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东窗事发,情何以堪
迎红月愣了半晌,看着太医躲闪的神色,还有身边楚衡试探的喜悦,她感到一场莫大的阴谋和欺骗。
她似乎知道楚衡想做什么了,这一瞬间的明悟,让她的胃翻涌起来。
楚衡与太医交谈了几句,命他退下,看着皇后错愕无助的模样,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慧儿,你可是太高兴了,怎么一句话都不说,朕一直盼着我与你能再有一个孩子,我二人也可重修旧好,从前年少时的龃龉猜忌,便烟消云散了。”
迎红月说不出话来,她回想起那日易神医对她说的话,强迫自己对楚衡笑了笑,就连自己是如何离开紫宸殿的也不清楚。
贠城早已在外面备好了轿子等她,迎红月却散了其他宫人,让他陪自己走回昭阳殿去,迎红月不说话,贠城的眼睛也不离开她的身子。
路过了楚妧的宫殿,驻足片刻,拾起几朵从宫苑中飞出的发黄发皱的玉兰花,停下了脚步。
迎红月将所有的事都串联起来,得到了一个让她难以理解但是绝无其他可能的答案。
楚衡做了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事情,在昭阳殿安插眼线,禁足楚妧,隐瞒楚妧有孕一事,还为“皇后”下药让皇后以为自己有身孕,这一切的目的,就是所谓“我们要有一个孩子”。
迎红月只有皱紧眉头,她终于发觉,这世上有很多人是难以理解的,就像她不理解上官金童毫无理由的背叛,应玉楼扭曲的报复,还有楚衡的心计,她也有刹那觉得楚衡或许在这个时间真的爱上了皇后,可是他总能用自己可笑的行径将这种感觉打得烟消云散。
如今还有更重要的事要操心,迎红月不想白费力气,她终于打算开口说话,可是看着贠城真挚期待的眼神,她又忽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教主,是皇帝对您说了什么话吗?”贠城握住她不算温热的指尖。
迎红月却说:“城儿,我想要玉兰花,那棵树上的。”
她的手指向楚妧的宫殿。
贠城心领神会,见四周无人,一个纵身跃上宫墙,无声落入宫苑之内,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拎着一大枝盛放的玉兰花交给迎红月。
“她自己一个人坐在廊下,一旁的早膳也很精致,后殿也有不少人伺候着,看得出,皇帝对她很好。”
迎红月轻轻颔首,又问:“昭阳殿里怎么样了?”
贠城道:“属下已经将刘献喜所说之事都告诉了皇后娘娘,王爷也在场,属下离开时送走了王爷,皇后娘娘似乎还有一些感伤,说是等您回来再用膳。”
说完话,贠城犹豫道:“教主,此事要不要告诉徐婕妤?”
迎红月打了个哈欠,淡淡道:“还是你细心……我知道了,既然皇后娘娘还在等,我们就先回到昭阳殿吧,我还有事要对他说,你也一并听了吧。”
贠城却解释:“教主,属下只是觉得先前徐婕妤曾帮助过我们,且属下之前看她因失子之痛相信不已,这才想着要告诉她,若是教主不高兴,属下以后就不提她了。”
迎红月还想着楚衡和楚妧,被贠城的委屈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他这是做什么,难不成他提一句徐茹自己还能吃醋不成,她迎红月怎么会吃醋呢?
回过神来,迎红月隐隐觉得自己近日来的情绪变得很难控制,常常忘掉自己前一刻的所说所做,她大约知道这是拜应玉楼所赐,可是也不打算和贠城说明,决意一人承担。
回到昭阳殿后,迎红月尽量用平淡的语气将楚衡的计划告诉了皇后甘慧。
“皇后娘娘,先前知道你不能有孕一事,却隐瞒你多日,是我不对在先,昨夜王爷告知你真相,还希望你能原谅我此番过错。”迎红月见到皇后,先是行了恭敬的一礼,要知道江湖上任何一高手都不曾得此礼节。
甘慧早已明白了一切,心中除了不尽感激,再无他言,只挽住迎红月双手,泪落襟前,情在心头。
“红月贤妹,让你担此苦衷,我更是不忍,我要谢谢你找来了阿衍,贤妹,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你和贠公子的大恩大德!”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娘娘能和王爷互通心意便好。”迎红月淡淡一笑。
“贤妹,我看紫宸殿送来了不少补品和赏赐,这是怎么一回事?”
