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多年没回家的姜大栋，左手秘书，右手助理，走进院子。
院子里瞬间鸦雀无声，黄枣儿的妈妈是最先认出姜大栋的。
许久不见，姜大栋的体型也随着他的钱包越来越膨胀，气势足以吓住众人：“我姜大栋只是生意忙，没空回来，我还没死呢，你们就敢到我家来欺负我老娘和小儿？”
姜驰已经开始扶额皱眉，如果不是出生证明和户口本上写着姜大栋是他的亲生父亲，怕是没有外人会相信。
他对着淮音的惊讶表情传去肯定的眼神：别怀疑，这真是我如假包换的亲爸。
也就是胖了点，矮了点，眼睛小了点，皮肤黑了点，说话夸张了点，而已。
淮音想了想，也许，姜驰像妈，又或许，基因突变。
但不可否认，姜大栋的到来，让整个场面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那些叫嚣着赔钱的人，没有一个敢吱声。
姜大栋拍拍胸脯，身上肥肉左右摇晃，叫秘书上前：“把支票给他们，随便填。”
假笑秘书当真拿出一张支票。
见状，黄枣儿的妈妈先反悔：“我们就是开个玩笑，别当真。”
她很会察言观色，姜大栋这些年名声在外，指不定有什么厉害的人情关系，最好不要跟他硬碰硬，而且，年轻时她就见识过他的威风，姜家最不好惹的就是他。
还以为姜大栋早就认钱不认亲了呢，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看他的老母亲，就连亲儿子来西城几个月了，也没露过面，巷子里有人传言，姜大栋飞黄腾达有了新欢，连儿子都不要了，所以儿子无家可归回到西城来投奔奶奶。
唉，有句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该自作主张妄加揣测的。
姜大栋当老板当惯了，还是那种习惯用鼻孔看人的老板：“开个玩笑？真的吗？”
不怒自威，派头十足。
黄枣儿妈妈打圆场：“孩子之间闹了点小矛盾，不能当真。”她笑着往前走一步拉关系，“大栋，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张玲啊，我们初中还待过一个班呢！”
姜大栋眼睛一眯，成一条线：“张玲啊——”表情瞬间由笑容变得冷漠，“我管你什么玲，都不能欺负我儿子。”
此时，儿子姜驰终于看不下去，他太了解自己亲爸的秉性：“算了，我没事。”
话落，那些人一改先前对姜驰的批判态度，争先恐后地夸起他来，这场闹剧在彩虹屁乱飞中画上句号。
淮音意犹未尽：“这就结束了？我还没看够。”
姜驰露出复杂的表情：“一会儿让你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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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没错，切换了表演场地，丝毫不影响姜大栋的发挥。
那群人走了以后，姜大栋便进了屋，先是指着姜驰，对在院子里发生的事做了个总结性的发言：“不错，你不愧是我姜大栋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就该喝趴那群孙子！”
然后，在屋子里到处走动，俨然像前来视察的领导——
“这个冰箱太小了，换掉！”
“这个空调太老了，换掉！”
“这个桌子还是我以前用的，换掉！”
助理跟在他身后，奋笔疾书。
他从果盘里拿出一个葡萄，尝了一口：“不够嫩，明儿送点进口的来。”
他再想尝一口别的，果盘被姜奶奶抱走，她有些生气：“我年纪也大了，人老了，你是不是也打算换一个妈？”
这么些年来，姜大栋就只会给银行卡上打钱，姜奶奶每次看到那一串串的0，一个头几个大，她不懂，儿子怎么就是不理解她的心呢？她缺钱用吗？
给她金山银山她也不知道怎么花，她只想让儿子多回家看看。
儿子不如孙子，还是孙子更有良心。
也不知道儿子这几年在外面吃了什么，养得这么壮，体型快赶上4个孙子了。
姜大栋让助理和秘书出去等，接下来的话题属于家务事范畴。
姜奶奶说：“还是小驰有心，愿意回来住。”
看客淮音缩在一旁，她赞同姜奶奶对姜驰的夸赞，幸好他回来住，不然怎么会让她遇到呢？
姜大栋鼻腔间“哼”一声：“他不仅有心，胆子还肥，还想报警抓他老子。”
淮音和姜奶奶一同震惊：？？？
她们俩不约而同地看向姜驰，很明显，姜驰没打算把这件事说出来。
