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疑心祸事，难求一问
迎红月和贠城迟迟睡醒，正不知说些什么话好，眼见窗外天色昏昏，惊以为此时已至黑夜，担心被人发现，慌乱起身，背向而坐，系紧衣衫。
依稀听见窗外淅沥雨声，雷声如诉，才知此时刚过午时。
宫人当殿中无人，便没有生火，贪恋被中温暖，迎红月重新覆住身体，贠城也默默躺下，两人背向紧靠，向后浅浅挽住手。
迎红月被殿中的冷气吹得难受，呢喃道：“方才哭过，这一觉睡得迷，如今有些头疼。”
“那属下为教主揉一揉好了。”贠城顺势转过身，温润的手指搭在迎红月眉心上按了按，游走在玉枕神庭之间，迎红月贴紧他的胸膛伸了个懒腰，拿开他的手抱在腹间，直言自己好多了。
迎红月道：“如今应当是申时了，可是皇后娘娘他们还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
“教主，”贠城温声道，“皇后娘娘她们不会有事的。”
他可以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味，驱散他一切伤痛与烦恼，让他此时此刻心中再无他物，贠城不是不在乎皇后一干人等的安危，他心中有把握皇后娘娘可以化险为夷，此刻他只是想要和教主在一起罢了。
见转移话题不成，迎红月的脸有些发烫。
“那他们应当快要回来了，我们起来吧，不要被人撞见。”
“可是属下还很累，累得动不了了，教主可以让属下休息一会儿吗？”贠城可怜地向迎红月身旁缩了缩，仿佛是被迎红月日日剥削那样可怜。
他抱着迎红月，非但他自己要求休息，也要拉着他的教主一起。
迎红月也不知是无奈还是身上痛累，没有拒绝。
两人听着窗外雨声，依偎许久，直到迎红月觉得不能再惯着他，强行要求起身，贠城才放开了圈紧她身体的手臂。
贠城从没有这样以下犯上过，这是他第一次不听自己话吗？还是之前就有了，迎红月一边疑问，一边好奇自己的“顺从”。
她点了点贠城的额头，示意他不听自己的话，为他梳发。
迎红月道：“诬陷你这件事自然与贵妃逃不了干系，可是我们也要查清楚为什么刘献喜和兰茜也要参与其中，我有预感，他们参与到这件事中绝不简单，至于那樱雪和兰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皇帝对她们可不像对兰茜丽莹那么严酷——那日我忽然病情加重口吐黑血，只怀疑是樱雪做了什么手脚。”
贠城道：“属下也有所察觉，樱雪兰霜本就是皇帝安排的人，荷衣姑娘虽一直提防她们，但也难免百密一疏，教主说樱雪对您做了什么，属下看来，应当是她受了皇帝的指示，对皇后娘娘有所图谋。”
“却是想不通他要做什么。”迎红月回想起近日来楚衡的转变，难道是他又要杀妻不成？
“这件事还需等皇后娘娘回来再作商议，属下都听教主的安排，只是今晚属下要去紫宸殿一探，还望教主应允。”
迎红月问道：“你去哪里做什么？是为了应玉楼？”
“嗯，属下前几日在紫宸殿附近探查，算过“娄映雪”进宫的日子，也曾见有人经常夜间在紫宸殿周边巡视潜伏，如今他被教主重伤，属下昨日也在铁栅血牢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只怕他今夜就会转移真正的娄映雪的尸体。”贠城解释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他如今被逼得狗急跳墙，难免会做出过激之事。”迎红月不是不相信贠城的武功，她比天下人任何一个人包括贠城都清楚他的实力，但是她就是担心，就是害怕。
许是因为自己身中蛊毒，身体不好，情绪也很差，看到未来在自己的身上迅速的消失，迎红月下意识的总想要抓紧什么。
她为贠城梳好了头发，怅然地用梳子扯着自己发丝见的纠结之处，直到将它们梳断，扯痛自己的头皮。
“属下也担心教主，不是因为怕别的原因让教主留在这里，何况还有那两本册子，我们可以分开来行动。”贠城委婉说道。
迎红月想起昨夜自己昏迷不醒，胸口忽感憋闷，方才觉得口渴，可是看着桌前的茶盏，手并不想动。
贠城看着她眼中的失落，感觉自己做错了，乖顺地为迎红月倒了一杯茶。
迎红月道：“嗯，我知道了，你去吧，一定要小心，不要和他冲突，千万小心。”
虽然克制着自己的哽咽，可是还是不由得鼻酸。
“教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就算是应玉楼他自己没有解除媵人咒的方法，属下就算是寻遍天涯海角，今生今世也会为教主寻找到接触毒蛊的方法。”
如今，贠城可以更加坦然地安慰迎红月。
“好，我相信你，城儿。”
阴雨漫漫，甘慧婉拒了楚衡带自己回紫宸殿的请求，把愧疚和愤怒留给他一个人承受，自己和荷衣撑着伞漫步雨中，不悲不喜，甚至不知道该有什么情绪。
刘献喜坦白了，丽莹也坦白了，还有那个兰茜，一场无妄之灾结束，楚衡给了她很多赏赐以示安慰。