迎红月走到桌前翻了翻,抓起一个玉坠子上下抛了抛,冷笑道:“娘娘您恐怕不知,今早太医为‘皇后娘娘’诊脉,说是‘皇后娘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了。”
甘慧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迎红月的小腹,疑惑道:“贤妹这是何意,我却有些听不懂,是你有了身孕吗?是和贠——”
见一旁的贠城既窘迫又疑惑,甘慧也没有说下去。
“呃……我和城儿不曾有过,”迎红月却也没想到这话有了歧义,只好进一步解释道,“不论是皇后娘娘还是我都不曾有身孕,如今后宫之中有身孕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人是楚妧。”
一旁荷衣不解道:“楚妧?她有身孕不错,可是这件事是贠少侠和姑娘无意间得知的,此外除却陛下,宫中再无人所知。”
迎红月长叹一声:“是啊,薛鲍谋反一事后楚衡禁足楚妧,我以为是要保护她秘密生产才会这样做,那时我还想过,楚衡因楚妧牵涉到薛鲍案中,为了后宫前朝安定上演这么一出有情人不得不忍痛分别的戏码。”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种可能,他因为从前害皇后娘娘不能再有身孕而心怀愧疚,因而执念要和皇后娘娘你有一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楚妧的。”
众人这才明白了此番用意,面上皆是震惊。
迎红月道:“还记得那日早晨,我从梦中惊醒发现有人曾在我身边做手脚,害得我在身子有所好转时直接口吐黑血,城儿发现一旁的香灰有问题。”
宋吉祥想起了什么,说道:“是樱雪干得,她是陛下的人,那日只有她!”
迎红月道:“不错,当日那几人诬告我们时我就已经怀疑樱雪了,只是不知道她奉楚衡之命在做些什么,因此我留下樱雪,还让她伺候在侧,同时我找人查那香灰的成分,果然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荷衣有些歉疚地说道:“那时我还好奇姑娘为何不让樱雪离开,原来还有这番用意,只是不知这香灰有什么问题?”
迎红月道:“这香灰是前朝一种禁药,前朝的茹贵妃熏用此种香料,久而竟腹胀如怀有身孕,太医诊脉也难以分辨其真假,茹贵妃假孕陷害苏皇后,害苏皇后自缢身亡,历经十二年,时太子登基,才为其母沉冤,这种香也自此被皇家列为禁品……”
甘慧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贤妹,你的意思是,陛下想要对我用药,让我以为自己怀有身孕,等到生产之时,再将楚妧的孩子抱给我?”。
迎红月道:“目前看来,也只能这样解释了,只是其中一些缘由我也不能猜忌,皇后娘娘或许更明白楚衡的心意吧。”
甘慧猛烈的摇头,不停地摇头,她不懂楚衡到底要做什么。
“为什么,陛下心里早就不在乎我了,他为什么这么做,楚妧又能怎么办呢,陛下怎么会变成这样!”
迎红月察觉到了一些隐情,挑眉道:“哦?楚衡从前不是这样子行事吗?难道他从前是个明君不成?”
甘慧低声道:“从前他恨我,日日欺辱我,让所有嫔妃踩在我头上,这些都是他做的不错……可是,可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做事,这般荒唐令人费解,我不知道我在四清苑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但我肯定他变了,变得无所不用其极,变得不择手段……”
迎红月默默记下此事:“竟是这样,好,多谢皇后娘娘……不知皇后娘娘对此事有何看法?”
贠城此时却问:“那教主有没有受这药物的影响?教主的身子会不会受害?”
迎红月安慰道:“城儿,我没事,易神医已经看过了,你不必为我担忧这么多。”
“……属下明白。”
甘慧道:“陛下他……我也要仔细思考一番,此事关系重大,红月贤妹的身子还未好转,便由我同荷衣商讨此事要如何应对,红月贤妹昨夜操劳,还是尽快休息吧。
“周澜祎的事我也知道了,她一定会付出代价,我要像妹妹你一般刚强,我要助你和阿衍一臂之力。”
说着,甘慧拉紧迎红月的手。
迎红月见此,笑了笑:“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她转过身对贠城说:“城儿,今夜我们还需出宫见易神医和默刀,我有些事情想问他们。”
二人回到贠城房中,迎红月将那一大簇玉兰花插入斗瓶中,还撒了一些水在花上,随即趴在桌上静静看着这簇玉兰花。
贠城没有坐,他看着迎红月,这似乎是迎红月少有的闲情逸致之时,贠城很开心。
迎红月本还细心玩赏着玉兰花,却不经意间呼吸急促起来,扯下一朵玉兰花团握在手心中,重重一拳打在墙上,血红的汁液顺着她的手腕滑过。
贠城既心痛又害怕,可是还是毫不犹豫握住迎红月的手,从她的手心中将花儿的残渣取出,从背后抱住了她。
“教主,属下知道您心中烦恼,可是您可以和属下说,不要什么事都自己扛着,在属下内心深处,教主的事比任何事都重要,属下一定会为教主排解的。”
迎红月却努力挣扎着,还不停说着:“走开,你走开!我不需要你!”
贠城不放手,他看到他的教主在流泪,漫长的挣扎之后,迎红月似乎恢复了神智,轻声喊了一句“城儿?”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不停地摇头,比方才更为痛苦。
“对不起,城儿,我方才说什么了?我伤你的心了吗?”
“城儿!是不是方才我又——”
贠城轻叹一口气,低下了头,吻住迎红月的双唇后抬起头,将她紧紧圈在自己的臂弯里。
“教主,不要怕”,属下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