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心照不宣,情深不寿
看着应玉楼面上的笑容,贠城心中竟有一丝承允,一种莫名的力量驱使着他听从应玉楼的诱惑。
难道真的照他说的那样,一命换一命。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应玉楼继续说道。
贠城双唇微动,还不及开口,只听得门外几声惨叫,鲜血浸染窗纸,月光在窗户上打出四溅的鲜血和飞崩的断肢的影子。
大门被重力破开,迎红月背着月光走进殿内,溢散者就连贠城也不曾见过的杀气。
“城儿?你要做什么?”
问话之中,三分斥责,却多的是七分心痛与惊措。
“教主,属下……”
迎红月斩钉截铁地说:“不要说了,你只记得,不要背着我做傻事!”
她注视着贠城,语气软了些许:“什么时候都不可以,明白吗?”
“属下明白。”
应玉楼见迎红月居然来了,额上的汗珠又不停的滚动,忽然发疯了一般,摇晃手中的铃铛和腰间的玉佩。
“你!”贠城本欲上前阻止,却闭了口又道:“你,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只因迎红月负手而立,自上而下高高的俯视着应玉楼,用着一种令人极为不适的嘲讽融和怜悯的神色。
应玉楼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了。
“你的玩具玩完了吗?”迎红月冷笑着问,“城儿,把东西喂给他。”
贠城依照命令从怀中掏出几粒药丸,掐着应玉楼的面颊强逼他吃下,又将他踹翻在地,解了他的穴道。
“你的小把戏着实困扰了我一阵,如今,也该由你尝尝这种滋味。”迎红月莞尔浅笑,眸光甚寒。
应玉楼显然慌乱不已:“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你且慢慢消受着吧。”贠城夺下了他背上的两个袋子,将娄映雪的尸骨丢在殿外。
此时,因方才殿外迎红月将紫宸殿外的守卫尽数屠杀,早已惊动了皇宫中的禁军,轰鸣中卫军突进的脚步声,整肃如雷,就连大地也在颤抖,空气凝重,遥遥可见一排整齐的火光。
迎红月不回答,将自己手中夺下的侍卫的佩刀丢到应玉楼面前,轻声道:“你最好不要被皇帝抓住了。”
言闭,迎红月系好耳侧的面纱,向贠城招了招手。
同时,严阵以待的禁军已经将紫宸殿内外重重包围,为首的陆翼王孝杰抬起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对身旁的副将示意,副将道:“宫内的反贼听着!速速缴械伏首还自罢了,若敢有丝毫反抗,必叫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粼粼金殿,绵延数里,天将破晓,东方见白,烈烈初日隐隐将现,日光如血一般鲜红,将这代表天下至高权力的殿宇裹挟,禁军鸦雀无声。
“死无葬身之地?哼,你们倒不如赶紧摸摸自己的脑袋,免得一会儿一齐滚到地上去,再分不清楚。”
周身寰宇,一个冷艳的女声响了起来,仿佛天地苏醒,审视人间,如在天上,如在身旁。
禁军惊慌不已。
“如今你们也听得明白,也别忘了告诉你们的皇帝楚衡,我迎红月对这破宫殿没有什么兴趣,若是有人打着我们虹日玄月教的名号在宫中做事,也休要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认定是我教教众所为。”
“本座外出游玩,最是觉得这京城少了几分色彩,今日我能杀进宫中,明日就能取皇帝的项上人头,何必盯着小小的皇后和几个庙里的和尚,我若真是有意,便踏平你这皇宫,在这里挖海造山,做一处百姓游玩的极乐之境,毁了你们的祖宗坟庙!”
“反倒是——你们青阳卫与飞羽卫自己人中出了差错,倒不妨亲自来看看这里的臭老鼠。”
言闭,四周恢复寂静无声之态,可是振聋发聩的余音仍在众军耳畔回响。
“不好!陆将军,大殿中似乎起了青烟!”
陆翼眼见焦糊味愈重,命人包抄宫苑,带三队精兵突进殿内,却觉头晕目眩,四肢疲软无力,慌乱中不知踢翻了什么东西,殿内的火势迅速迸发,燃起了熊熊大火。
只听见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看他们的蠢样子,我们先走了。”陆羽逐渐失去意识,惨叫声吸引其他禁军进殿,却又不知为何响起了打斗声。
在他失去意识前,陆羽似乎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绝不该也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娄映雪?他不在铁栅血牢中?是他在这里?
确认应玉楼的护卫冲入殿内保护应玉楼砍杀青阳卫禁军后,迎红月和贠城趁乱杀出重围离开,又确认没有被人跟踪追捕,二人才回到了昭阳殿内,迎红月一路上一言不发,只紧紧握着贠城的手。
二人从后园中穿过,只差几步路就到了贠城的住所,迎红月却再也撑持不下,跪倒在莲花池旁,清清池水中绽开一朵血色的莲。
“教主!”贠城不敢大声呼喊,可是这两个字喊出口又谈何容易,贠城恨自己蠢笨,他怎么能以为教主真的没有被那铃铛和玉佩声影响,回想起当日迎红月在铁栅血牢中脆弱无助的模样,贠城欲哭无泪,抚向她后脊的手战栗不已,生怕自己多用了一份力,就多让他的教主受一份疼痛。
迎红月却转身扑进他的怀里,无力说道:“抱住我,城儿。”
贠城不敢怠慢,将她揽入怀中,昵蹭着她的面颊,希望能带给她一丝一毫的安慰。
迎红月微声道:“我问你,若是我方才没有来,你是不是要做傻事呢?”
