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天坛血色,大案结陈
眼见整个天坛主殿成了一片废墟,众臣乱做一团,汝南王楚衍被人冲撞到一边,也在催促着身边的人快去救他的皇兄,焦急万分。
“天上那是什么——”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众人抬头看,飘飘昂昂似乎是从天空降下来了一道黄绸幡,金光璀璨,如有神降。
正当此时,原本盘踞守外的禁军忽而将宫苑内外团团围住,原本还四处调人在废墟中寻找楚衡下落的青阳卫飞羽卫众人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要造反,还不等长矛突刺,率先有一队飞羽卫军士提刀迎着铁骑马蹄突破,杀人夺马,也不顾踏着的是谁的头是谁的身子,抢出一条血路逃离,又有一队禁军对其紧追不舍。
楚衍看向楚安,楚安低声解释道:“他们应当是返回京城调兵去了。”
“皇兄不会真的有事吧?”眼看那天坛主殿被夷为平地,楚衍心里也有些没底。
余下的飞羽卫青阳卫不足四伍,却也摆出阵列,刀尖冲向步兵的盾,铁骑的长矛。
薛鲍见大势已定,冷笑道:“青阳卫飞羽卫奸党构陷忠良,左右朝政,尔等一日不除,国一日难安,听我号令,原青阳卫、飞羽卫属军格杀勿论,一个都不准留下!”
他上前一步接住那从天而降的黄幡子,振袖抖开,露出里面的金字道:“我朝自建元以来,历任君主无不是贤能仁厚之君,然昏君楚衡,非得文景之慈,颇有桀纣之昏,豺狼成性,草菅人命,残害忠良,弑兄鸩母。人神同嫉,天地不容!今日天帝下旨,除此昏君,谁敢违天命而行之!”
薛鲍环视四下,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无人敢言。
楚衍见状欲要上前,却被楚安拉回,他示意楚安不必担忧,走向人群中央。
“薛阁士,如今王兄生死未卜,你却口出狂言,冒称天命,你胆敢说王兄是昏君,你有何证据说什么弑兄鸠母,污蔑天子之威。”
薛鲍扫了楚衍一眼,心道此人果真是个小狐狸,明明反心最盛,却直到此刻也装出一副忠于兄长的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证据自然是有,来人,请世子殿下到前面来!”
可禁军中却无人回应,薛鲍顿觉不妙,又喊了一句:“赵毅!赵毅在哪里?世子殿下在哪里?”
“世子?阿衍还不曾娶亲,哪里来的世子,朕倒也想瞧瞧。”
包括楚衍在内的众人皆是愕然,楚衡竟然从严阵以待的禁军中走出,身后跟着本应陪同进入殿内的青阳卫飞羽卫两位首领,还有宠妃珍淑仪。
“薛鲍,你是真的当朕死了吗?”楚衡一步步走过人群,伴着楚衍和众大臣一声声“参见王兄()陛下)”走到面色铁青的薛鲍面前。
“陛……陛下,你为何在此!”
楚衡摇了摇头,点了手中的香柱,向天行了一礼后走向院中铜鼎,抬了眼看了那薛鲍身旁的钦天监,笑着说道:“这阴云和雷电测得真是准时,你倒也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若是不能再用,倒也十分可惜。”
那钦天监还没能做出反应,只觉得手脚一阵剧痛,血光过目,人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四肢没了知觉,又被人掐紧了嘴巴,用沉重的剑柄在口中好一顿搅和,满嘴血污。
“启禀陛下,没有藏自尽用的毒药。”陆羽向楚衡禀告。
楚衡插好香烛,悠然起身,面上的笑令人不寒而栗。
“带下去,待众逆贼归案,一同押往铁栅血牢。”
他眼里没有薛鲍,只当他是一个死人,越是这样,薛鲍越是慌乱不已,竟然一把揪住了楚衍,剑刃上了他的脖颈。
楚衍并不慌乱,若不是楚衡在场,他真的要笑着感谢薛鲍死前还要为自己洗清嫌疑。
“你知道为何朕是天子吗?”楚衡看着楚衍被挟持丝毫不急,“因为只有朕才能调动这天下之人!”
“把赵毅和那所谓冒充的世子带上来!”楚衡一声令下,远处骨碌碌推来了两个囚车,里面一个人是赵毅,一个人是一个约有十几岁的青年。
“薛鲍派人假冒广宁王遗腹子之名,纠结钦天监及朝中逆党,意欲在天坛设布炸药行刺于朕,谎称天神降旨,篡位谋反,今投入铁栅血牢候审,待清算逆党后于市口凌迟处死,虽如此,此诛九族之大罪一日不可缓待——”
“陆羽,传朕旨意,薛贼除其父四族外当即杖毙于庭中,父四族命骑兵铁钩穿脊于京城内拖行供人观瞻,围观百姓皆可辱之,凡有求情怜悯者,罪当同论!”
“是!”
