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隆情盛意,拳拳之心
迎红月眼望贠城走到她身边来,一旁荷衣问了几句她身体如何,似笑非笑离开,临了还关了内殿的门,让人觉得奇怪。
迎红月有些吃痛拿起那筷子,笑道:“城儿,你坐这里,我们一起吃吧。”
贠城应声,为她盘碟中不停夹菜,垒起一座小山包来。
只是虽然下豪言壮语说自己要大快朵颐,真正几碟精致的菜品放到面前,迎红月却并没有什么胃口。
见她心事重重,贠城更是一门心思放在他教主的身上,眼巴巴看着她细嚼慢咽,一碗汤被他喝得如同白水一样无味。
“城儿,总盯着我看做什么?”迎红月问,这一场灾祸下来,两人反倒比从前更别扭了。
贠城心虚不语,只垂着头安静吃饭。
固然想和贠城好好说心里话,迎红月也不得先谈及那柄刺进自己身体里的剑。
“他……”而当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言及何物,应玉楼像是她命中铸成的大错,说来让人笑话,这是她埋在心眼里多年的一根倒刺。
迎红月长叹一口气,缓缓道:“就算是他已经死了,我也一日没有忘记他是怎么说话怎么用剑,怎么落步定身,从他拔剑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了。这些年我一直都没忘记,我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他。”
贠城道:“不论那个人是谁,他敢伤害教主,属下就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只不过,如果那个男人是应玉楼,属下更会千倍万倍地折磨他,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迎红月艰难起身,推开身侧的窗户,望向刺眼晨光,闭眼回忆道:“可是他应当已经死了,我不好奇他如今做了这些事,我只是好奇他为什么能活下来。”
贠城见她用手摸了摸梳妆镜前那个童男童女合抱粉瓷斗瓶,默默道:“属下记得当年教主废了应玉楼后伤心,一时难以处理教务,是金童长老代为施刑,烧死应玉楼。”
可是此事却就是麻烦在了这里,事到如今,上官金童这个名字是迎红月无论如何也不想听到的。
“如果是他?他又所求什么呢?无论他所求什么,应玉楼又是对他施了什么咒术,让他心甘情愿地背叛我,与一个狼子野心一穷二白的道士合谋?”
迎红月心头一阵恶寒:“他是教中元老,又是母亲生前信任的人,”迎红月两指掐紧那个斗瓶,“城儿,不是我甘愿任他在教中与我分庭抗礼,只不过是我不想把与母亲有关的人都除掉,那样母亲会伤心。”
“教主就是教主,他既是长老,就不该有那份夺位的心思,自打紫阳教主仙逝,教主已经对他忍让足够了,金童长老此举,已经是罪同谋逆了。”
贠城肃然说道:“教主,就让默刀姐姐去做吧,我们先稳住上官金童,既然做出如此牺牲,好不容易才把这应玉楼揪了出来,如今老鼠在街,焉能有放任其走之的道理!”
“嗯,这是自然,我挨了他这一剑,反倒是他先露出了自己的尾巴,如今我们一转攻势,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看他还能有什么招数。”
随是如此,迎红月没有忘记自己身中蛊毒,以及那个潜藏的,楚衡想要铲除整个武林的阴谋。
迎红月冷色道:“城儿,前几日我不敢肯定,但是如今我确信,应玉楼就是如今那假扮娄映雪的人,他假死逃过一劫,蓄意报复我,想要看我成为孤家寡人,想要看我做他人婢奴,我从前想不通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可是想到是他,知道他还活着,昨夜被他一件穿透,我就什么都不疑惑了!”
她伴着怨艾与恨意的脸上,映着些许懊恼与释然,喜在眼底,恨亦在眼底,不觉骂道:“疯子!”
