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娘娘回宫,王爷拒婚
甘慧示意宋吉祥不要出声,以免惊动了室内的贠城和迎红月,满眼担忧远远看了一眼,本要先行离开,却被迎红月叫住。
“你们都进来吧,我只是让城儿帮着换个药,并不碍事的。”
几人进殿,只见曼曼轻纱后,贠城用发带蒙住双眼,跪坐床上,手指沾着药膏一丝不苟地涂抹在迎红月的两处伤口上,虽然动作极轻,触碰到血肉时,还是引得迎红月身体微微颤抖。
看她面目苍白,隐忍伤痛,自己几日前躲在王爷府中安逸,甘慧既是愧疚也有自责。
迎红月明白她的心思,微抬起脸侧枕在交叠的手臂上,笑道:“娘娘您不必自责,不是您害我受伤的,那刺客也算是我和城儿的老相识,这一剑既有新仇也有旧恨,与娘娘无关,更何况如今我用的药也是仰赖王爷相助。”
甘慧蹙眉问:“那人……他是谁?他为何这般对你呢?”
迎红月想起自己从前与应玉楼相见时也是一眼万年;想起两人也曾一同月下舞剑,琴瑟和鸣;到最后自己为他不惜力驳众议,却被他狠狠在背后刺了一剑时何等不解与怨恨,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个人。
“皇后娘娘爱过楚衡吗?”她忽然问道。
甘慧错愕,楚衡对自己的伤害与羞辱历历在目,可是若是回想起自己年少与楚衡初见,想起自己得知出嫁时的羞涩与激动,那直至洞房花烛之夜尚存被的憧憬楚衡无情撕碎之前,她也难说自己没有对楚衡动情。
甘慧答道:“从前或许有期待,如今一点期愿都没有了,只想远远逃开。”
迎红月喃喃道:“人生初见,以为自己漫步花间,却不想被云雾眯眼,最终步入荆棘之中,虽然及时走出,荆棘在身上留下的伤痕依旧。”
她解开腰带,向甘慧展示了自己肚脐之上的一处足有半指长的疤痕,那是应玉楼自她背后一剑贯入,留下不可修复的天痕。
“这个人叫应玉楼,道士出身,从前为了夺取虹日玄月教骗取我的信任,被发现后假死侥幸逃脱,如今借助了皇家的力量来向我寻仇,似乎还有夺天下这般白日做梦的想法,他知道我在京城,想要试探皇后会不会是我假扮的。”
她回答的干脆利落,不掺杂弯弯绕绕的爱恨,至少贠城听来心里好受。
甘慧看她依旧坚强不叫苦,痛不能言,坐在她身侧,握住了她发寒的手,希望自己可以给她一些温暖。
还不等甘慧开口,迎红月转而又说道:“娘娘为何忽然进宫了?可没有被那皇帝看到吧?”
甘慧道:“贤妹放心吧,陛下他暗中派青阳卫的人告知父亲,说皇后在宫中受了伤,可以派出一位亲眷暗中进宫探望,父亲告知王爷,我便顶了大哥哥嫂子的名号进了宫,我来时一路蒙着斗篷,走的是小路,并没有人见到。”
迎红月笑了笑:“劳烦娘娘跑一趟了,红月并没有什么大碍,如今在宫中也不安全,您就尽早回王爷那里吧。”
甘慧却摇头坚定,说道:“王爷那里我本就不能留着了,如今我来了,看你这般操劳,还要抽出空闲来对付那后宫众人,我如何能安心离开去享清福?”
贠城为迎红月上完药,从一侧起身,出了纱帐后解下眼上的发带,向甘慧行了一礼。
“教主。”贠城只喊了一句迎红月的名字,就不再说话。
“城儿你就留在这里吧,荷衣、宋吉祥,你们二人去殿外候着,如今人多眼杂,不要被人发现了,特别是那些青阳密卫。”
迎红月看甘慧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轻叹道:“也不是不可以,这本来就是皇后娘娘您的宫殿,只是如今形势危急,我担心那人又要下手,皇后娘娘会为他所伤。”
甘慧忙道:“从前二哥习武!二哥教过我,我也是和他学过几天防身之……”
只是她说话得声音愈小,最后如烟消散在偌大宫殿。
她不敢往下说了,面前二人的武功如何之高,她从小虽然喜欢骑射,可是父亲明令禁止她学这些无用的东西,在楚衡面前懦弱卑屈地活了十几年,她已经忘了如何用微薄力气去反抗一个以作弄折磨自己为乐的人。
在王府中过了几天安生的日子,甘慧头一次回味起自己的无力,因而说着说着就不说话了。
迎红月也不知道她是否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只默默等着她说话。
“方才见到杨金成的徒弟,我才觉自己素来软弱无能,害得从前身边之人受苦,先后丧命,那日见你武艺高强,来去自如,我也想过,若是能像你这般就好了……”
迎红月与甘慧见面也不算太多,除了那次听她控诉楚衡的残酷无情,并未见她有多少忧伤之时,思及自身,一时喉间压苦,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久不发话的贠城忽在一旁说:“其实教主和皇后娘娘也不必担心,那应玉楼如今已经冒险试过一次,知道了如今昭阳殿里的皇后娘娘不会武功,暂时也不会再来找麻烦。”
“等教主的伤再好些,就由皇后娘娘留在皇宫中,我和教主到京城调查,让那应玉楼知道我们不在皇宫中,这样既保证了皇后娘娘在后宫中绝对安全,也让那应玉楼在宫中无所防备。”
迎红月点头看向甘慧:“皇后娘娘如何以为呢?城儿说得不错,您若是想留下祝我一臂之力,红月自当是感激不尽。”
“我倒是很好奇,皇后娘娘怎么会在王爷府中待不下了?莫不是王爷那里出了什么事?”