最终，还是由姜大栋开口说的。
姜驰来西城之前，报警称他父亲姜大栋家庭暴力，警察赶到现场，把姜大栋带过去教育，前后不过几个小时。
姜大栋出来后发现，儿子先他20分钟离开警局，踏上了去西城的火车。他质问前来领人的关灵怎么回事，关灵说，是姜驰自己的选择，并希望他们好好处理感情纠纷，无需为他操心。
淮音听说过一些被家庭暴力对待的孩子，不管情节严重不严重，敢报警的没多少，姜驰还挺有勇有谋的嘛。
姜奶奶的关注点落在了姜大栋动手打姜驰这件事上，她把果盘砸放到桌子上：“你打小驰？”
姜大栋一副“哎呦，我的个老娘哎”的神情，瞬间为自己鸣不平：“我就碰他屁股一下”后面几个字显得底气不足，他转头看到姜驰阴森森地板着张脸，又改口，“几下真就几下我心里有数，就吓吓他，我要真把他怎么着了，关灵不得卸了我？而且，他还是我亲儿子呢。”
姜奶奶拿起身边的扫把，对着姜大栋的腿乱扫。
淮音抿着嘴，心想，多亏了她，林梅梅在家里到处备着扫把，以免闯祸时找不到道具。
姜奶奶气急：“你还知道他是你亲儿子呢，你动手几下都不对！”在姜奶奶眼里，姜驰一直是懂事听话的孩子，倒是姜大栋这个儿子，一直让他们操碎了心。
但姜大栋的下一句话，让姜奶奶放下了手上的扫把，他说：“我爸当年打我那才叫六亲不认！”
姜驰听累了，也看累了，叫上淮音去房间做作业。
姜大栋看着他们的背影：“我说那小子怎么来了西城连个电话都不乐意打，原来是有了媳妇儿。”他想起一开始淮音挡在姜驰前面的样子，“还挺护着那小子。”
姜奶奶严肃警告他，孩子都是好孩子，一起学习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又走过去，拉着姜大栋的手：“大栋啊，这些年，你还怨着你爸呢？唉，他是气你不好好读书，但也不该动手，我劝不动他啊”
姜奶奶一生为善，也没有脾气，但丈夫与她个性迥异，信奉“棒打出孝子”的传统，对待儿子非常苛刻。
她是个传统女性，心甘情愿地让丈夫做一家之主，最多好言相劝，但大多时候成效甚微，没想到，这造成了儿子一辈子的怨，还将这怨波及到下一代身上
幸好，姜大栋没那么记仇，刚也就是随口一说。他看着老泪纵横的母亲，摇头说自己不怨了。
他说，自己也不算个孝顺儿子，扯平得了。
他又说：“您要是能帮我劝姜驰出国读书，就更好了。我这次来，就是想让他答应出国的事。”
姜奶奶心下一沉，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房间内，淮音一心两用，对着题目发呆。
姜驰指尖点点卷面：“马上考试了。”
淮音提笔写上一个解：“姜驰，叔叔真打你了？”
姜驰平静道：“嗯。”
“他为什么打你？”
“我不想出国。”
姜大栋为他安排了出国的道路，完全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回到家后，直接通知他这件事，他拒绝了，姜大栋认为他不识好歹，最后变成家庭纠纷，又变成家庭暴力。
姜驰是坚定的温和主义，一声不吭地任由姜大栋动手，他捍卫自己权益的方式就是事后报警。
当然，他很清楚，姜大栋不会受到严重惩罚，最多批评教育一顿就没事了。
淮音不甚理解：“为什么不想出国呀？很多人都巴不得出国呢！”
姜驰反问她：“你也想出国？”
这个问题对淮音而言，实在遥远，但她还是认真考虑了一下：“不想，我英语很差，去了外国，只能当乞丐。”
她脑海里已经蹦出了自己一身破旧补丁衣，晃着铁碗里的钢蹦叮当作响，在外国沿街乞讨的凄惨场景，又或者，像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寒夜里推销火柴，被活活冻死
姜驰总被她的答案弄得哭笑不得。
淮音又问：“那你在国内，以后想做什么呢？”
看她问得这么认真，姜驰也很认真地告诉她：“当律师，或者法官，匡扶正义。”
听到她的回答，淮音有一瞬犹豫，她从姜驰的脸上看到了万分笃定，心想自己之前只想做个吃饱就睡的“美食家”是不是有些格局不够大？
她挠着头，一边写题，一边仔细思考，也许她得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别的梦想了。
现在想不到也没关系，就像姜驰说的，把分数考得高高的，那么选什么学校，什么专业都是可以的。
她写完手上的题：“姜驰，能帮我看看这道题对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