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忽来铁证,名莫须有
贠城闻言也不做声,穿好衣服后默默退到一边,他能感到楚衡投向自己,恨不得将自己撕成碎片的视线。
他既然说有人诬告,外面还有兰茜,莫非是贵妃因前日责罚记恨报复吗?总而言之,如今只能力求楚衡不要发现自己和教主的身份。
贠城能感到自己的后背在淌血,因昨夜淋了雨,身子还虚着,这两鞭子挨得格外痛。
楚衡命青阳卫众人将刘献喜等人带进来,跪在殿阶下,甘慧看到刘献喜,厌恶地别过了头。
“陛下,是谁说这样混账的话,空口白牙污蔑臣妾,难道只是这三个小小的宫人吗?陛下为何不让她前来与臣妾当面对峙。”
楚衡见她身上的衣服方才被自己揉皱,冠发也有些散乱,冷冷道:“你先下去换一身衣服,把头发梳好。”
“如今有了这样的闲话,陛下在臣妾寝宫里审问此事,就算是换上一身衣服重梳好头发,臣妾的体面又何在呢?”
“朕若是不留情分,大可以杀了他;朕若是不在乎,也不会亲自来这里一趟,下去。”
任凭甘慧如何哀求,楚衡心如磐石,不动声色,只一味盯着贠城。
真是讨厌,生得模样让人讨厌,眼神让人讨厌,如今老实跪在一旁不动,也让人觉得无比讨厌。
她伏在甘慧耳边嘱咐了几句,随即看着自己镜子中的脸不说话,掐算着时间,由荷衣陪着回到楚衡身边。
她一眼就看到了青阳卫手中那还在滴血的鞭子,心中只想着该如何用它报复回楚衡身上。
楚衡见她此事还有心打扮得艳丽夺目,心中略好受了一些,让青阳卫把真正要状告的人带到迎红月面前。
一个被粗麻绳紧紧捆缚,两颊被打得肿如蜂蜇的女子被押了上来,经荷衣提醒,迎红月才知道这是贵妃汤梓琳身边的贴身宫女丽莹。
“贵妃为何不在这里?难道是她的手底下的宫人胆敢污蔑本宫吗?”迎红月也懒得看楚衡,注视着殿阶下的三人,不卑不亢地问道。
兰茜等三人被她看得发毛,怎得皇后娘娘换了一身衣服就这般骇人?视线扫在自己身上,好像要吃人一般。
提及贵妃,楚衡略失了一些气势,解释道:“朕让人把她关在了紫宸殿里,她……”
迎红月轻哼一声后道:“臣妾明白了,北边战事吃紧,因汤将军那边不好交代,陛下只能带这四人来臣妾这里了。”
楚衡想起之前昭阳殿被克扣用度,还有故意传播的天花,他虽重罚了贵妃,可是国事更要紧,他也只能重复荣宠与她,让皇后受了委屈。
可是他也不只是考虑汤家,他也不想让皇后受委屈,因而才会囚禁汤梓琳,命人先掌嘴丽莹,可是他却无法将这些解释说给皇后,只说道:“你明白就好。”
“即是如此,丽莹,你就替你家娘娘好好说一说,本宫是如何私宠杨总管,来人,给她松绑!”
青阳密卫面面相觑,得了楚衡示意,才为丽莹松绑。
丽莹被掌嘴后说话含混不清,将自己捏造的一套说辞又重复了一遍,无非是说皇后从何时起私通杨金成,又将其提拔为总管,还让他上了凤床,除了点燃楚衡心头的无名火,就是荷衣听了她的话,也不免觉得滑稽可笑。
“奴婢固然性命低微死不足惜,可是不能看着皇后娘娘行□□之事秽乱后宫,损毁皇家清誉,因而才将此事告知贵妃娘娘,此事与贵妃娘娘无关,她深爱陛下,绝不允许一个与宦官私通的□□坐在皇后之位上。”
迎红月笑道:“这我是知道的,你家娘娘不过是自己想做皇后罢了。陛下既已经掌了你的嘴,本宫就不罚你了,但本宫告诉你,你休想为贵妃开脱些什么,本宫也绝不轻饶她。”
“你不曾服饰过本宫,却将本宫私通杨金成一事说得如此生动,倒也是难为你了。”
她懒得等楚衡发问,将视线转移到其余三人身上,问道:“因而你三位便是人证了,樱雪,本宫记得你是陛下送来的人,怎么如今你也和贵妃那边的人混到了一处去。”
樱雪浑身一颤,她的确是陛下安置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人不假,可是……
看到了楚衡视线中的呵止,樱雪只好说道:“娘娘做了错事,不论奴婢是哪里的人,也应当向陛下如实禀报。”
她的声音微颤,却还是说道:“那日奴婢听得分明,您睡梦中叫着是‘成儿’,是杨总管的名字,平日里您虽不让我们其余宫人近身,可是不仅是奴婢,昭阳殿其余的侍女都常见您关起门来和杨公公说话,一说就是大半晌午。”
“不仅如此,”樱雪道,“杨总管平日里待我们这些侍女很好,之前兰霜手受了伤,杨总管就免了她白天里的活,兰霜第二日晚些时候去答谢杨公公,杨总管却不在他屋中,早上的时候却又睡在屋里……”
“只是这些么?”迎红月眨了眨眼睛,抚了抚耳畔的东珠,“也不知兰霜是多晚的时候去看杨金成,怕是他不敢给兰霜开门呢。”
“前几日城儿就和我说过有几个宫女总也来与他上话,以为不是大不了的事就没有在意,却不想出了差错。”迎红月心中暗骂自己蠢笨。
昨日迎红月独自睡在殿中,贠城不在,身旁无人看管,就是那时不知有什么人闯到了迎红月身边,这是她可以肯定的事,可是樱雪却说守在殿外无人进出,因而那人一定就是樱雪,楚衡又在偷偷做些什么?