又是一道寒光闪过,伴随着颈间一热,楚衍看到薛鲍的手和他手中的剑轰然落地,他立即站回到楚衡一边,眼见青阳卫飞羽卫众人将所有参与此事之人生吞活剥。
“阿衍。”楚衡此时的声音听来格外骇人,楚衍装作毫不知情又受了惊吓的模样看向楚衡。
他鹰一样的眼睛像是要把楚衍撕碎一般上下环视,良久才说了一句:
“你受惊了,去休息吧,明日早朝后见朕。”
“王兄也受惊了,多谢陆将军相救。”
楚衡没有过多为难他,让他离开,但是楚衍看得出他心中余怒。
经此一遭,朝中受累牵连者竟有数千人之多,原广宁王旧部尽数伏诛,皆动用酷刑凌迟处死,内阁首辅周熹贬职,流放至青州前线协助甘麟,结案终共诛杀三百五十七人,因此事下狱及被流放充军者亦数以千计。
而这一切,也不过是一天之内发生的事,京城中一片晴朗,却无处不是血腥弥漫,惨叫连连。
楚衍在王府中等的焦虑,直到夜里才得了消息,因得甘麒求情,赵毅一家黥刑后恩准归乡,并降旨三族后人永不得参加科举。
“王爷,听人说赵将军一家似乎不止是受了黥刑……只听说见了旁人都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被灌了哑药,我们派去询问的人,都不曾听他们开口说一个字。”
楚衍叹息道:“不论是他们不能说还是不愿说,如今也不要打扰他们了,虽是受了刑,却也未尝不是好事……”
“却道是……王兄为何如此心急呢?难不成楚彻之死真的与他有关?”
楚安安慰道:“宫中还有甘小姐,那迎红月和贠城也非等闲之辈,或许她们能为我们探得一些消息,明日就要进宫,王爷早些休息吧。”
“嗯。”
当夜,许是响应天坛的这场祭礼,一场暴雨伴随着不休的风雷,彻夜不息。
第二日,被封禁约有小半月的昭阳殿宫苑终于迎回了往日生机,周茂春亲自前来送赏赐,并宣读了楚衡旨意,赐名未出生就夭折的四皇子佑瑞,赐名五皇子佑珩并册封长生太子,迁入帝陵安葬。
“娘娘,昨日的事想必您也听说了,陛下今日事务繁忙,实在是不能抽身来探望您,陛下让臣为您带话,这‘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娘娘安心养好身体,陛下若是得了空,一定会来看您的。
“我的伤不重……也请公公为我带话,让陛下保重身体,不要忧思过度。”
周茂春心下觉得奇怪,怎么皇后娘娘受了伤后说话这么奇怪,怎么像是少了几分……“孔武”似的,真是倒霉,若是再不能养好身体,只怕陛下的计划也难以施行啊。
“臣告退。”
眼见周茂春的身影消失在门畔,甘慧的眼泪夺眶而出,回身拜倒在殿上,掌心合向西天,深深一拜。
“孩儿,你在天上看到了吗?如今你不再是个没名没姓的孩子了,你若是泉下有知,就托梦给母后吧!”
她提着衣裙起身,回身向迎红月一拜:“红月贤妹,你的这份恩德,我今生报不完,若有来世,我做牛做马都要报恩于你!”
迎红月抱着手臂靠在殿柱后,直言不必多谢,这也是楚衡先提出的要求,她并没有做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几日宫内宫外都不太平,我和城儿还要再查探一些事情,就先劳顿皇后娘娘恢复身份,娘娘一定要小心行事。”迎红月上前扶起她,却还是见她眉间愁苦。
“姐姐在想什么?”见四下无人,二人干脆坐在了主位前的殿阶上,这几日迎红月养伤,二人常常这样子促膝长谈至天明。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很可笑,若是在以前,陛下根本不会将这样的事告诉我,更不要说是什么帝后同心,一起做戏给广宁王旧部那些人看,想想从前十几年时光,觉得唏嘘罢了。”
迎红月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额头道:“看看你,又说糊涂话了,如今你都有了王爷,还想着狗皇帝做什么,岂不是给自己无故找来不快!”
甘慧望着她轻松的笑脸,一时也说不出话来,贠城对迎红月全心全意的好,她这几日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并不羡慕这样的情感,而是羡慕二人可以无拘无束敢爱敢恨,不必为什么天下王权争斗做什么远虑深谋。
她缓缓开口:“我心里知道,王爷是要做皇帝的,做了皇帝,就是身不由己……”
话虽没有说完,迎红月明白她的意思,她还瞒着甘慧和楚衍一件事,她不是不信楚衍的为人,只是子嗣之事事关国本,甘慧不能再生育,楚衍对他的爱哪怕高于天地,也不敌这血淋淋的王权……
她迎红月和城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城儿爱她却不敢说出口,她也不敢对城儿做出一点点的回应,若不是为这世俗所累……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人命如草芥,人世间男女小爱不过衰草飘风,有时候我也忧思难耐,可是只要想到第二天,第三天,甚至要隔着很多天之后才能见到想要见的人,我就很开心。”
“我相信王爷一定不会辜负您。”
迎红月无比坚定地回答,虽然没人这样问,虽然她自己也不肯定,只是遵从心中的那份信任,她做出承诺,也是给自己一个承诺。
甘慧笑了笑,扶迎红月起来,打算和她商议一下今后这段时间的安排,宋吉祥却慌张跑来,说道:“不好了!两位皇后娘娘,我们昭阳殿里有几个宫人出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