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突杀重围,以柔克刚
陆羽与陆翼是兄弟,二人分为青阳卫与飞羽卫总司,可是论起武功,陆羽的功夫实在是差了弟弟陆羽大半,不明眼前青年武功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若是还不上前,我可就要走了。”贠城轻笑着做出向后退步的动作,陆羽自然不肯放他离开,忙令卫兵出击,十几柄银枪映着火光向贠城腹胸冲刺而去。
贠城当即收回未踏出的半步,转向众士兵冲去,抬剑削去中间三把抢头,弹抖刺向右侧士兵的眉心。
眼见要被左侧士兵挥舞而过的铁枪逼到屋檐之下,贠城却伏低身子一个鹞子翻身,由枪下空隙突刺一剑,砍倒左边的士兵,随即奔冲向已经看呆的陆羽,踩着他的肩头跳高,暂时逃离了屋顶下众士兵的包围。
陆羽又气又恼,江湖上的高手他都略知一二,此人的轻功如此之高,他会是谁呢?
“快去拦住陆大人,让他回来抓这个狂徒!”
贠城带迎红月离开了那片让她不适的地方,一边躲避追击寻找出口,一边尝试唤醒她的神智,一时无奈,竟然躲进了应玉楼处理公文的房间。
铁栅血牢虽然建在地下,确是依靠天然的地洞加之后期开凿所立,万幸房屋结构均依照地上制式,房梁之上有足够大的空间供人藏匿。
贠城将迎红月轻放在主梁之上,解开外衣和斗篷,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一根根拨至耳后,擦去她额头的汗水。
“教主,醒一醒。”贠城不敢叫得太大声,只能不断抚摸她的额头,让她尽快脱离痛苦。
然而迎红月依旧是紧皱眉头,似乎做了一场难醒来的噩梦。
贠城听到门外有响动,忙抱起迎红月向黑暗处移动,伏在她耳畔说了声:“教主,属下一时失礼了。”托着迎红月的头,抱她坐在自己怀里,自己贴紧冰冷的墙壁。
进屋的人是应玉楼和他的手下,二人进屋后关紧门,嘱咐卫兵不准不让他人随意进入,移步到小榻前商量事宜。
属下道:“按照大人方才的吩咐,已经交给那女人该说什么话了,明日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也不会出差错,只是小人愚钝,大人为何一定要将祸辞引导至刘庚和二皇子身上呢,属下记得二皇子不是——”
“二皇子算什么,只有他一个皇子吗?”应玉楼似乎对这位二皇子极为不满,“他的生母是罪人,也没了母族依靠,白占着一个皇长子的名分做什么,至于那刘庚,他既然铁了心跟着甘家,那就是与我为敌。”
“此中朝堂之事小人不懂,那就先恭贺大人又除掉了一个敌人,此外,小人见前些日子用过媵人蛊的药人如今都听话得很,您看这试药一事,是不是该继续了?”
提及此事,应玉楼反而有些不快,不满道:“皇帝催得紧,我得让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说了算的,再等等也不迟……”
那属下连忙称是,却又抬起头狡黠地问:“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还想找到那虹日玄月教的妖女……毕竟她才是真正武艺高强的江湖人士,比起英国公府那些废人,试药的效果更好,我们也更能看看这媵人蛊是否真的能控制所有的江湖人士。”
应玉楼却沉默不语,抿嘘着喝完了杯中的热茶,让属下再满上,可属下的手才刚触碰到茶杯,应玉楼就按住了他的手,随即用尚灼烫的热茶淋在他的手上。
属下虽痛苦难忍,却不敢有丝毫反抗,只是求饶说自己不敢再多言。
“今后不准提她。”应玉楼淡淡道。
“小人明白了!”
“你说得也对,试药不能总在这些废人身上试,总该物色一些会武功的人,依我看,那不周山和鸿钧门的驴和尚还有臭道士再合适不过了。”
他理了理衣冠,听外面脚步匆匆,问为何事骚乱,才知有刺客前来劫狱一事,便向门边走去。
“我会让皇帝赐御酒送到他们那里,也算是褒奖这群臭虫为铲除魔教妖女出了一分力。”
出门前,他看了看挂在门畔的青州地图,用手指点了点虹日玄月教所在之处以及如今甘麒驻兵之处,吩咐道:“差点都忘了,告诉上官金童,就说他的主子如今人在京城潜伏,已经发现他投靠与我一事,劝他早日自立为教主,统领虹日玄月教。”
“上官金童没有告诉他我和教主如今在皇宫中一事吗?这又是为何?”贠城虽从没想过为上官金童背叛教主一事辩白,如今却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
应玉楼离开了,屋中又陷回一片黑暗。
“城儿……放开我。”
怀中的教主忽然醒过来说话了,贠城慌乱不已,想要向迎红月解释方才事发突然他不得不这么做,却被迎红月用手指轻轻点住了唇。
迎红月解下贠城的面具,得以看见他的脸。
“嘘,不要说话。”
她似乎还是没有恢复,气息格外沉重,缓缓从贠城身上退后,跪坐在他腿间。
“我没事了,你有没有受伤。”
黑暗里,她的眼睛亮亮的,仿佛为不见光地地底带来了一抹月色的清辉。
贠城摇头。
“我方才浑浑噩噩的,知道你和别人酣战,却就是怎么也醒不来,身上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教主不难受了就好。”贠城埋头道,他在角落里无所适从。
“方才惊动了他们,我们还是尽早离开这铁栅血牢再说。”
二人轻声落地,迎红月的步伐却还是有些虚浮无力。
“教主,这里是应玉楼的房间,此次机不可失。”贠城提醒道,现在这反成了他要说的话。
“太暗了,若是点灯会引人怀疑,我在门口这里等你,你去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属下遵命。”
迎红月努力让自己的呼吸不再那般粗苯,可是一旦回想起那阵鬼魅的乐音就感到生不如死般的痛楚,仿佛有人凿开她的后脑,吸食她的脑髓一般绝望。
看起来这媵人蛊有抑制内力,损耗气血的作用,似乎应玉楼还能通过某种手段控制中蛊之人。
她强迫自己头脑清醒起来,回忆着自己自打进入这铁栅血牢以来从何时开始这般脆弱不堪……若要说来,是那个名叫李煦的女子受刑之时……
一旁贠城抹黑探索着应玉楼的书案与书架,一时不留神,碰到了一块挂在笔架旁侧的玉坠,即便他当即将其扶稳,却还是让它发出了一阵细微的响声。
迎红月忽然感觉整间屋子爆满了亮光,似乎有一只手从内到外抓住了她的心肺狠狠一扯!