贠城答道:“不是的教主!属下的命换教主的命,让教主不要再手痛受累当然值得,可是……可是属下也知道,若是自己死了,就没有人护着教主了,属下不会信应玉楼的鬼话的!”
迎红月满足地笑着,声音更微弱几分,说:“没有谁的命比谁的更值钱……这是胡话,城儿……你,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知不知道?”
贠城怔了怔,抱起迎红月坐在池畔,低声说:“教主总是这样说——属下答应,属下什么都答应,但是教主能不能答应属下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您不可以丢下属下,教主一定会没事的!”
干涩的晨风扫下迎红月眼角的泪水,她呢喃念道着:“我答应,我们回去吧城儿……”
贠城平稳地起身,每一步都饱含坚决与怜惜。
“你只能听我的话,不要听别人的。”
“属下明白。”
“保护好自己……一定要!”
“嗯,属下答应您。”
迎红月的手腕无力搭在贠城的肩上,头沉沉坠在他的颈前,游丝一般的呼吸搓摩着贠城的喉结。
“城儿?”
“嗯,教主说吧……”贠城不紧不慢的回应着,可是脚下的步伐是前所未有的急促。
“我好累,真的,好累啊,城儿,这是我最后一次说这种话了,若是有一日……假如,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先带着我走一圈塞外和西域,我们这次本来要去那里的……”
“然后就是,找一个爱你疼你的人,至少不会像我这样使唤你,至少比我对你这般更对你好。”
贠城已经无法回答太长的句子,强撑着喉间的哽咽回应迎红月,勉强说出了一个“嗯”字。
迎红月还来不及多说什么,已经因疼痛与晕眩昏迷过去,贠城加紧步伐,一边啜泣着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教主,这世界上只有您对属下最好,若是您不在了,虹日玄月教有什么意义,这人世又有什么意义?”
他用面颊贴紧迎红月冰凉的手,贠城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教主她真的被应玉楼和皇帝楚衡害死,他就算做史册上的千古罪人,也要为教主讨回公道。
午时烈日正灼,迎红月再一次从梦魇中惊醒,嘴唇却不慎撞到了贠城的锁骨窝处,才发觉自己和贠城处在如何一个尴尬的姿势——贠城衣衫半解,露着胸膛,她的手穿过贠城的两胁之下从后背抱紧,整个人就像知了虫一样挂在贠城身上。
显然,贠城眼上的丝带比他身上其他地方的衣物都牢靠的多。
迎红月的挣扎也让贠城苏醒,显然,他也一样的窘迫无措。
“教主?您醒了吗?您身子好些了吗?”
迎红月远远闻到昭阳殿内厨房内炖煮鸡汤的味道,忍着腹中作呕的念头告诉贠城自己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对不起教主,今早带您回来后,您一直说自己冷,可是您的身体却有些发烫,属下不敢胡乱为您医治……”
贠城一边解释着,迎红月一边回忆,也回忆起了似乎是自己浑身疼痛难忍时抱着贠城不放,至于后来——
迎红月扯下他的丝带,注视着贠城起初躲闪后又聚拢在她脸上的目光。
“还困吗,城儿?昨夜睡好了没有?”
贠城也不敢多言,闷头称是,迎红月拉起他的手,让他为自己擦一擦脸上的泪痕。
“城儿,我不开心。”
贠城不解,忙问道:“教主有什么烦心事,可是昨夜去找王爷出了什么岔子?”
迎红月摇头,让贠城继续猜,贠城一边用手轻轻擦干迎红月汗湿的额头,为她理顺碎发,一边苦苦冥想。
“我告诉你好了。”迎红月贴紧他耳畔低语了几句,说得贠城面色霎红。
“教主,这……”
“装模作样!”迎红月被他逗笑,轻咳了几声,假意斥责道:“果然是坏心眼的坏东西,现在装得不清不楚的。”
“不是的教主,属下不敢这么想!是属下错了!”
贠城乖乖捧起迎红月的脸,凑近了几分亲吻上去,细细吮吸她虽因病泛白但仍旧艳红双唇,双鱼追戏,丁香结绕,迎红月面色涨红,呼吸有些困难,腰眼发麻,便轻轻推了贠城一把,却不想被他压制住身形,随即更是一场缠绵。
锦缎嘶磨,细细的喘息声与午时阳光一同倾倒在屋中。
贠城放开了迎红月,为她擦去唇角的水渍。
两人对视几秒,紧紧相拥。
“城儿,我们就这样呆一会吧,把那些事情都忘掉,一会儿就好……”
“是,教主,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