贠城心疼她,扶她缓缓坐下,跪伏她身边问道:“教主有什么吩咐,就都交给属下来做吧。”
迎红月扶住他的肩头,伤痛与不解间,休却了一点急躁。
“城儿,他昨日既然测了这昭阳殿中的人是皇后不是迎红月,那么接下来,他势必会在京城发疯,急着想要搜捕出我的讯息,我们一来告诉王爷护好皇后娘娘,二则要让他也尝一点苦头。”
迎红月从容道:“我也算是习武多年,这伤虽重,却也与我性命无害,过两日我们先找上门去,也让他担惊受怕几日。”
“是,教主请放心,一切遵从教主安排。”
他为迎红月倒茶,殿门外宋吉祥为迎红月带来了新的伤药,贠城看着宋吉祥两眼不放,吓得宋吉祥一位自己又惹了他什么逆鳞,放下托盘就要走。
“你等一等。”贠城轻唤了一声。
宋吉祥还没忘了昨日贠城发怒时有多可怕,语塞道:“师父……您怎么了?”
贠城善意拍了拍他肩膀,回身对迎红月说:“教主,您还记得宋吉祥他第一次同我们回四清苑时有一个武功高强之人在我们的屋顶上偷听吗?”
迎红月点头道:“记得的。”
“那时教主和属下都以为此人或许是宫中的侍卫或是皇帝的密卫来监视我们,因前日调查青阳卫,属下也默认了这样的说法,可是如今想来……”
迎红月问:“我那时并未出门查看,城儿,你说你觉得那人很熟悉,如何熟悉?”
贠城道:“属下看那人只看得一个背影,可是属下当时就记住了他,再也忘不掉,就好像是命格里写下,要属下务必要记住这个人!”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那是应玉楼,是吗?”
“是,教主,只怕那人就是他。”
迎红月拊掌:“对了!他不曾见过皇后娘娘,又怎会知道皇后娘娘与我相似因而深夜前去查探,要么就是他无意中看见了,要么就是有人告诉了他有这样一位和‘迎红月’容貌极为相似的女人在宫里,那么我进宫当日,他一定或多或少看到了我的脸!”
迎红月迟迟想了许久,唇边浮起一丝浅笑:“你有所不知,我那日由飞羽卫带领回宫,本要一路到皇帝的紫宸殿去,我却在长街呵住了他们,让他们带我到四清苑去,让皇帝亲自去找我。”
“那时候路过的,除三两宫人,就是从那法香殿出来的一干道士!”
“而后有次我在花园中遇到了一位吹笛的道士,名叫青玄,那也是他!他还特意用相似的玉笛吹了一首音律相似的曲子……目的还是试探我到底是不是迎红月!”
贠城蹙眉:“教主,太便宜他了,若是前两次属下也在,他注定是一个死人。”
迎红月一时激动,微咳了几句,胸口的纱布又淌出一丝血痕,贠城忙上前解下纱帘,准备为她换药。
“还有一点,城儿,上官金童未必是对他完全交付,你想,若是他直接告诉了应玉楼我二人在京城还暗中潜伏在皇宫中,他应玉楼何必这样子费尽心机前来试探。”
贠城用发带蒙住眼,手指轻轻搭在迎红月背上,迎红月拉着他的手俯下身趴好,让他不必跪在床边。
贠城补充道:“属下认为,金童长老也是一个孤傲的人,他们很有可能是各取所需,如今既然我们已经稳住了金童长老,就好好把应玉楼揪出来,不论是娄映雪还是道士青玄,一个都不要放过。”
远处宋吉祥本就听不懂二人说的这些话,眼见二人如此亲密,迎红月又是卸衣又是解纱,行了个礼,转身打算离开。
却转头,撞到了一个衣带香风的人,宋吉祥刚想问这是谁,抬头,却看见了迎红月?见她忧愁不解,急忙忙向屋子里看,一旁的荷衣揽着她笑意吟吟。
宋吉祥惊愕扑地,行了个足分量的大礼:“皇后娘娘?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