呕——
她干呕了一声,仿佛被抽走了骨头一般滑落在地。
是那个玉佩!迎红月挣扎着让自己站起身,应玉楼官府上佩戴的那块玉佩,还有刚刚的响声,还有那诡异的亲声,他是用声音操纵这毒蛊的!
贠城连忙前来,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教主,您——”
“那个,把那个给我!”
贠城迟疑地将那双环玉坠子交给她,她将这玉捏碎在掌心,随之消失的还有那引发千万痛楚的闷闷的回响。
迎红月无力地向后躺倒而去,一滴泪滚落在贠城肩上。
“教主?属下刚刚找到了一本西域药典,还有应玉楼自己亲笔写得册子。”
“很好……城儿,我如今不知怎么的,有些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扶……”
“教主放心吧。”贠城将迎红月横抱在怀中,可是她的脚已经离了地,贠城才反应过来,似乎教主说得是“扶”。
二人都不说话,迎红月轻揽住贠城的脖子,留意着他身后的动静,为了躲避追击,二人不断潜行,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的洞道,道路越来越狭窄逼仄,最终没有半分前进之处。
没有办法,只能折返。
迎红月依稀听见远处逐渐响起了火油燃烧的噼啪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心知有人向这边搜来,二人必将迎来一场血战,若真到了那时,她绝不能拖累城儿。
“城儿,我们有可能是出不去的,你怕吗?”
贠城停下脚步,将她抱得更稳了一些。
“属下不怕,教主能帮属下将面具带好吗?”
迎红月堪堪抬手,为他系紧面具。
“从前在教中,因脸上的胎记,属下总是被人嘲笑欺辱,教主给属下这个面具,让属下不必在意别人的想法,大胆做事,从心而行,属下一直谨记在心。”
“后来这胎记没了,属下反倒习惯带着这面具了,这是教主给属下的勇气,教主在,属下什么都不怕。”
“城儿,应当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担心。”
她摸向贠城腰间,抽出了他藏在腰间的软剑握在手中。
二人沿着漆黑的窄道折返,迎红月忽听到头顶似乎有越来越清晰地流水声,还有如同巨浪拍击一般的闷响。
“等等城儿,你听,有水声!小叶山中怎么会有水呢,好奇怪。”
贠城靠近墙壁处仔细听,的确能听到水流声,似乎此时二人所处之地位于泉水下方,头顶倒悬的石笋还不断落下水珠。
“教主,难道这铁栅血牢入口在榆叶梅林间,而其建筑所处之处位于潭水下方的溶洞?”
“闻到了吗?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榆叶梅的花香,城儿,我们来时又南向北行过小叶山,从铁栅血牢的北门暗中潜入,其中经过那一串长路并没有走向更北,反而是回到了南边,记得那间皇帝的密室吗?”
“北即是南!教主,我们现在就在小叶山断桥深谷下方,这里有今夜暴雨汇聚的雨水阻滞,所以才像是有一处潭水在此。”
迎红月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微笑道:“何必与他们以命相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应玉楼在这里做了这么多阉攒事,害了那么多人,是时候给他报应了!”
贠城明白她要做什么,二人敲敲打打,寻找到一处略薄的洞壁。
“我要打碎这洞壁,只是我内力损耗过多,只怕这一掌之后就再没了力气……”
“教主放心,属下不会放开教主的手,教主也要抓紧属下的手。”
迎红月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尽全身力气猛一掌打穿了洞壁,积水嘶鸣着直直冲下,二人躲在一旁的小豁口处,耳听洞壁全部碎裂,暴雨积攒的雨水瞬间沿窄道冲入了整座地牢。
水势上涨,二人深吸一口气,顶着水流摸索着向上方游去,最终逃离了旋涡,筋疲力尽走到地势高处。
雨声息止,阴云溢散,月到天心,迎红月静静躺在贠城臂弯里,总算是有了一丝安逸的神情。
“……走吧城儿,尽快回宫,免得再生事端。”
“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