甘慧落寞道:“听王爷说,陛下欲要赐婚王爷与前靖安将军之女,我留在王爷府上并不合适,他要我先回父亲那里去,我只想,倒不如进宫来帮你。”
迎红月听罢,不再多问,晚些时候见楚衡也不曾前来,让那位被刘献喜觊觎的明月与皇后换了衣服,将明月送出宫去与家人团圆,两人夜里同住一处,却并未长谈。
楚衍让楚安去甘府中问过消息,得知甘慧的确留在了皇宫中,一夜未眠。
楚安平日里都为他守夜,自知道他心中苦闷,吩咐下人为楚衍煎了些安神的药,楚衍只埋首书文,就连楚安也没搭上一句话。
将至正午时,楚衍将将起身,憔悴着望了一眼空空小楼,走向前厅。
经过花园,楚衍却见那周茂春等在中庭。笑道:“王爷终于起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还请王爷跟随臣前去见陛下。”
知道自己是逃不过这一番审纠的,楚衍冷着脸跟去,乖顺地跟去,自己主厅主位之上,金黑龙袍格外扎眼。
楚衍从容道:“臣弟叩见陛下,吾皇万寿无疆,永祚帝业。”
座上之人并未开口,起身走到楚衍面前,将手覆在他发冷的额前。
这一刻,楚衍想到很多,想及年少时与楚衡也曾携手同游,也想到那十几柄砍向自己的冷刃,以及那足可遮蔽天日的齐发万箭。
“阿衍,身子好些了吗?朕前些日子斥责了你,你竟然就病倒不去上朝了。”楚衡笑着,却并未有几分笑意。
楚衍深知他的皇兄是如何心思多又皮笑肉不笑的人,知道他想说什么,默默道:“臣弟知错了,还请王兄息怒。”
楚衡变色,手中的折子刮过楚衍的脸砸在他的胸口上,又弹开落到地上。
“朕看你将近而立之年尚未婚配,赐婚你与前太傅薛鲍之女,你拒绝朕也就罢了,胆敢称病不再上朝?楚衍,朕看你这汝南王做得是太安逸了!”
楚衍不做声,闷声捡起了那本折子,万幸只是一些弹劾自己私下荒淫,留恋烟花柳巷的言论。
他哪里不知道楚衡的意思,莫说是他如今心中只有甘慧一人不愿娶任何女人,何况如今楚衡铁了心要把薛鲍等广宁王旧部连根拔起,还要强给自己婚配与薛鲍的女儿,他如何能从了楚衡的意思?
楚衡扳起楚衍的脸,怒道:“你当真不愿?一个太傅之女与你的确有亏,可哪怕是让她做妾呢?薛鲍也是前朝老臣,你就连这分薄面也不肯给朕吗?”
“臣弟不愿!”楚衍坚定道。
楚衡却是难得笑出了声,似乎当真是得知了什么开心事,笑道:“你如今已经逼着朕亲自来王府找你,也就休怪朕做得过了!”
“墨书,去把那小楼里迷惑王爷的女人拉过来!朕倒是想看看这勾走了汝南王魂的人到底是谁!”
一旁楚安想要跟去,被楚衡用眼神呵止。
“属下遵命。”墨书看了楚衍一眼,转身离开,不多时就抓回了一个带着几分湘西女子相貌的美艳少女,让她跪在了楚衍身边。
楚衡眯眼看了这女人一会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如何勾引王爷为你拒娶太傅之女?”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楚衍装作惊恐之意道:“她不过是一介妇人,王兄不要杀她,一切因臣弟而起,就请王兄责罚臣弟吧!”
“朕可以留她一命,还可以抬她为妾隔日嫁入王府,但是你要娶薛珍为妻。”
“臣弟已经许下誓言,绝不会娶旁人为妻!”楚衍抖着身子无力反抗道。
楚衡咒骂:“真是胡闹!”内心却有些好奇,楚衍到底是不是在跟他演戏,还是说此女真的有什么特别之处,真的迷了他弟弟的眼?
楚衍见他犹豫,声泪俱下控诉道:“臣弟少年时曾倾心一人,曾决意要娶那人为妻,可不想那人却强被人嫁做人妇,后被夫家残害至死,臣弟心中愧疚遗憾,纵是女娲在世炼彩石也不得修补,如今她只剩这一位表妹在世,得以让臣弟睹物思人,臣弟不会娶薛珍为妻,也不会娶她为妻,因为臣弟心中所爱只有一人!”
楚衡皱眉问道:“此人是谁,她夫家又是谁?”
楚衍抬头望向楚衡,眸光如电,他真想立即告诉楚衡,他的心中挚爱就是那位被楚衡几乎残虐至死的皇后。
“不想说就罢了……”楚衡叹气,心中却大石落地,薛鲍的女儿算得了什么,管他楚衍是沉迷女色还是缅怀挚爱,只要他没有做出威胁自己皇位的事就行。
“朕只有你这一个兄弟了,罢了,择日朕为薛珍另择良婿,今后不再提为你婚配一事了,你起来吧,明日好好去上朝。”
楚衍喜道:“多谢王兄。”随即就去扶那个已经被吓得难以起身的女子,让楚安带她离开。
楚衍长舒了一口气,若是甘慧再晚走一日,就要被楚衡发现了,看来王府中的安防还是不够严密,或许让他的慧儿先回宫,也是两全之举。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恭敬道:“王兄,臣弟这几日并非闲赋在府中,前日京中纷乱,臣弟为王兄查了有关珍婕妤的谣言到底是从何而来,也查出了一些眉目。”
“请王兄即刻下旨,缉拿反贼周熹。”