“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楚衡听她话里有话,阻止了樱雪反驳。
“陛下明鉴,杨金成生得白净,守规矩又体恤宫人,难免有些年纪小的侍女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他禀告臣妾后,臣妾也对那侍女做了处置。方才樱雪说兰霜的事,臣妾多问一句罢了。”
楚衡疑心问道:“还有这样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朕。”
“此事是臣妾的错,当时臣妾心存侥幸,信息毕竟二人是昭阳殿的人,念其没有酿成大错,也就不再重罚。何况臣妾也不想被人议论,就没有禀告陛下,后来她离开了昭阳殿,臣妾也就把这件事忘了。”
楚衡问:“此女是谁?如今身在何处?”
迎红月起身,缓缓跪到楚衡身前,一滴泪顺着伏低的身子砸在胸前。
“臣妾说出,还望陛下不要怪罪,此事臣妾知错了,但求陛下之后再降罪于臣妾不迟。”
“你做了什么?”楚衡虽是责备的语气,却俯下身,抬手拭去皇后眼角的泪水。
“当日陛下带珍淑仪回宫,让臣妾为她安排住处与侍奉之人,臣妾心生嫉妒,就将此女和其他几个宫人送到了珍淑仪那里。”
迎红月继续说道:“臣妾妒火蒙了心,只想着不要让她在昭阳殿惹事,若是在披香殿做了丢人的事,也是给珍淑仪难堪……而那日陛下训斥了臣妾,臣妾已经知道错了,不该再有害人的心思。”
听她这样说,楚衡反倒觉得好受,皇后在这件事上太过平淡然,让楚衡有了心结。
“此女是谁?”
迎红月起身坐回榻上,散去了眸中的怯求,凌厉地剐向兰茜。
“启禀陛下,此女就是兰茜,臣妾当日将她送到了披香殿去,不知她为何与丽莹结识,也不知她有什么证据,还请她先说说吧。”
被皇后娘娘用这样的方式点出名字,兰茜当即面如死灰,百口莫辩,她的证词也不过是皇后娘娘如何亲信杨金成,举止亲密,可是有了自己从前曾勾引杨金成还企图与他对食一事的前提,她说的哪怕句句属实,也没有半分可信了。
“陛下!陛下奴婢没有做这样的事!当日皇后娘娘让奴婢去侍奉淑仪娘娘是因为奴婢侍奉皇后娘娘得当,绝非是因为杨总管啊!”
“你侍奉皇后,又到了珍淑仪那里,如今朕禁足珍淑仪,你又到了贵妃身边,毫无忠心可言,朕如何信你?”
楚衡一句话,算是给兰茜定了罪,因而无论她还有什么证词,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此事就这样吧,不过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无妄之谈,朕也不想听你们说什么了,兰茜和丽莹处死,刘献喜赶出宫中,樱雪和兰霜发去祈年殿洒扫,至于杨金成——祸事到底是因你而起,朕赐你白绫和毒酒,待自尽后,准你薄棺回乡安葬。”
他意味深长地说:“你既然忠心于皇后,那就为皇后献出这颗忠心吧。”
楚衡有意了结此事,皇后为证清白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宦官的命,眼见青阳卫已经呈上来了毒酒和白绫,迎红月忙喊了一声:“陛下且慢。”
同时喊出这句话的,还有一直一言不发的刘献喜。
“朕念你是老臣不予追究,这些年你在宫中做了什么事朕也清楚,你还有什么可说?”楚衡不满道。
“陛下息怒,只是皇后娘娘素来能言善辩,丽莹、兰茜等人不敢辩驳,可是臣心知此事另有文章,因而还请陛下准允臣详述此事,也不枉费臣曾侍奉先皇,又服饰陛下直至登基,臣实在是不能看这淫后继续蒙骗陛下!”
刘献喜的老鼠眼睛吊了吊,痛心道:“陛下何不让人查一查这杨金成的住处和娘娘的寝殿,想必一定能找出一些物证,自然,臣还请陛下准允兰茜说完她的证词。”
迎红月看他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事态,这刘献喜为何这般有底气?
“难不成,他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借机报复?”迎红月和贠城心中同时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