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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媵人毒蛊,初现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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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贠城回想起当日所见,点头道:“经属下记得是一月时候的事,飞羽卫发现德妃李氏暗中勾结先皇旧部,密谋王储之位,还发现了来往的书信。”

    迎红月道:“我记得陆羽密折上奏说德妃李氏被缢毙于披香殿……后面还提到了英国公府一案,你还记得王爷说的话吗,他说英国公安案中没有被处死的女眷都别送到了铁栅血牢!”

    “这些事属下记得,”贠城见她面色沉暗,安慰道,“教主不必太过担忧,我们先听听这位女子有什么话要说,听其所言,似乎她是德妃李氏的妹妹李煦。”

    刑房内,应玉楼任凭那女子叫骂,似乎还颇为享受地不时点头,待她没了力气,命人呈上来一个青色的烧釉小瓶,拔下瓶口塞子,拿木片子压着她的舌头就要往喉中灌下。

    “等一等,”应玉楼忽然阻止了狱卒,轻笑道,“为了给二位大人看看这药配制的进度,让二位大人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还是我来吧。”

    他手捻起瓶颈子,对准李煦的头顶直浇灌下去,猩红的药液像是血一样肆意流淌,将本就血肉模糊的人映衬得如案板上待解的红肉。

    众人眼睁睁看着李煦像是撒放在鼓面上的豆子一样僵直着身体起起伏伏,又像是有人扯着她的肚子将她提起一般,高高顶着肚皮,口中似嘶喊着什么话,原本还算清丽的声音如今残破不堪。

    应玉楼往后退了几步,直到陆羽陆翼二人身边,笑道:“二位大人请看好了,这媵人蛊虽还没成型,却也有了七分药效。”

    他话音刚落,李煦身体就断了支撑一般砸回到刑椅上,陆羽和陆翼以为她死了,刚要发难,却见她抽搐着滚落在地,方才碎裂的关节此时犹如新生,却无律地抓挠着她遍体鳞伤的身体,似乎是以人为烛,燃烧着无形的火焰。

    “给她一些水,可别弄坏了她。”应玉楼饶有兴致地“赏玩”着。

    一盆凉水泼下,李煦更如被拿捏了命门一般畏畏缩缩地蜷成一团,嘴上喊着冷,全然没了方才的刚强,扒在应玉楼脚边向他求饶,甚至有一头冲向加热烙铁的火盆的意图,亏得有狱卒用蛮力按住,却还是扒着地上的污泥涂抹在自己身上。

    “不要说了,不要说话了,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是——”

    应玉楼踢开她扒在自己鞋上的手,转而踩住她的咽喉让她发不出声,蹲下身子,颇为怜惜地用手绢擦干了她脸上的污泥,看着她一双眼珠已经变得灰暗,似是急切地问:“是谁,是不是有人助你在英国公府抄家前逃走,用别的女子冒名顶替,是谁?”

    他抬起腿,带动腰间的双环玉佩颤抖,发出了灵精的脆响,一声一声敲进李煦的脑海深处,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被大手抓揉不停。

    应玉楼不知听到了什么,慌乱道:“受了这样的刑罚竟然还敢构陷二皇子,你!来人呐,再为我取一瓶药来。”

    陆羽和陆翼察觉到不对,赶到李煦身前,用剑穿了她的手心让她清醒,逼问道:你方才说什么?此事与二皇子何干,你说清楚!”

    那李煦却丝毫未感觉到痛楚一般,嘴角竟露出一丝笑容,脸上反倒是十分享受的神色,眯着眼睛,似乎是得到了莫大的哀怜。

    陆羽被吓了一跳,退开几步低声道:“疯女人!你快让她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应玉楼神色躲闪,犹豫问道:“你是说二皇子帮助你逃出!二皇子年幼,总是你是他的姨母,她如何能帮得你,莫不是还在负隅顽抗,构陷皇子?”

    他拎着李煦的衣领,耳朵凑到她唇边,温声道:“你说清楚,就不会吃苦。”

    “冷……刘……”

    “刘什么?刘庚大人助你瞒天过海?休得胡言,刘庚大人身为御史,向来秉持公正,怎会是协助英国公后人逃脱刑罚之人!”

    “刘,刘大人……是刘大人救我的,好冷,好痒啊……姐姐的、孩子……”

    “你!”应玉楼气愤至极,将她推倒在地上,看着身后的陆羽和陆翼不知所措。

    “刘庚……此事还需请示陛下,你留下看好此女,切不可让她出了差错!”陆翼感到事有蹊跷,让陆羽留在铁栅血牢,自己先赶回宫中。

    “陛下这几日睡得早,还是明日吧,看她如今神智不清,或许明日还能再盘问出一些消息。”

    二人商议着,全然不顾一旁的应玉楼,应玉楼也不恼怒,赔笑着站在一旁,把玩着自己腰间的玉佩。

    那李煦口中一直含混不清,狱卒一时大意,竟让她暴起摔倒在火炉旁,不顾铜丝烧得红热,抄起就捅进自己的右耳耳洞里,灼烧息肉的噼啪声与焦糊气味惊得应玉楼之外所有人都退了半步。

    应玉楼不满道:“还不快按住她,你们这般狠心,只看着她去死吗?”

    狱卒忙将她抬下去医治,却相隔尺,百米回廊间她的惨叫与求饶声不绝于耳。

    屋顶上的贠城和迎红月自然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贠城收起了搭在窗沿下的剑,方才他借着反光依稀看到了李煦的惨象,回想起京城那乞丐所说,一时骇然,因而没有注意到迎红月绞紧自己衣衫的手,还有她那已经从中部劈断,带着血痕的指甲。

    陆羽和陆翼见李煦已经不能再审,便决定先行休息,应玉楼自然是高兴不已,假意看了看公文书案,一直等到先前派去的手下回来。

    “烧干净了?”

