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姜驰讲题很有耐心，如果世界上所有的“笨蛋”都找他补课，那这个世界上就全是聪明人了——成年人所定义的传统意义上的聪明人。
第二天去学校，班上那些参与喝酒的男生，见到姜驰全都一言不发地绕着走。
淮音在厕所洗手台上仔仔细细地洗着手，想来这还是姜驰给她的建议，姜驰大概是被他的医生妈妈从小锻炼出来的，在洁癖这条道路上矢志不渝，只要他在家里，客厅什么的一律干干净净，他做这些家务事不喜欢别人插手，姜奶奶要搭把手的时候也会被他拒绝。
从这些方面看，淮音愈发觉得，姜驰适合娶回家当老公。
淮音刚洗完手，迎面看到班上几个男生进了厕所，隐约听到他们说，姜驰在最后一个坑，要有点眼力见儿，别打扰他撒尿。
呃姜驰现在成了班上的第一霸王了。
其中有他父亲姜大栋的功劳。
淮音在教室里听到一些讨论。
他们说：姜驰爸爸很有钱，姜驰是个超级富二代。
淮音内心：你们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他们说：姜驰爸爸是西城的大名人，电视台为了采访他，安排了一队王牌主播跟在他后面。
淮音内心：你们的消息好滞后。
他们又说：西城中学的建筑如此豪华，七绕八绕的像迷宫，那都是姜驰爸爸捐的。
淮音睁大眼睛：所以姜驰不仅是状元候选人，还是金主爸爸的儿子？！
传说中一掷千金捐巨款盖楼的顶级富豪校友，是姜驰的爸爸？
淮音托着脸，这种落差就像是，和你每天一起玩的朋友，你们过着差不多的日子，突然有一天，朋友中了一个亿的彩票。
这位小伙子是真低调啊，换作旁人，早就锣鼓喧天地昭告全世界——我家有矿。
对于这个事实，淮音感受到了她和姜驰之间的参差，那是天与地的区别。
不谙世事的时候，她相信灰姑娘和王子的童话，后来一个叫光良的歌手痴情地弹着钢琴唱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不可能是你的王子”，再后来，各种鸡飞狗跳的家常剧打破一切童年幻想——婚姻要门当户对。
一旦没有门当户对，挑剔的公婆就会一脸鄙夷地通知女主角：给你xxxx万，离我儿子远点。
王子和灰姑娘，很难善终。
不是因为生死的阻隔，就是因为生活的阻碍。
oh，姜驰爸爸大概会直接甩出一张支票：自己填，填完离我儿子远点。
不过，姜驰非池中之物，他对此波澜不惊，说了句非常“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我爸是我爸，我是我，他的钱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哈哈。”淮音被他刚正不阿的气势震到了，他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吧，好好地痴迷于他的美色就行。
姜驰敲醒她：“还有十分钟就去考场了，别紧张。”
好吧，不要痴迷他的美色了，沉迷于学习就好。
淮音临时抱佛脚般又背了几句诗。
姜驰不忘叮嘱她：“横眉冷对千夫指，路漫漫其修远兮，这几句应该记住了吧？”
淮音的语文填空经常粗心地写些错别字，姜驰说这种完全送分的内容，绝对不能大意。
淮音还想再看一眼，发现教室里一阵骚动，已经有人出发去考场了，最后作罢。
考场分布是按照上次考试的名次划分的，淮音的考场在20班，姜驰在1班，中间隔了一整栋楼。
发卷子之前，淮音的大脑几近空白，她担心自己一会儿会犯病，一直咬着舌头憋着一口气，舌头有些生疼，她才松开，一场考试而已，不至于咬舌自尽。
语文试卷送到她手里，她又迅速往后面传。
先易后难，先写填空，淮音在嘴里嘟囔着。
“不要交头接耳，自己好好做，高三还背个作弊的处分不值当。”监考老师强调着考场纪律，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考试科目和时间。
淮音翻到填空的部分，第一空就是：横眉冷对千夫指，_______。
哈？这不是考试前姜驰提醒过她的那句吗？
怎么说的来着？横眉冷对千夫指，路漫漫其修远兮。
呸呸呸！不是！不是！！！
唉，姜驰怎么不把话说全啊。
淮音想着，下一句什么来着？
语文考试最容易出现状况的往往不是阅读理解，那种主观题，就算原文摘抄都能编满，这种简单且有标准答案的诗句填空才真的磨人，明明背过很多遍，偏会在写题的那一刻被卡住。
有时候，最难过的就是，你记得这句话，记得的却恰好是前一句，需要填空的那一句有印象，可怎么也想不起来。
是什么呢？
不会的就先空着，说不定写别的题目时醍醐灌顶，灵光突现呢。
淮音去写后面的题，心里还念叨着“横眉冷对千夫指”，一场考试搞得她心生崩溃，写到作文时，手又开始抖了。
写完一整张卷子，她也没想起来下一句是什么。
不能空着！编也要编满！
横眉冷对千夫指——
淮音在打铃的前一分钟，编出了一个答案补满了卷子。
不管分数如何，写得满满的很有气势！
除了考场，淮音急匆匆跑回去翻摆在走廊的书，原来是“俯首甘为孺子牛”。
鲁迅先生，对不住您！不是恶意篡改您的经典之作的！
淮音捧着语文资料欲哭无泪，一只手一把抽掉她手里的东西：“考完了就不要看语文了。”
姜驰把她的语文资料放回原处，塞给她数学：“记好公式，别忘了。”
走了两步，他欲言又止：“你今天”
想想又算了，什么都没问。
他不问，淮音也猜到了，肯定是“你今天有没有紧张”？
其实姜驰多虑了，他问了，她也不会说的，因为答案是肯定的，而她不会给出肯定的答案，只会以沉默作为替代。
如果现在告诉他，万一他吐血气绝，丢了第一名的宝座，她可赔不起。
所以，她一定要等到考试全部结束后，挑一个姜驰心情最好的时刻，再告诉他那个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她有愧于鲁迅先生。
这个时刻莫名被提前了。
语文试卷，当天晚自习就改完了。
语文老师铁青铁青的脸，对着讲台下的小脑袋瓜，怒意不止。
完了，完了，语文老师一定要拿她开刀了。
淮音发现语文老师的眼睛正看向她的方向，她只能把头往桌子上埋。
桌板仿佛是断头台，就等语文老师一声令下，点到她的名字，头断血流。
语文老师说：“这次语文考试的第一名是姜驰。”
啊，原来是虚惊一场，不是点她的名字。
她在心里感叹，姜驰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又是第一名。
在考试届，他就像资本主义世界的垄断集团，分数就是他积攒的资本，拥有绝对优势地位。
完了，这下真完了，语文老师的眼睛怎么还在他们这边！
一定是要点她的名字，说出她的成绩来跟姜驰对比了。
淮音的右手捏着裤侧边，指尖打转，不停地打转，直到有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
只几秒触碰，又松开。
她转过去看，姜驰送她满眼柔情，他在说，别紧张。
语文老师抽出一张试卷：“横眉冷对千夫指，下一句是什么？”
糟糕！无比糟糕！
这指向性太明显了吧！
淮音在心里默念：下一句是，俯首甘为孺子牛。
可是，语文老师却毫不留情地读出那个答案：“不知道是哪位大文豪，横眉冷对千夫指——竖鼻热赏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