阵法中锁住的剑时，是震惊的。
谁会将剑锁起来？
可这剑怎么有点眼熟？
正当季燃要靠近剑时，染玉的灵压直接将季燃定在了原地。
“谁让你来这里的？”
染玉的声音有些冰冷。
季燃登时觉得不妙，心中快速盘算着，见染玉向他走来，季燃开口了：“弟子好奇破苏峰之外还有什么，就带着灵兽逛逛，逛到此处觉得有些异样，好奇心驱使便来这瞧瞧。”
染玉的面色不是很好，他看着那剑心下发堵，“我没喊你，你便懈怠修行？”
“呃……弟子知错。”
白小飞默默将身形缩小，只希望染玉仙尊不要将视线落在它的身上。
事实上，也确实没落在虎皮兽身上。
“知错，知错就改！”
“是……”
季燃莫名觉得染玉心情不好不是因为他，但他不敢多言，只想告退。
若是知道会在这里碰到染玉，季燃是断然不会因为好奇来这里的。
毕竟，这里的东西又不是他的家当。
好在染玉并未起疑，他刚想离开，那被锁着的剑猛地摇晃了起来，山石晃动，一阵灵压掀起。
染玉急忙环住季燃的腰身稳住身形，他眉目极冷，他似乎动怒了。
季燃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搞懵了。
紧接着，那剑破了阵法向染玉飞来，带着些凌厉气息。
染玉握住了剑，那修长白润的手指在剑柄上格外醒目，这让季燃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师尊……这剑？”
染玉气息有些紊乱，他压制着气息道：“我的本命剑。”
本命剑？？！
季燃瞪大了眼睛，“师……师尊，你的本命剑为什么要锁住啊？”
季燃是吃惊的，本命剑不同于普通的剑，本命剑含有的力量是极其强大的，是与主人有着密切联系的。
从修炼之初，就会温养一柄本命剑，此剑会随着主人的修为变化而变化，是极其厉害的剑。
本命剑受损，本体的力量也会大跌，染玉难道不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