    “依照大人命令,连那叛徒一起烧死了。”

    “其余的事情已经有人去办了吗?”应玉楼用朱笔改了改记录,漫不经心抬头问道,“我想要的礼物不会送不到吧?”

    “大人请放心,一切按照您的吩咐进行。”

    “你留下,其余的人去休息吧,日后还有用得到你们的时候,注意避人耳目,可别被青阳卫和飞羽卫的人发现了。”

    待其余人离开,留待的手下随应玉楼进了一间秘密的牢房,狱卒打开大门,却见此间房中囚禁的都是年纪二十左右的妙龄女子,这些人正是薛氏一族的女眷。

    应玉楼一个个走过,看着这些女子畏惧自己的模样细心挑选着,终寻得了一个与迎红月眉眼间有三分相似的女孩,一把将她从人群中拽出。

    “你叫什么名字?”应玉楼问。

    “小女,犯妇,犯妇名叫薛婧,求官爷饶了我吧!”

    他淡淡笑了笑:“这名字可不好听,你就叫月儿吧,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月,月儿?”

    “真是伶俐懂事,若是真的被腰斩,那就可惜了,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好了。”

    应玉楼在她面颊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你和她眼睛很像,可惜她没这么看过我,不过我想,这种眼神我很快就能从她眼睛里看到了。”

    他狞笑着带薛婧走到一处暗房房门前,命人打开紧锁的铁门,其中竟囚禁着无数被铁链捆缚,妆容齐整的女子,只是这些人的眼神无一不是空洞的灰白。

    薛婧尖叫了一声,她认得其中一个人,这不正是她的闺中密友,英国公府的三小姐李韫吗?这些人,竟然都是早就应当被处死的英国公府的女眷!

    应玉楼从一旁墙壁上摘下一个约有半条手臂长的小琵琶,细看琴板,竟是一根细长的肋骨,薛婧吓得又叫出声来,却被他捂住了嘴。

    “月儿,你方才伤我那么深,我却不怪你,我来教你弹这琴好不好,如今你又藏在哪里呢?你不会真的自己把自己医治好了吧。”

    应玉楼握着薛婧的手,下巴搭在她肩上,亲手亲力亲为教她弹骨琴,低声道:“我可真是,太想你了。”

    伴随着琴声,那些眼神空洞,面色青灰的女子忽然就浑身颤抖起来,带动着铁链以及墙壁一起震颤,求饶声呼救声,以及不同人不同叨念的话哀涌不息,将薛婧吓得只想逃离,眼泪在面上划下数道湿痕。

    应玉楼看了她哭泣的模样,忽然就失了兴致,眼神一黯,将薛婧一把推开,命属下在她身上试药。

    “次品终究是次品,你们都听好了,不管你们去哪里找怎么找,我只要活着的迎红月!”

    他拨弄着手中的骨琴,发泄似的看着面前之人哭叫求饶,喃喃道:“原本只想杀了你,如今是越来不舍得了,今夜让你取得了先机,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屋顶上的贠城和迎红月听到应玉楼命属下跟随前往查看“药人”,心想这或许就是应玉楼配制药物用活人试药的地方,连忙跟上前去,迎红月走在前处,刚踏上那处屋顶,却一失足差点滑倒在屋檐上,万幸贠城一步不离,将她稳稳护在怀中。

    贠城悉心问道:“教主,您今夜怎么心事这么重?”

    “……没事”迎红月气若游丝,拼尽力气让自己站稳,不知道怎地,她自打进入了这铁栅血牢就浑身虚弱无力。

    “你看到了吗,刚才陆羽和陆翼离开的方向,他们有另一条道,这铁栅血牢修在地底,不可能只留那一个出口,一会儿若是有了什么变故,你千万要逃走,不要被他们抓到。”

    “教主这是说什么话,属下不会走的,属下——”

    “城儿?”迎红月打断了他,忽抱紧贠城的后背,眼神前所未有的慌乱,说起话只怕惊扰了空气里的微尘一样细弱。

    “你听到了没有?”她四下张望着,在一片黑暗中搜寻着不可见的光亮。

    “城儿你听到了没有!有人在弹琴!”

    迎红月不说话,死死揪着贠城的衣角,无论贠城怎样安抚都不能冷静,系紧了自己斗篷的帽子缩在他的怀里。

    贠城忽然意识到,教主似乎早就抱着一颗必死的决心,至生死度外,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他怎么一点都没有察觉。

    “好难受,城儿,有人在我心口上用我的骨头弹琴!好难受!”迎红月放开他抓挠着自己的胸口,将胸前的衣襟撕碎,将自己心口剑伤的结痂扣得鲜血直流。

    “快走,你快走城儿,我听得到,我听到有人赶过来了!”

    贠城只心疼她这样痛苦难忍,脱下外衣为她遮蔽身体,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紧揽在怀里,贴近了她冰凉的脸。

    “教主,醒一醒教主,你不要睡,城儿带你离开这里,我们要回家了,醒一醒!”

    贠城也听到有人向二人的方向迅速聚拢而来,且数量不小,用手臂托紧迎红月的腰,单臂将她抱在怀中。

    二人身后亮起了一大片火光,还有冷刃映射的白弧撕扯着二人的影子。

    “你是什么人?”陆羽站出来问道,“还不快摘下你的面具束手就擒!”

    那银色面具下泛过一道清寒的光,令所有守卫不寒而栗。

    “英国公对我恩重如山,如今看他的女儿如此受难,我也不能见死不救。”

    贠城翻转了手上的剑,冷冷道:“伤我主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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