她不觉得可笑，只觉得无奈罢了。
今天楚衡对她说的每一句话，给她的每一个眼神都让她诚惶诚恐，一瞬之间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死了，死在四清苑，如今的事是否都是一场梦，没有楚衍，没有迎红月，没有今日的楚衡。
似乎，从前那个恨自己鄙夷自己的男人，如今对自己有了不同的情愫，他竟然也能在乎自己，也能偏袒自己。
“今日的事委屈你了，慧儿，你怪朕吗？”
他那样小心翼翼地问自己，与从前暴怒多疑又自负的他大相径庭。
“朕也是无奈，前朝后宫朕不能兼顾，若是北边战事平定，朕一定灭汤家满门，杀了那个贱人给你赔罪……只是今日，朕不能……”
“臣妾无碍，陛下还是应当以国事为重，陛——”
楚衡抓住甘慧的手，近乎是用一种渴求的语气问她：“慧儿，你真的不在乎吗？从前你不是这样的，朕知道你变了，比从前更懂事更善解人意，可是朕宁愿你不是这样听之任之，毫不在意！”
“你心里没有朕吗？你不要欺瞒朕！”
甘慧哭了，从前她眼里都是楚衡，可是是这个男人用一次又一次的讥讽与愚弄，一次又一次的忽视与猜忌，一碗接着一碗的避子汤，把他的身影从自己的眼底抹去。
“臣妾心里有陛下的，只是臣妾和陛下都经历了很多事，臣妾不是不爱陛下了……就算是从前，经历了这样的事，臣妾也不会怪贵妃的。”
“臣妾……知道自己在陛下心里不重要，不想让陛下为难。”
她一句一句解释给楚衡听，可是楚衡只是摇头。
他无力握着她的手，轻声道：“你在朕的心中怎会不重要呢？朕从前做得不好，如今已经改正了，近日来发生了很多事，朕没有谁可以信任，你不要离开朕，好不好。”
“臣妾明白，臣妾不会离开的。”
楚衡将她揽在怀里，努力想要得到她热情的回应，直到甘慧抱住他的腰，楚衡才难得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小慧，若是有了孩子，我们会不会回到从前？”楚衡认真地问道。
甘慧迷茫点了点头，遇到楚衍之前，她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自己那个惨死的可怜的孩子，可是如今楚衡的话却让她万般惊恐。
“娘娘？”
荷衣挽着她的胳膊轻轻唤了一声，将她的思绪拉回到阴翳潮湿的长街，垂垂雨帘，湿凉的水汽侵扰着她已经湿透的鞋袜。
“小姐站了好久了，陛下方才同您说什么了？”荷衣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慧儿，今夜你到紫宸殿侍寝好不好，朕期盼多日，早就希望我们二人能再有孩子，如今朕寻得一个西域药方，服下后就能让你有一个孩子，若是个公主，朕就赐她永世封地，万千宠爱；若是皇儿，朕就封他做太子，做未来的天子，他就是我们的长生。”
楚衡的话像是鬼魅一样侵扰着她的思绪，让甘慧从头到脚麻木又冰凉。
甘慧淡淡道：“并没有什么事，一会儿回到宫中我会和红月贤妹说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你和宋吉祥把那几个不干净的宫人处置了，带着小叶儿取走杨金成的尸骨，小心提防着些。”
随后她再也不说一句话，回到昭阳殿中，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迎红月和贠城。
甘泉殿尚仪丽莹嫉恨昭阳殿总管杨金成，进献谗言，诱骗贵妃汤梓琳诬陷皇后与杨金成私通；甘泉殿宫女兰茜、昭阳殿宫女兰霜樱雪捕风捉影，搬弄是非；几人全权交由皇后处置
至于刘献喜，因在皇宫买卖楚衡身边的消息，强逼宫女对食，买通昭阳殿宫人假证诬陷皇后，意图动摇国本，被楚衡判处剥皮楦草的酷刑，是甘慧请求，才留他一命明日行刑。
甘慧道：“我知道此人对你们意义重大，你们明日午时前去恪刑所可以见到他。此外，贵妃的事还请贠少侠海涵，她的兄长汤将军战功赫赫，如今镇守北边，陛下还不能处罚她，只是将她的两个女儿交由其他嫔妃抚养……她爱女如命，也是不轻的惩罚了。”
贠城道：“娘娘不必自责，我并不在意，只是娘娘和教主今后不能心软，依我看来，贵妃不会这样轻易休止。”
迎红月也看得出甘慧心中郁结，浅笑安慰道：“娘娘放心吧，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寻得机会，我就替你好好教训贵妃。”
“红月贤妹，我还有一些事想要对你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迎红月点头，拍了拍贠城的手和甘慧一同进入内殿，才落座，甘慧再也止不住泪水，抱住迎红月发泄一般地哭求。
“月儿，你可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今夜不要到紫宸殿侍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